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第七百一十五章：中流砥柱

    天儿太热，大礼堂里很凉爽。
    来宾们都是一大早就出发往三水市赶，中午之前都到了。
    十一点半，沈建华两口子和姜晓娟、已经被提拔为扬州副书记的原三水市文教局陈书记等等来到布置得井井有条的大礼堂。
    孔老板、梅雨彤等等台商、港商，王仲仁、袁大头、黄道武等等三水市大企业的领导都上前寒暄。
    沈建华很满意这个简单却不寒酸的布置，他还特意问黄道舟：“今天我们这个茶话舞会的布置不比春晚现场差吧？”
    黄道舟连续参加过两次春晚，有发言权，他道：
    “大同小异，这两年春晚现场要好一些，以前的两届都比不上一个大单位的茶话会。”
    事实证明接待效果太好了，不喝白酒，喝啤酒、喝饮料、喝鲜榨的甘蔗汁，简餐以水饺、春卷为主食，肯定能够吃得饱。
    以孔老板为首的几十个台商、港商对这种模式赞口不绝，他们都带了老婆或者女秘书，率先在能够容纳一二百人共舞的舞池里跳起华尔兹。
    沈建华和秦淑珍知道这场舞会是特意为了他们而举办，兴致勃勃，也下场翩翩起舞。
    八十年代末正是交谊舞大热之时，各单位都时髦搞舞会，三水市也有三四个营业性的舞厅。
    但是档次根本没法跟今天在实验中学新礼堂举办的舞会相提并论。
    当下哪个舞厅请得起乐队？而且乐队里的乐手大多数获得过全国或者全省乐器比赛的大奖。
    哪个舞厅有条件请明星现场演唱？而且是几上春晚全国闻名的大明星、词曲创作人？
    到场的所有人都认识黄瀚，有超过一半熟悉黄瀚。
    孔老板特意跟黄瀚介绍了七八个新朋友，他们大多是听孔老板介绍了三水市的投资环境、卫生条件、治安状况后决定来合资的台湾商家。
    他们的加入直接导致三水市的小家电的产业链更加成熟，“阳光集团”、“快哉风集团”、“光华电机股份有限公司”等等单位已经做到了配件采购本地化。
    这又形成了良性循环，使得更多的厂商对三水市感兴趣，面前在洽谈的台商、港商很多，来自国内的先富裕起来的商户也不少。
    黄瀚名声赫赫，是三水市中上层一致公认的智囊。
    “丰登集团”、“江河船舶集团”、“光华电机股份有限公司”、“苏能热电厂”等等三水市大企业的负责人都乐意听黄瀚谈天说地。
    今天机会难得，都特意来找黄瀚聊。
    三水市这两年抓大放小率先搞起股份制改革，省里甚至于国家层面没有制止，也没有公开推广，估摸着应该是准备再看看。
    省大领导带队来三水市看了股份制改革的成果后，因为政策不太明朗，仅仅是口头上予以表扬。
    黄瀚是先知，知道股份制改革是必由之路，根本不担心什么，故而选择了几家有潜力的公司参股。
    黄道舟赚到手的稿费已经过了千万，还赚了几百万出班专辑的分红，他也高调参股几家股份制公司，而且是以黄瀚、黄馨、黄颦、黄宇的名义。
    事实证明，黄瀚的眼光独到，只要是他家肯参股的企业，今年基本上都能做到营收翻番。
    黄瀚是天才，他的投资准见效快被一致公认，可是平时想跟黄瀚说上话不太容易，人家要上学呢！
    今天机会难得，所以黄瀚被围了一大圈，甚至于比沈建华那一圈还要热闹。
    黄瀚很和善，尽可能回答这些企业老总们提出的问题，跟他们相谈甚欢。
    因为黄瀚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才是三水市的中流砥柱，三水市是否能够保持快速增长的势头，取决于企业负责人的见识、魄力和素质。
    这些人都各有各的长处，都属于一点就透的人精，因此黄瀚愿意花时间为他们解惑。
    几十个相当于是企业家的人物听得认真，还不时提问，问题五花八门，然黄瀚对答如流，让他们佩服不已。
    貌似这个世界上没有黄瀚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哪怕他不能现场解决问题，也会给出如何解决的建议。
    不知不觉中居然聊了三四个钟头，最后还是关系更加密切的王仲仁、袁大头、黄道武三人要求大家别再围着黄瀚。
