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外传之圣杯传说》亡灵之卷 第十八章 有理想（上）

    这是黑暗天穹出现之后的第二日。
    他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
    尽管没有任何的参照，但他知道，这时应该是凌晨，昼时的第一声汽笛还没有响起。
    他慢慢地爬起来，套上挂在床边的外套。
    动作已经有些吃力，他尽量放慢速度，不让关节受到损伤。
    以往这个时候天色虽然也昏暗，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他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双手。
    一切都是因为昨天，镇上突然起了骚乱，然后天就黑了。
    当时他正在进行日常工作，不在镇里，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出了事情。
    摸索着穿好外套，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前进，准备出门，他突然想起徽章还没戴，于是又返回来，在桌上摸索着。
    手掌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游动，终于碰到了熟悉的粗糙物体，伸手握住，另一只手往旁边摸索，找到另一个光滑带缺口的东西。
    两只手凭感觉开始了对撞，空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地擦到了一些。
    零星的火花迸发出来，很快湮灭，短暂地标出了房间内各种东西的位置。
    他据此确认了两只手的位置，握着火镰和燧石，准确地让火镰在燧石中间的凹槽摩擦。
    溅起的火花点燃凹槽内侧装填的引火丝绒，一朵小小的火焰生成了。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那一朵火焰，直到凹槽内的火棉快要烧尽，他才将火焰凑到油灯的灯芯上，点亮稳定的光源。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看不厌，这火镰和燧石碰撞产生的奇迹。
    所以，尽管镇上已经给他配了更加先进便捷的点火器械，他依旧还在使用这最原始的工具。
    房间被照亮，显出了室内的景象。
    他走到足有一人高的镜子前，整理仪容。
    整洁的白色制服上，有一粒纽扣竟然扣歪了。
    尽管周围没有任何人看到，他还是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伸手将纽扣系好，整理好衣领和绶带，他郑重地取下镜子边木柜上陈列的精致木盒。
    打开木盒，黑色丝绒衬底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银制的圆形徽章。
    徽章边缘被二十四个刻度等分，将整个徽章分成了光滑明亮和粗糙晦暗的两个半圆，而徽章中心则是一个圆形的复杂图案。
    他取出徽章，小心地卡入白色外套左胸的托架上。
    将木盒摆回原处，他仔细调整了徽章的位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凡尔特联邦，塔鲁特领西区，伊修达。
    在联邦军队的介入之下，重建进行得非常迅速。
    一个月过去，中央大道上被摧毁的房屋都重建了起来，而且变得极为规整，按照公民的等级划分了区域，比原来红色、灰色、褐色交织的情况要顺眼多了。
    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联邦的动作有些奇怪，没有经过任何的商议，直接以最高的规格重建了原本的街区。
    只可惜，绝大部分的户主都在红龙坠落的冲击和烈焰中丧生，没能享受到这额外的福利。
    少数幸存的人被提升了公民等级，进入了红顶的房子里。
    新建的房屋统一朝向路边，并且配置了相应的生活用具，算是官方的补助。
    人们在惊叹的同时，也有一些自由民为自己不在巨龙的攻击范围内而感到可惜，完全忽视了灾难的造成的后果。
    一座红顶房屋内，栗色长发的妇人坐在简陋的木桌旁，双目无神地看看前方。
    刚才似乎有汽笛声响起了，是五声还是六声？
    她已经记不清了，也完全不在乎。
    “山姆……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山姆的妻子，在山姆还是自由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了，至今已经过去了近十年。
    山姆从小接受治安官费奇·海顿的救济，当他从一个孤儿成为亲卫队员之后，就向她求婚了，今年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三年。
    她还记得那是秋收之后的一个晴天，午后的阳光洒落，山姆并不强壮的身体笼上了一层金光。
    “妮娜？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刚刚听到一个好消息，伊修达新开了一个官方的手工作坊，正在招收女工，我们一起去吧。”
    哦？是谁？
    妮娜抬起头。
    是隔壁的苏珊大姐，还是住在后街的爱丽？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去。
    “我要在这里等山姆回来。”
    “你……你怎么这么傻，山姆他……”
    没等她说完，另一个妇人拉住了她，两人离开了妮娜的房子。
    终于安静下来了，山姆，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妮娜。
    扑棱扑棱……
    是鸟类翅膀扇动的声音。
    妮娜用手扶着桌子，试图站起来，但是由于坐的时间太长，双腿酸软无力。
    她望着窗户的方向，轻声地呼唤着：
    “山姆，是你吗？”
    没有应答。
    但是，几秒之后，一道灰色的影子闪电一样穿过窗户，落在了木桌上。
    那是一只灰色的信鸟，没有一点怕人的样子，侧着头观察妮娜的反应。
    “咕咕咕……”
    信鸟低头啄了两下自己脚上绑着的圆筒。
    妮娜拧开圆筒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纸卷，慢慢展开。
    她并不识字，但是纸上也没有任何一个完整的单词。
    纸上画着一副简单的地图，用线条表示伊修达的纵横两条大道，在镇外的某处画了一个叉。
    妮娜的目光移动到了纸条的末端。
    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那是一个简单的字母“S”。
    山姆与她约定的记号。
    “山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
    妮娜抱着一个并不大的包裹，小心地避开行人的目光，她要去纸条上标注的地方。
    不能让熟人看见。
    要是她们知道，自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纸条就照着赶过去，一定会阻止自己的，甚至还会通知治安署。
    妮娜虽然平时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山姆处理，自己懵懵懂懂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与前任治安官一起失踪，如果被官方知道了，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交完圣历32年的秋季赋税，家里最后剩下的十多枚银币和四五十枚铜币，都装进了这小小的包裹，被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标注的地点在镇外，需要从丰收大道一侧，转到小镇北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