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的青春日记》第200章 异国风雨，曙光寒曦（八）

    夜色已深，月色渐渐隐去，漫天的繁星开始闪烁着美丽的光辉，光怪陆离地变幻着，仿佛是用世界上最大最好的宝石琢磨成的。
    海滩上，螃蟹的影子如球一般滚过，轻盈的海风拂过少年的脸颊。
    “对不起，我又把事情搞砸了。”王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敞着个车门，背对着寒曦说话。
    他的语气里带着局促的歉意，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不仅如此，这位年轻领袖的脸上竟还带着一丝羞涩的红意。
    “没关系。”寒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风衣，脸烫的可怕，因为刚刚不小心摔到了海里，她全身都湿透了，裙子浸透了海水是不能再穿了，只能脱掉。
    所以她现在身上只剩下一套内衣，不过就是这样她也不好受，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六月，天不怎么冷，但海水打湿的可不仅仅是一件裙子啊，她的内衣也吸满了海水。
    被海水浸透的内衣黏糊糊的粘在她身上，难受极了，寒曦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房子把衣服脱个精光，好好洗个热水澡。
    可现在汽车的油箱已经见底，是不能用了，寒曦用手机导航看过，离这最近的居民区也要将近十公里，没有代步工具怕是要走一夜。
    那么用手机叫车呢？
    这也怕是不行，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如果没预约的话，法兰西的司机们可不肯大半夜的从被窝里出来跑这趟车。
    至于让家里的管家接自己回去.......寒曦苦笑，这个倒是可行，不过她要是回去了，就真的要继承父亲的爵位了。虽然知道天亮后迟早就要回去的，但她不愿就这么接受命运。
    就像是即将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能在天上飞一会儿是一会儿，毕竟......这是她最后的自由了。
    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转头看了眼背对着她坐的王道，记得半小时之前王道就是这个坐姿，到现在变都没变，想来是怕自己误会他转头偷看吧？
    就在寒曦这样想着的时候，王道活动了下脖子，这当然没有逃过寒曦的眼睛，她能看的出王道的脖子已经因为长时间保持低头的姿势都僵硬了。
    寒曦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男生就是这样，他们或许会因为某些事情变得非常成熟，但当面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总会变得手足无措，如同王道，在刚刚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如同一位君王，可现在却和在学院时那个青涩的少年没什么不同。
    寒曦想着，颇有些难受的扯了扯自己的内衣，内衣沾满海水后黏糊糊的，穿在身上难受死了。而且她估计等到天亮后，自己挂在树上的裙子肯定是能干的，至于内衣......寒曦忽然有种把身上这两块布全都脱下来挂在树上晾着的冲动。
    但身为女性的矜持却不允许她在一个男生面前赤裸着身体，就算她知道王道不会偷看也不行。
    寒曦拉了拉风衣的衣领，环手抱紧了那已经略显丰盈的胸部，试图用手臂的温度让身上的内衣干的尽量快一点。
    可不一会儿，脸上便飞起了一道红云，风衣上那股强烈的男子气息随着她的呼吸侵入她的鼻腔，那感觉就像是被一个男人拥抱着似得。
    像是遇到了烧得滚烫的烙铁，惊吓之下，她下意识地就伸手就抖落了这件风衣，夜晚的海风冰凉，寒曦被这风一吹“啊！”的叫了一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王道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可当天看到寒曦那如玉的粉背时又如同触电般把头转了回来。
    “没......没什么！”寒曦忙回头拿起风衣重新披到了身上，她定了定神才继续道“我刚才不小心把衣服弄掉了。”
    说罢，她偷偷的向后看了一眼，见王道没有偷看，心中松了口气，转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升起的红晕。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寒曦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而且湿湿的内衣穿在身上并不好受，这迫使她想要做些什么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来忘掉这黏糊糊的感觉。
    “王道......为什么来巴黎呢？”寒曦无意似得轻声问。
    王道闻言微微一怔，他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遥望天穹。
    为什么来巴黎呢？王道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为了看那闻名世界的埃菲尔铁塔？或是传说中的凯旋门？亦或是繁华的香榭丽尔大街？还是为了去著名的红磨坊去看巴黎的姑娘跳大腿舞？
    他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去解答寒曦的疑惑，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正确答案。或许是，或许都不是。
    他只知道在决心靠旅行来缓解自己胸中悲伤的那一刻，他心里骤然就蹦出了两个字“巴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没来由的想过来看看。
    忽然，他背上传来了一股柔软，一股淡淡的幽香在他的鼻尖萦绕，王道的肩不由得一僵，回头看去。原来是寒曦，不知什么时候她脱掉了鞋子，把脚放在了坐垫上。她抱着雪白的膝盖倚在了他的背上，一双眼睛如同柔弱的湖水不起波澜。
    “王道，你真的变了，变了好多。”寒曦望着那闪烁的星辰慢慢说“星海别离之夜，历历在目，那时你虽然脸上满是悲哀，但眼中并无消沉之色。可今天见面，我为何能在你身上感到一丝消沉？这一年你一定经历过非常悲伤的事情吧，以致让你如此消沉？”
    王道无言以对，上次分别他只是觉得突然离开，心中伤感。可如今，教导自己的师父永别人世，心爱的姑娘生死不知。
    短短一年，眼前佳人依旧，自己却历尽沧海桑田。“你只说我，那你呢？为什么要来这儿？”王道刻意转移了话题。
    “我？”寒曦楞了下，少顷，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转头看着他不由得一笑“你都看出来啦。”
    “嗯。”王道轻轻点头，他知道寒曦并不是什么认死理的人，其实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把车开到巴黎的郊外，然后叫醒自己就行了，可她却开了两三百里一直开到了法兰西的海岸线。
