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版明末》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变化

    勋戚争窝,本就不是地方文武该过问的,这不符合底线。
    闹的严重了自有皇帝、内廷出面调理。
    骂皇帝、抵触内监是一回事儿,敢管勋戚横行又是另一回事儿。
    前者是阶级矛盾,你骂皇帝,身后有无数的同僚、勋戚、士绅给你点赞;你若是敢管勋戚的事儿,自有承受报复的一天。
    天下是朱家的天下,自做不出大肆报复、诛连罪臣破坏君臣秩序、感情的事情;可官员党派倾轧、勋戚报复打击时,就没这方面的顾虑。
    周七谨慎关注下,西边井陉县,北边平乡县,东边获鹿县,以及驻扎在倒马关的井陉兵备副使也无所举动,就连派人来探查的措施都无。似乎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又两天过去,至二十日这天,抱犊寨一系列人终于开始向威州镇迁徙。
    久居地牢中的范长生也重见天日,许久不见显得白胖一些。
    下了山路,范长生就被摆在八抬大轿上,大轿以竹席围起挡风,内中生一盆炭火取暖,范长生能从小窗看前后行进的队伍,约有男女、少年、青年四百余人,也看到自己年幼子侄穿着青布棉絮衣跟在一众年龄相仿的少年中步行前进,不由轻舒一口气。
    这一刻,他还是闻香教的坛主,可能到他死前、死后,他仍然是闻香教的坛主。
    周七负手立在南山,看着迁移队伍消失在村西口,顿时感到头顶一片阴云被吹散。
    大张旗鼓的迁移,不知能搅荡出怎样的浑水。
    张宗柔离开抱犊寨,如蛇出洞。
    许多想要动手的人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引蛇出洞?
    土门村这里有巡检司护持,待土门关驻军调走后,县衙方面也使不上力气,其他什么豪强大户、闻香教堂主之类的,敢伸手过来,巡检司就敢光明正大捉了。
    现在只能等,看能不能混淆视听,瞒过京里的勋戚。
    这里远离京城,只是京里勋戚的钱窝,每年分期向京里递解金银、货物即可,实际并无太深交流、互动。
    自己因势利导设计的剧本里游家已经出局,矿场各家死了太多勋戚旁支子弟;游家死的游正道虽然是下代家主的胞弟,可只是这代家主的堂侄儿。
    游正道这个人对游家家主来说说亲不亲的,又因游正道烧粮手段引出这场械斗来,让各家旁支子弟死伤狼藉。游家丢了一处钱窝,但各家损失了血亲,到底谁更亏一些,是算不明白的账。
    死伤这么多勋戚子弟,恐怕皇帝也会听说这里发生的一场恶斗。
    事已至此,皇帝能做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逼着矿场各家把吞掉的威州镇还给游家?
    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皇帝与游家关系好一些,游家吃了这个大亏屡次哭诉,把皇帝弄得烦了……兴许会另拨一座京城脚下的皇庄给游家。
    至于矿场各家,无非收敛子弟骨灰运回祖坟下葬,另派一些人来接替,并商议‘年贡’的事情。稳住这批新来的勋戚子弟或家臣管家,那就稳稳吃掉了威州镇、矿场,付出的无非一年两个季度的‘年贡’罢了。
    年贡很多么?
    很多,两处相加一年约有一万两千余两。
    这大概是矿场、威州镇盈余的七成,余下三成不管是留着做经营运转资金,还是管事、大小头目的红包都是这边的事情,只要保证每年上缴的银钱有增长。
    而井陉县给皇明朝廷一年的赋税有多少?
    一切折算为银钱后,不到三千两;其中四成五属于京运,归户部调用,余下的五成五是地方官吏的俸禄、官衙运转开支,及地方修路、劝农、奖学的运转资金。
    稳稳吃掉这两处百里地方,山多地狭只能养民三千户,以这三千户信众为基础培养吏员构建组织后……先吃了井陉、平定州。
    若不能吃掉这百里地方引出祸患来,坛主范长生的人头兴许能发挥一些作用。
    对于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根基太浅,远不是谋划‘隆中对’的时候,当下目标是壮大自身体格。
    可惜近在咫尺的获鹿县城,里面毕竟有个兵备衙署在,遇上一个西南出身与土民常打交道好忽悠熊文灿也是侥幸,哪能期望于下一任井陉兵备正使也是一个痴信鬼神的?
    何况如今朝中东林秉政,这帮人宣传口号的确响亮,若依着宣传口号来看,新的兵备正使必然出自东林一伙人,也可能是个对鬼神之事不怎么敏感的人物。
    迁移队伍中,张宗柔骑在一匹走驴上,左右扭头打量着远近山岗、山势脊梁坡面,十几年不曾下山,什么都是新奇的,哪怕是这下了一场小雪的初冬。
    薄薄积雪被山风吹卷散落在背风处,山势多是黄突突显得有些灰黑,触目只有荒凉二字。
    他身后的马车里,张夫人穿羊裘大氅,怀里护着七岁的儿子,生怕受寒染病。
    虽有神符治病,可张夫人认同一些最新冒出来的理论,认为神符激发的是身体元气,与冥冥之中的福报、寿数有关,能不施符还是不施符的好。
    张宗柔余光瞥到两侧飞旋的乌鸦,颇感不自由,处处被监控毫无隐私可言,这还是能看到的,入夜后还有许多看不到、无法察觉的监视。
    原本十几年宅在抱犊寨,每日翻阅时议、邸报小抄,谈论时政倒也畅快,想说什么说什么。
    如今走下抱犊寨,行走广阔山野中,却有一种裸身被悬在城门甬道里的羞辱感,仿佛甬道下走过的行人稍稍抬头,就能看到自己一切阴私。
    他目光游走各处,没看到山梁草丛中有自己想看到的身影,已经三天没见到父亲张希孟的身影,这让他分外焦虑。
    维持着平静目光,他现在只是敢紧紧抓握缰绳出力气,甚至不敢用力握拳表达内心的不满。
    生怕一个不友好的小举动被察觉,被其他存在恶意放大、中伤于他。
    近来他也听到一些流言,简直把他架在了火上烤,说什么他是周家兄弟的父亲,是他施法害死了周家兄弟的舅舅……
    自己哪有那本事,现在就怕施法的那人突然嫌自己碍手,也把自家给咒杀了。
    本就不是胆大之人,张宗柔心怀忧惧,领着四百余人缓缓而行。
    待他带人抵达北岔口时,就见白秀才领着一伙丁壮在北岔口开挖沟渠埋植木桩,正在修建路卡。
    目光放远,已有男女哆哆嗦嗦在开挖河渠,目光再远一些,就见周五郎驱赶牛车走来。
    约有三十余辆车,每车套一对牛驾车,这些牛余光而来举止恭顺,只有五郎一人坐在头车上,一身玄黑道袍头戴白缨战栗,双手还缩在暖袖里,毫无仙风道骨模样。
    可沿路开挖河渠、劳动改造的勋戚子弟、家眷、世代奴仆们却不敢抬头去看,仿佛看一眼就会瞎掉眼睛似的。
    张宗柔内心唯有轻叹,这就是力量。
    唯力量至上,自己算什么老爷,仅是个奴仆头目罢了。
    十七日战斗时,前后张玄枭往来传递命令,自己只能干等着,一点意见都插不上。
    心生明悟,这几日心中一点郁闷也被寒冷山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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