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花孽缘》271往事如潮水

    老道士说罢,长呼一口气,似乎是把过去百余年累积的浊气都吐了出来。
    老道士走了,留下年轻的男子,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慕晓语家所在的楼层,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赶紧的跑了。
    慕晓语还躺在沙发上,还紧闭双目。
    其实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可是她不愿睁开眼睛,她觉得一旦睁开眼睛,过往的所有的不愉快都会呈现在眼前。
    可是不睁开眼睛就可以了吗,不睁开眼睛就能够逃避那所有的一切不愿意想起的事吗?当然不是的,她不睁开眼睛,那些东西也清晰的在她的脑海,或许比睁开眼睛的时候更加清晰。
    因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整个世界最为直观的一面,而闭上眼睛,看到的将是这个世界所不能展示的她内心最真实的存在。
    她不敢睁开眼睛,是因为她能够看清自己的一切。是因为,吴欣曾在这个世上,在这片大地上从她的边离开。
    慕晓语又太阳真火保护,本命是最为光辉的,能够驱散一切霾,可是她却改变不了最真实的存在,吴欣离她而去,这是不争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结果,所以,她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世界最真实最可怕的直观存在。
    她逃避了当下,往事却不肯放过她,慕晓语的脑海里,南境之行浮现出来:
    她的执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慕晓语认真的去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一份执着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真正的被引导出来,是那一天:
    凌晨五点,天微微亮,起简单收拾了出门。
    城西的凝凤山半山腰上有一座汇枯禅院,此时,鸟儿都还没有起,却有一女子立于山门外,双手合十祈祷,五体投地跪拜。三跪三拜三作揖才算完。
    说起这汇枯禅院,那可是个邪门的地方。共有三座正,拜的是不同的神仙。东正供奉先师孔子,西正则是三世佛祖,北正又是道家居所。神仙有三家,主持自然也是三人,书生、和尚和道士。
    女子昂首,凝视山门上那两竖一行大字。上联:知去留进退。下联:明荣辱得失。横批写道:坚心守。叹口气,从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
    到西正,听见和尚敲木鱼念经便走了进去。盘膝在三世佛祖跟前坐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参拜。
    直至上三竿,和尚做完早课,问她道:“是晓语啊!你素来不喜礼佛,今如此虔诚,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不错,此人正是慕晓语,而这汇枯禅院就是她生长的地方。她无父无母,是汇枯禅院的三位主持将她抚养长大,三位主持于她,是师父,也是父母。
    这和尚法号了释,已是杖朝三贺的年岁,却依旧健朗,是修得真法术真本事的人,是汇枯禅院三位主持中年纪最大的。另外的一道一儒。道士取号寻云鹤,只比这和尚小三五岁,也是个得道之人;最小的是那个书生,名为左丘未;虽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但也有一百三十六岁。
    慕晓语对着佛祖三跪九拜才转跪伏在和尚面前:“弟子前来,请师父赐教修男女真的法术。”
    和尚笑笑:“你自幼不受约束,小脑袋总能冒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晓语啊,听师傅一言,此事莫再想了,凡天下事,得其四五,亦必失其四五。因一时贪玩招来祸事缠,不值当。”
    慕晓语不听劝诫,与他言明道:“弟子好女色,行磨镜之欢,故而求修男女真之法术,以盲世人俗恶之耳目。”
    和尚听了大惊,手上的一串佛珠即刻碎了三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半晌,悲恸大骂道:“孽障,你终究还是负了慕晓语之名……。”抄起桌案上挑灯的竹竿,噼里啪啦就一顿痛打。
    ‘晓语’是三个师傅对她的期望。要她明白世间的道理好好做人。这一顿打她不觉得冤枉,跪伏在地不躲不闪。
    和尚每打一下,慕晓语背上都会多出一道血痕。
    打了二十七下,慕晓语的后背已经被血染红,那竹竿也断了只剩下不足一尺长短。了释和尚泪如雨下,狠狠的扔了那半截竹竿,对她吼道:“你走,走……。”
    慕晓语知道这个师父的格,起走到门外,叩了三个响头。
    第三个叩在地上,有人把她扶了起来。
    是寻云鹤,慕晓语转过来要跪别,他笑道:“你我师徒缘分未尽,不急,不急。”