    难得有舞会，怎么着也要让黄瀚和同学们跳几支舞啊！
    他们还指着张春梅、陆瑶、萧蔷、王慧玲等等漂亮女生，让企业的老总们自觉点，那些姑娘们的眼神都要杀人了。
    黄道武还刻意透露一个内幕消息，黄瀚跟沈书记的女儿是好朋友，人家从美国飞来就是为了见见黄瀚，沈书记之所以来三水市完全是为了陪女儿。
    说这话时黄道武与有荣焉，就差一点说出我黄道武以后应该是书记家的亲戚了。
    “啥？沈书记的女儿就是为了见黄瀚特意漂洋过海？”
    “我的个乖乖！现在乘飞机不安全呢！老听说国内、国外飞机失事。”
    “是啊！是啊！还有被导弹打下来的。”
    黄道武连忙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制止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人家沈晓蓉吉人自有天相。”
    “得！我们别讨人厌了，赶紧让黄瀚下场跳舞吧！”
    真的意犹未尽，不少企业家还有许多问题希望得到答案，他们一致要求以后还要创造这样的机会。
    被王仲仁、袁大头、黄道武解救出来的黄瀚当然要下场跳舞，他没有急吼吼的去请沈晓蓉共舞，而是先请秦淑珍舞一曲华尔兹。
    钱国栋开心死了，因为特想得到钱爱国家认可的刘晓丽居然壮着胆子去请他跳舞。
    前年黄瀚就开始教同学们跳舞，每次排练烦了的时候都会放舞曲磁带跳上几曲放松、放松。
    所以黄瀚团队的女同学都会跳交谊舞，刘晓丽、陆瑶、萧蔷、张倩等等是跳得最好的。
    钱国栋学跳舞好几年了，但是水平真的不咋地，基本上不敢请不熟悉的女同志跳。
    他当然认识刘晓丽，也知道这姑娘跟儿子处得好，他一边跳舞一边和刘晓丽聊，看得钱爱国目瞪口呆。
    钱爱国练武还行，练交谊舞太不行，还因为他脚下控制不住，容易把舞伴的脚踩伤，导致刘晓丽都怕做他的舞伴。
    他很羡慕成文阁和萧蔷舞得默契，气张春梅和陆瑶故意躲他，一转身，她俩居然跳上了。
    “阿姨！你舞步娴熟身体轻盈，跳得太好了！”舞池里的黄瀚夸赞秦淑珍道。
    “我们上大学时也经常举办舞会，唉！一晃眼二十多年，日月如梭啊！”
    “杭城的单位应该经常举办舞会吧！”
    “经常举办，但是我基本上不去。”
    “你应该经常去，参加舞会不仅仅能够跟手下的年轻人打成一片，还能够锻炼身体，保持年轻的心态！”
    “有道理！我接收你的建议，以后只要有时间就参加，我们单位每个周末都举办舞会。”
    这种场合方便客人三五一群聊天，隔十几分钟灯光暗淡演唱一两首歌或者放一段舞曲。
    外面骄阳似火，礼堂内凉爽惬意，客人们和熟人、朋友谈天说地，轻松愉快，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几个小时。
    孔老板、梅雨彤等等都建议三水市以后经常举办这样的联谊舞会，认为不仅仅能够增进交流，还能够娱乐自己。
    他们说的是大实话，当下国内的娱乐场所少之甚少，他们总不至于去那些乱糟糟的简易舞厅。
    秦昆仑和宋解放也下场跳舞，只不过转业军人出身的秦昆仑跳舞时身体太僵硬，拿宋解放这个大学毕业生比差远了。
    然人就是如此，越是跳得不好越感兴趣，秦昆仑喜欢这种氛围，认为以后尽可能一个月举办一回，可以安排在市政府大礼堂。
    黄瀚得知后暗笑，记忆中那时的三水县应该是在九二年才开始在县政府大礼堂举办舞会。
    当时就是因为萧蔷带着陆瑶去参加舞会却没有舞伴，这才想起喊刘小明这才刚刚巧遇上了出差回家的黄瀚。
    八八年三水市就开始在市政府大礼堂举办舞会，这将要为多少年轻人牵线搭桥？
    “愁看残红乱舞，忆花底初度逢，难禁垂头泪涌，难禁垂头泪涌，此际幸月朦胧……”
    熟悉的旋律，不可多得的好歌，这一刻拥着陆瑶共舞的黄瀚觉得旧梦重圆。
    黄瀚问因为跳得很嗨俏脸白里透红，鼻尖上还有晶莹汗珠的陆瑶道：“你喜欢这个曲子吗？”
    “喜欢，只可惜是粤语。”
