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癫痫女孩的自述》第85章：癫痫医院四

    妈妈自豪笑了，回头看着一旁的叔叔，还是守着自己刚刚犯病的女儿，林妹妹沉沉睡在一旁。叔叔看看自己的女儿，再看看我，眼神中流露着羡慕。我躺在病床上，护士姐姐又来给我输液，两个大人又开始聊天了。
    我的药费很贵，那个叔叔说，让我回家办一个大病医疗本，可以免去不少药钱。妈妈听到很认真，听叔叔说应该去哪里办，怎么弄，需要开哪些证明。我就躺着那，拿着手机继续看柯南，这可是我来之前，特地去小舅舅家，用wifi下载好的。我看的很认真，看柯南是必须认真的。
    叔叔的一句话让我转过头来，仔细听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没有，叔叔又重复了一遍。“其实癫痫病人是可以办残疾证的，我打算这次回去给自己女儿办一个，起码以后有个保障。”
    妈妈回头看着我，我小声嘟囔着，“残疾证？给女儿办残疾证？”妈妈说着，皱了眉头，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就只是看着我。
    我听叔叔这样说，我笑了。大声询问道：“残疾证？真的假的，癫痫也可以办残疾证？那，这算什么残疾？脑残吗？”
    我的自嘲不知叔叔有没有听到，妈妈被我的话逗笑了，毕竟我常常开玩笑说自己是脑残。
    叔叔继续说话了，他说能办就办一个，可以享受一些国策，优厚待遇，还告诉我，“你马上不是要上大学吗？有残疾证，可以享受优厚的助学金，以后也可以早早退休，你的情况应该可以办一个三四级的，我们女儿，应该可以办个二级的。”叔叔热心说着，而我是看热闹的心，还在那想着，什么残疾，那只能是脑残了。
    妈妈坐在床边，笑眯眯的，脸面转向我的时候，却没了表情，“唉，残疾证还是算了，我家闺女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没必要办残疾证，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观察着妈妈的神态变化，说话时无奈又不愿的口吻，我笑了，我想爸妈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是个癫痫病人，虽然我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但事实上还是不一样的。爸妈很爱我，他们竭尽全力想让我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可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普通人看过，在他们心中，我始终是个病人，是个需要被照顾的人。
    我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有趣，癫痫病人竟然还可以办理残疾证，真的是脑残啊！我现在也是这样觉得，在和姐姐吵架打闹的时候，我又多了一句自黑的话。我比较倔强，姐姐一生气，就说气话：“简直是脑袋有病。”。我也是从不否认，“我脑袋本来就有病，从小就这样，你不知道吗？”如今又多了一句，当姐姐骂我脑残的时候，我是更加不会否认，“对呀！我本来就脑残啊，残疾证都可以办了。”
    我与人吵架，从喜欢顺着别人的话去说，常常气的别人不知下句该说什么。和妈妈我是不敢的，老妈生气真的很可怕。老爸与老姐就倒霉了，总是被我起的哑口无言，一个人坐在那生闷气。我又是个不容易生气的主，每次吵完，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只要认为自己没错，丝毫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就冷静的坐在那看着她生气，老姐每次被我气的抓狂，一个人坐在那生闷气。过一会有屁颠屁颠来烦我，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这就是我姐。
    那次住院，大约有七八天的时间，手术后的第二天中午，我与妈妈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硬座，大约有二十个小时，回到家就很累了。我没有回B市，爸妈让我在A市玩几天，和姐姐一起住在爸妈在A市买的房子里。
    姐姐笑话我，说我在北京医院抽什么疯，在医院里和老妈唱反调，还大声嚷嚷。姐姐说的时候，我是一脸懵，这才想起来。我记得，那天妈妈想第二天出去逛逛商场，就上我早早起来去做机器治疗。赶早上能全做完下午陪她去逛街。那天也是起的很早的，十一点前就做完了四项。妈妈又拉着我去做最后一项。我们去的时候，队伍很长，一次要半个小时，一次只能进去五个，根本轮不上我。我就和妈妈说，下午早早来，第一轮做完我们就走。
    妈妈很着急，就想让我早上全做完，拉着我厚着脸皮去插队。我很倔强，就是不肯，妈妈还站在插队的位置那，让我过去。我站在楼梯的台阶那，一脸嫌弃，因为机器治疗在地下一层，我站在台阶上格外显眼。我嚷道：“你这是干嘛啊，你至于吗？要做你进去做去。”就这样一句话，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我和妈妈。
    妈妈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我的行为让妈妈颜面扫地，尴尬的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看大家看着我们，我转身走了，顺着往楼梯上走，妈妈无奈只好跟了过来。
    姐姐笑着对我说：“老妈说你在医院抽疯，当着众人的面和妈妈嚷嚷，不听话，你这是被医院的精神病人传染了吗？”
    我沉思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天我回到病房的时候，妈妈就在怒气冲冲的打电话，一个劲的抱怨，电话那边的必定就是姐姐了。我笑了，老妈这是恶人先告状啊。“你光知道结果，你知道原因吗？那天老妈想去逛商场，就非要我早上把机器治疗全部做完，时间来不及了，老妈就拉着我去插队，她还站在队伍里面不走，挡着后面的人，让我赶快过去。我看着简直了，就嚷了两句说不去，让老妈丢面子了，你还不了解老妈。”
    姐姐听我这么说，一下结巴了，“啊，这个，还真不好说。”
    现在回想，在癫痫医院，每天因为不愿接受治疗，和父母争吵的病人很多，屡见不鲜。那天其实我的声音也没有多大，只是不愤的来了那么一句，语气带了一些小情绪，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因整个癫痫医院，实在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