    慕晓语哭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又哈哈两声:“好色行欢为众生之源,你何错之有。”将腰上的挂穗阳玉镜摘了放在她手上:“去吧,南镜有神仙通晓切换阳的法术,去吧……。”
    慕晓语跪拜谢恩。
    不及起,先师中飞来一柄八面汉剑,立在她跟前,入地三分:
    “君子者,通晓六艺,而剑为君子之兵。鬼神者,吾敬而远之;万里之行,何其茫茫,豺狼矣,虎豹矣,务自珍之……。”
    左丘未虽未出来,态度却已经表明。慕晓语取了宝剑,跪行至先师前三扣九首谢恩。
    折再经过如来前,了释和尚泼出一盆水;味道虽腐臭难闻,但她上的伤已经顷刻好了大半。
    汇枯禅院山门外,慕晓语跪拜叩别,三个响头磕下去,额头血珠直冒。
    自汇枯禅院回来,慕晓语心急难耐,片刻也不愿在等待,当即着手办理休学。
    开学的前一天,元鸢满心欢喜的回来。她接手这个班虽只有半年时间,但各方面都取得了一些成就,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在这座城市,除了平时交集的老师,慕晓语是她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
    车站,正摇首翘望。
    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温声细语道:“一个假期不见你,好想你。”
    解开她环在腰上的小手,不满的指责:“咱们说好,我是你姐姐,不准你对我动歪心思。”对慕晓语,她更多的是无奈,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学生心理有问题,慢慢的她接受了慕晓语是同这个事实。经过一假期的思考,她终于把两个人的关系理清。朋友,闺蜜,决不能是恋人。
    冲她做鬼脸,调皮的说:“好的,亲的~老师。”帮忙拿着行礼,带路走在前面。
    走到一辆黑色越野车前面,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上去副驾:“你开车。”
    见到眼前的大家伙,元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猜到了慕晓语家庭条件肯定不差,但没想到可以这么任。
    惊讶五秒钟,呼口气,教育她:“未成年、无证驾驶违法的,作为你的老师,又是闺蜜姐姐,我要求你在考下来驾照之前不准再这么干了。”
    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她从来不会当真。但口头上还是认真的答应:“知道了,我保证。”
    没有回宿舍,去了慕晓语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道慕晓语的家里,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跟她平时富二代的表现完全不搭。整个房间透着一股书香气,难怪她跟慕晓语聊天的时候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在满屋的书香气中,隐约还有一股女似水柔之美,真是不由得怀疑这里真的是慕晓语的家?
    而客厅的两张椅子和一个小圆桌则让她更为诧异。虽然慕晓语之前就说过自己一个人‘简居’,但未免也太‘简’了;跟她认识的慕晓语简直是天差地别。不由得疑惑道:“我以为你住的地方就算没有很大,但肯定是很豪华的。”
    慕晓语笑笑并不作答,如果让元鸢在吴欣之前来‘家访’,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客厅里的小家具,还是吴欣来了之后才有的呢。
    行礼随便放在客厅,带着元鸢进去书房。
    这里总算给她一些慕晓语的感觉,学识渊博,装修大气,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豪华。
    息了一会儿,慕晓语想起正事,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元鸢:“这是我的休学申请,手续已经都齐了,只差一个你的签名。”慕晓语是很紧张的,她知道元鸢一定不会同意。
    元鸢都没有看,直接给她驳回:“休学申请是要监护人找班主任办理的,叫你爸妈来。”
    慕晓语递给她户口薄:“长这么大爸妈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元鸢心头一震,脸上的表在一瞬间凝固。接过户口薄看了,心里的滋味难以自说。她们认识了这么久,自以为对她的关心够了,可是没想到,连这种事她都不知道。
    现在,她终于明白慕晓语的处世经验从何而来,也终于知道她为何会被排斥在边缘。其实,当她感觉到慕晓语上那股冷清之气的时候就该想到她必然有非凡的经历。只是,因为慕晓语给她的惊讶实在太多,所以把一切都习以为常了。
    现在,她想把自己真的当她的姐姐,当她的家人。
    默了一些时间,收拾起心。问慕晓语:“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我不喜欢别人怜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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