    “普通话版本的其实更加早，只不过比粤语版本的差多了。”
    “有普通话版本？我怎么没听过？”
    “就是因为没有粤语版的好听，所以不太出名。”
    “你早想好了要考复旦大学对不对？”
    “是啊！你有没有想过考哪所大学？”
    “我，我不想说。”
    “为什么？”
    “怕考不上！”
    “以你现在的成绩肯定是能够考得上一流大学的。”
    “谁知道呢，也不知我最后一次的人生大考是不是还能够撞大运。”
    “最后一次？难道以前还有？”
    “当然有，我考初中就是因为运气好，加上特长生加分超过分数线七分。考高中时又走运了，居然比成绩一直比我好的萧蔷分数还多了一分。”
    “我相信你这辈子都会交好运，幸福总会上赶着来敲你家的门。”
    “咯咯……，是啊！我真心觉得幸福，总觉得我的运气要比任何人都好。”
    “当然，你是个幸福的小猪呗！”
    “你还笑话我，你不也是个小猪，我们班绝大多数同学都是小猪，萧蔷不是，她是小狗。”
    黄瀚和陆瑶、沈晓蓉、张春梅等等都是七一年的，属猪，萧蔷是七零年的，属狗。
    “跟我说说准备考哪一所大学呗，我可是智多星，应该能够给你好建议。”
    “我不说，放心吧，我想好了，滚钉板、下油锅也就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我咬咬牙努力一把，争取在最后一场大考再来一次鸿运当头。”
    黄瀚傻眼了，记忆中的老婆不是这个不服输想拼爱赢的性子啊！
    祸兮福兮？
    接下来一曲是和沈晓蓉共舞，她居然问道：“你刚才跟陆瑶在聊什么呢？”
    话音不对呀！有股子酸味！难道她一直在注意我？
    黄瀚实话实说道：“我们在聊考哪一所大学。”
    “大家都知道你准备考复旦大学，我听张春梅说陆瑶的成绩提高得很快，已经能够稳定在年级前一百名。
    以实验中学的实力，只要她保持住这个名次，肯定考得上一流大学。”
    “嗯！你分析得对。”
    “那她准备报考哪一所大学？”
    “她不肯说！”
    “我明白了！”
    “我都糊涂着呢，你明白什么呀？”
    “她应该是下定决心考复旦，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不至于吧？”
    “她就是这么想的，我能够肯定。”
    “咦！有道理呢，蓉儿，还是你最聪明。”
    “去去去，我不高兴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不高兴。”
    “别呀！给点提示呗，如果是因为我，我可以改的。”
    “唉！”沈晓蓉一声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呀！恐怕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我……”
    刚刚巧一曲结束，萧蔷、成文阁、刘晓莉几个走了过来，张春梅走上舞台拿起麦克风道：
    “诸位领导、来宾们，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黄瀚、成文阁、陆瑶、刘晓莉为大家演唱《踏浪》、《青春舞曲》，同学们、来宾们集体舞跳起来吧！”
    俩人没法继续聊了。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舞会的尾声来一首或者几首欢快的曲子，大家跳一段集体舞应该是套路。
    也是因为沈建华一家三口一大早就得出发赶去沪城，舞会不能太晚。
    虽然沪城到三水市只有不到三百公里，但是要充分考虑这时的路况说不准，必须提前十个小时以上才能让人安心。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在这耳熟能详的歌声中，这场令人难忘的舞会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