于是,佛陀向愚路和蔼地说了一个偈子:“愚人自说愚,此名为智者;愚者妄称智,此谓真愚疑。”
就是这样,愚路随佛陀走了。佛陀教他两句法语:“我拂尘,我除垢。”然而,笨人终究还是笨人,即使佛陀亲自教他,他还是记不住。
佛陀知道愚路的业障太重了,要等业障消除之后,才会好转起来,于是叫他为众比丘擦拭鞋履上的尘垢。大众比丘们开始还不肯让他擦拭,唯恐他笨手笨脚呆头呆脑地把大众的鞋履弄脏了,擦破了。由于这是佛陀的意思,大众比丘们才没有坚决反对。
佛陀的指示,当然是不会错的,因擦拭鞋履的尘垢,与他所诵的“我拂尘,我除垢”是能相应的,他天天诵著这两句法语,天天擦拭鞋履的尘垢,一边诵,一边擦,经过一段时日之后,他的业障果然消除了,他能将这两句法语牢牢地记住了,他的心境也开朗了,他的智慧也显现了,他对尘垢的意思,也豁然开悟了。
有一天夜里,他突然能自问自答了,他想:世尊教我读诵的两句法语“我拂尘,我除垢”,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噢!我知道了,尘垢有内外两种的分别,那么世尊教我的尘垢,究竟是内心烦恼的尘垢呢?还是外在大地的尘垢呢?这是不可用言语表达的绝对真理呢,还是可用言语表达的相对真理呢?噢!我又知道了:
此尘是人的贪欲,而不是大地的尘土。
此尘是人的嗔恚,而不是大地的尘土。
此尘是人的邪见,而不是大地的尘土。
有大智慧的人,应离贪欲、嗔恚与邪见。
噢!我知道了,只有离了贪欲、镇恚与邪见的人,才是真正能够拂尘除垢的人。
就在这自问自答的过程中,他便断除了一切烦恼,达到了“所作已办,不受后有”的境界,证得了阿罗汉的圣果圣位。
到了现在,他已是愚路尊者了,他已是佛陀座下的圣弟子与大比丘了。但他证道之后,仍然坐著不动,直到第二天大路尊者经过他的面前,还以为他是坐在那儿瞎用工夫哩,所以大路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臂,并且对他说:“你赶紧起来学习读诵吧!学会了读诵再去打坐思惟吧!”
大路尊者的好意关切,愚路尊者是能了解的,所以他任由大路尊者拉他的手臂。此刻的愚路尊者已经有神通了,大路尊者拉著他的手臂走了好长一段路,他只是把手臂无限地延伸出去,身体却依旧坐在原位不动,当大路尊者觉得不对回头看他时,才露出欣慰的微笑,知道他已证得圣果圣位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愚路尊者是众所周知的大笨人,像这样的大笨人,竟然也能在佛教中出家,也能证得阿罗汉果,这在一般的凡夫看来,实在很难相信。尤其是其他的外道,不唯不信真有此事,甚至利用这一机会来破坏佛教和毁谤佛陀,他们说:“大家看呀!佛教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崇高伟大的呢?佛教的圣果圣位,连一个笨得不能再笨的笨伯也能证得到,那有什么稀奇?”
殊不知,佛教的崇高伟大也正在于此。佛法是平等的,只要有人肯学习,有信心,依教奉行,工夫到了,不论何人,都能证到圣果圣位的。佛陀为了用事实来证明表现给大家看,便教阿难陀尊者,差愚路尊者去教诫比丘尼。
这个由愚路尊者教诫比丘尼的消息,在先一天传出之后,比丘尼之中有十二个年轻而顽皮的人,便猜测著说:“这是瞧不起我们女性出家人的举动嘛!长老比丘之中,有那么多智慧,能说能辩的大德比丘,为什么不来教诫我们,偏要派愚路来,愚路在三个月中诵不会一偈,他能教诫我们什么名堂?”
有的则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叫他能上台而不能下台。”
她们如此这般地计议了一番,便去分头工作。一半人员布置讲堂讲台与讲座,布置得特别庄严华丽,法座摆设得特别高大,好让听众们都能清楚地看到说法的人;另一半人员则分头上城里去大肆宣传,不论大街巷,都去一家一户地宣传说:“明天我们寺里有一位大法师来说法,来教诫我们,那位法师是最最有智慧,最最有辩才,最最会说法的上座比丘,凡是听他说法之后的人,人人都能见道得道,不再轮回生死,而得涅槃清净。所以劝请大家不要错过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在她们的宣传下,到了第二天,愚路尊者尚未到达,全城的善男信女,已在比丘尼寺内挤得水泄不通了。大家都在等待著大法师的光临,而那十二个年轻顽皮的比丘尼,却偷偷地躲在一旁,吃吃地发笑,她们以为这一下子可叫愚路尊者难堪定了。
终于,愚路尊者带著一个伴从的比丘光临了,大家见了,都很怀疑,这两个比丘之中,究竟那一个才是大法师?如果说是愚路尊者嘛,那简直是不能想像的事,如果说另外一个比丘嘛,显然那个比丘的年纪太轻,不可能是上座大法师。
大家正在怀疑猜测之际,愚路尊者已经走进了讲堂,踏上了讲台,他以神通观察,知道那个高大的法座,不是为了恭敬,而是为了取笑,所以伸手一按,那高大的法座竟像棉花堆似地,缩了下去。但是当他安详地坐上法座之时,年老证果的比丘们,固然相信愚路尊者会有大法供养的,一般的凡夫们,却觉得大大地失望了,甚至觉得他们是被愚弄了,因此,大家议论纷纷地吵闹著。
愚路尊者胸有成竹,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下,用嘴说法是不中用的。于是,他坐下之后,随即入定,表现神通,从座上忽隐身不见,飞在空中,由东边出向西边入,由西边出向东边入,由南边出向北边入,由北边出向南边入;空中坐,空中卧,身上出水身下出火,身上出火身下出水;履水如平地,入地如虚空。一共作了十八种神通变化以后,还复坐于原座。
凡夫见到了神通变化,无有不起恭敬心的,无有不作稀有想的,无有不去五体投地而如大树倒的。这样一来,大家恭恭敬敬地静止下来了。当静得鸦雀无声的时候,愚路尊者开始为比丘尼们说法了:“诸位姊妹,你们都知道我在三个月中,诵不会一个偈子;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即使用七日七夜的时间,也无法说尽其中的任何一个字。所以我想,今天只能约略讲说其中的一句。你们听著:佛说不令一切有情众生,造作种种的恶业;所谓恶业,又不外乎身、口、意的三大类别:我们的身体,可以造作杀生、偷盗、邪淫的三种恶业;我们的口舌,可以造作妄语、离间语、恶人语、绮杂无意味语的四种恶业;我们的心意,可以造作贪欲、嗔恚、邪见的三种恶业,合起来说,就是身口意的十恶业。佛说这些恶业,都是由心为主宰,如果大家不去随著恶心而作恶业,大家便能离苦得乐……”
当愚路尊者说到此处,还想继续向下说的时候,但见听众之中已有一万二千人而见道、得道了,他们从乘的贤位乃至无上的菩提之心都有人得到了。
这是一次最最成功的度化;这次的成功,使得愚路尊者的名号,永远留在佛弟子们的心中,也永远留在佛经之中。也给愚笨的人们带来了学佛的勇气,也为平等的佛法创造了无上的光荣。
愚路尊者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就是《弥陀经》中的周利盘陀伽,《根本律》中译为朱荼半托迦,意思是路。
此篇取材于《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三十一改编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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