    这只能解释是寒曦故意的，而且......王道总觉得今天的寒曦，身上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说过吧，过了今天我就十八岁了，就是罗什福尔家的家主了。”她顿了会儿，轻声说“当了家主，妈妈就要给我订婚了。”
    “是联姻......对吧。”这话几乎是从王道的牙齿中挤出来的，他已经是影网的领袖了，很多事情不用寒曦多说，他脑子一动就想出来了。
    “是的。”出乎意料，寒曦承认了，她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可语气中却满是无奈“因为我姓罗什福尔啊，我是爸爸唯一的孩子，我答应过要帮他保护好这个家。”
    王道愣住了，刚刚舒缓下的身子也不由得一僵，他低头看着车子的后视镜想要看清寒曦的表情：
    凄冷的海风中，少女倚靠在他的背上，看似无比柔弱。可纤细的腰肢却挺得笔直，轻柔的微风吹拂着她的留海发丝，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碧蓝色的双眼满是忧伤。就在这一瞬间，他竟恢复了那属于十七岁少年的冲动：眼前的少女是那么柔弱，那么哀伤，她需要保护，需要坚强的倚靠。
    他多希望自己能坚定地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着自己胸膛放心地哭泣，温柔地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痕。
    王道心头泛起了复杂的感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隔着镜子，默默地注视在靠在他身后这个孤独的美丽女子。
    抬头仰望星空，数着一颗颗在天上闪烁着的星辰，心头荡漾着悲哀又激昂的曲调。
    四下是一片深沉的寂静，寂静凌驾在沙滩和寒风之上，甚至凌驾于漆黑的苍穹之上。
    流泪以后的寒曦仿佛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总爱咯咯发笑，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傻话，王道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很少插话。
    “我小的时候爱看书，总是跑到爸爸的书房去借书看。后来爸爸问我长大以后想嫁给谁？我说，我要嫁给图书馆的管理员！这样我就可以在书堆里打滚了。结果爸爸妈妈笑得几乎发疯了，就连管家也偷偷笑。”
    “那你呢？王道，你小时候喜欢书吗？记得在学院你也很喜欢看书。”
    “我小时候可不喜欢书，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我最喜欢打架。在长安到处欺负小朋友，结果谁都不跟我玩。最后，他们还联起手来对付我，我有次被逼急了拿起砖头一下把一个小朋友的脑袋砸出了血，害得我妈妈给人家送礼又道歉，而且还罚我要在三天内学会从一数到一百。”王道说着还心惊胆颤的摸了摸胸口，表示这个惩罚有多恐怖。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当然数不到一百，我只能数到二十，结果被我妈妈用竹条一顿猛抽。”王道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小时候也真是笨的可以啊。
    寒曦噗哧一笑：“你的童年真有趣。”
    “嗯。”王道点点头说“我还有两个朋友，他们是一对兄妹，那个哥哥叫阿传，他可比我聪明多啦，学什么都快，明明跟我一样大，连乘除法都会，而且每次找我出去玩，我经常扣不好衣服上的扣子，都是他帮我扣的。至于他的妹妹叫薇儿，她的手可巧了，妈妈教了我扣好几次鞋带我都不会，结果被她一教就会了。”
    “我妈妈经常就拿我跟阿传做比较，他在我妈妈眼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寒曦不解。
    “哦，这是一个比喻，意思就是完美的好孩子。”王道挠挠头说“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有一次玩火，我们不小心烧掉了垃圾场，那家伙一见不对劲自己就带着妹妹先跑了，回家把门一关就不出来了，害得我被管理垃圾场的老头追上，打了好几下屁股。”
    “真好啊，起码你还有两个朋友，而我……而我一个朋友都没有。”深深的落寞如同崩塌的雪山，朝着王道滚滚而来。女孩靠在他身上的腰也不再笔直，而是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倚在他的背上。
    王道惊觉，他这才知道寒曦刚刚之所以把她的腰挺得笔直并不是因为什么贵族修养，淑女风范，而是因为她的意志！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就像是座孤高的雪山，默默承担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孤独与责任
    王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寒曦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啊，大家原来都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却被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转眼已到了下半夜，月兔西沉，群星隐没，漆黑的苍穹上只剩下了一颗闪烁不断的启明星，海风变得更加急促了，不只怎么的，竟然还能听出一丝旋律，像是年迈的歌手高歌，歌声深沉而沧桑。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交谈。静静聆听，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那感伤而忧郁的旋律是如此的动听，具有一种感染人心的魅力。
    就在这时，寒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她已经把整个身体都压在王道的背上了，刚刚谈话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她惊讶之下就要直起身来。王道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火气，都这样了还要逞强么？这一刻，他身上顿时爆发出了那身为影网领袖的霸道竟直接反手抓住了寒曦的胳膊就把她重新拉了回去！
    寒曦竟然也没反抗，象征性地挣扎的几下就倚在了他的背上，王道不由得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不会生气了吧？
    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才发现寒曦的脸色苍白的可怕，额头上满是汗水，再一摸头，王道的手都被烫得缩了下。他这才明白，怪不得她没反抗，原来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