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的实验日志》深渊之下（3/3）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或者是一年。
    梦似乎就是这样，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跳跃性。昨天夜里我仿佛才刚刚接受了这里，不再怀疑和害怕。可一夜醒来之后，艾瑟尔对我的态度以及庄园中的变化无疑说明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我的头很痛，脑袋里好像凭空多出了许多记忆。有缠绵之时的美妙，有庄园寻宝的欣喜，有讲述过往时的辛酸与尴尬……
    我依稀记得那次尝试，我按照艾瑟尔所阐述的那样凭空想象出了一枚戒指，还有我将它戴在艾瑟尔手上向她求婚时她那惊讶的表情。可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回忆也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沉浸在这梦中的。
    我试图挣脱这梦境，可结果却并未如艾瑟尔承诺的那样醒来。
    或许是时候面对这一切了。
    “亲爱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言语的同时我拉住艾瑟尔的手，示意她在我旁边坐下。在我的记忆中类似的情节发生过无数次，倘若我不拉住艾瑟尔，她便会找些理由躲开类似的谈话。
    “这还是你第一次没有叫我艾瑟尔……”
    “因为我不再肯定你到底是不是艾瑟尔了。我试着醒过来，可结果我还是坐在虚假的庄园中，面对着虚假的你。
    “你知道我现在感觉如何吗？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傻瓜，被你欺骗、玩弄，却又浑然不觉。”
    她无助的摇着头，试图挣开我的手。可我早已紧紧抓住了她，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在我的记忆中类似的事情实在是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了。
    “卢克，你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一切。请……请再耐心一些，再多一些时间。”
    “告诉我!”
    “可是……”
    “告诉我!”
    在这之后，她似乎对我说了什么，可那再我听来却是尖锐而奇怪的耳鸣。我痛苦的抱住了头。无数的片段于脑海中闪过，线索终于拼在了一起。
    “我在那天晚上掉下了山崖，跌入了深渊？
    “这么说我已经死了？”
    面前那个艾瑟尔模样的少女迟疑着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
    “魔鬼!你不仅把我困在了这里，还装成艾瑟尔的样子欺骗我，玩弄我!
    “有意思吧!先是给予了我希望，然后又将这些希望碾碎，让我彻底的绝望，愤怒。”
    怒火之中我猛然起身，将她抵在墙上，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不，卢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在乎你，比其他那些迷失至此的灵魂更甚……”
    少女低着头，悲痛蹙眉的神情令我的内心隐隐作痛，可这终究不过是一瞬，在这之后取而代之则是更为纯粹的愤怒。
    “放我出去，让我离开这该死的梦!”
    “不!你根本不懂，根本不知道醒来之后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你接受不了那所谓的现实!”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发火，可我却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寓意。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就让我看看!”
    我依旧愤怒的对她咆哮着，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像我记忆中的那样不厌其烦的对我解释。她只是抬起头，无言的注视着我，眼神中却有着诉不尽的哀伤。泪水自脸颊滑落，夹携着无奈与惋惜，触痛着我内心的柔软。
    顷刻间愤怒消散、远去，唯留我呆愣的矗在原地，尴尬的无以复加。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变得粘稠，惊惧化作了罗网。我胡乱的挣扎着，抗争着那条缠绕着我，名为未知的毒蛇。
    可这一切终究是徒劳。渐渐的，我再也无力挣扎，眼前变得漆黑，呼吸更是无比艰难。
    猛然间我睁开了双眼，于那不似真实的梦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四周一片漆黑，全然不似我印象中的那般美好。呼吸伴随着剧痛，撕扯着我的神经。虽不尽人意，却足够的真切，让我意识到自己依旧活着。
    空旷、幽暗之中黑暗似浓雾环绕着我，苔藓和藤蔓上发出微光成了此时唯一的慰藉。
    阴暗的微光中，头顶之上的阴影吸引了我。那是我的马车，它离我不远，就挂在了那嶙峋的岩壁之上，被那些锋利的岩石撕的破烂，拉车的那可怜老马更是被风干成了一具白骨。
    “卢克……”
    飘渺的银铃之音自深邃之中传来，回荡在黑暗之中。它呼唤着我的名字，令我熟悉而又陌生，令我欢喜而又恐惧。
    我竭力站起身来，却始终无法挪动分毫。我抬不起手，两条腿更是毫无知觉。窸窣、蠕动的声音于四周响起，将我从地面拽起。
    那是藤蔓，无数的藤蔓。它们缠绕着我，束缚着我，如同毒蛇刺入我的肌肤，吐出粘稠、古怪的液体蚕食着我的身体。
    窸窣声、咕噜声、敲击声……
    黑暗中，那团不可名状的憎恶之物低语着，扭曲着，蠕动着，于恐惧的簇拥下缓慢的向我靠近，走进昏暗的微光中。
    根须、藤蔓、白骨，树皮上的面孔……它们……它们在注视着我，透明的花朵颤动着发出飘渺、不甚真实的声音:
    “卢克。”
    尖叫声随着惊飞的雅雀一同远去，消失在了血色的夕阳之中。
    我揉着屁股，抬头看了看树上的断枝，又低头瞅着身下那些折断的树枝和树叶，惶恐不安的内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一场梦啊。
    可就在我稍微回想梦中的经历只时，那不可思议却又真实、恐怖的便涌上了心头，令我不自觉的打颤。
    想要来口酒安抚下自己，却发现酒囊已空。树丛的陷阱里挣扎着一只杂色的野兔，尽管有瘦小，却也足够今晚的美餐。
    收拾好这一切之后，我沿着小径向夕阳中走去。
    路的尽头一缕炊烟飘向了远方，那里便是我的家。虽然有些破旧，日子却也还算过得下去。屋门外，美丽的金发少女正焦急的望着远方，期盼着我的归来。
    “艾瑟尔！”
    “卢克！”
    我们喊出了彼此的名字。随后我举起那只可怜的兔子，向她挥了挥手，快步向着她跑去。
    “我回来了。”
    她对我点了点头，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却让我有些心虚，总觉得亏欠了她许多。
    我张了张嘴，本打算对她讲述那离奇、古怪的梦，可她却仿佛早就知道了什么一样用手指抵住了我的嘴唇，对我轻轻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