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在京都出了事儿以后,似乎所有的人都疯了?元奚疯了,阮诗晴疯了,如今,连圣上也疯了……
“惊鸿!夫人!快,快去宫里看看吧!”府上侍卫,急匆匆从外头跑来,并不高昂,却十分急促的声音把我与惊鸿都惊了一下。
“宫里又出什么事了?”我忙问。
那侍卫却摇头不知,“是公主送信过来,请您前往。”
阿岚公主叫我去的?那必是大事了。
不敢耽搁,他跑去叫备马之时,我飞快的换了出门的衣裳,与惊鸿一起入宫。
师父病倒的事情,整个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时的楼府被人堵得水泄不通。后来又出了元奚的事儿之后,围在楼府外头的人才渐渐少了。
但我师父重病的消息,已经是公开的事。遂如今朝中有事,也不敢劳驾我师父。楼府,不过是挂个丞相府的虚职罢了。倒是我这丞相夫人,还有优待,便是前朝宫门,也准得我进出。
宫门口御林军,金吾卫众多。看来真是出大事了……他们瞧见马车里是我,未曾多加盘问,就放行叫我们入宫。
还没到殿前,就听见呜呜咽咽,像是有许多大臣们在哭。
我愕然问一旁的宫人,“是谁哭得这么厉害?”
圣上不过是下了“罪己诏”,又不是驾崩了……这些大臣们为何这般痛哭啊?
哪知握不问还好,宫里的宫人是学过规矩的,知道在宫苑内,除了大丧,其他事儿不准哭泣。他原本脸色还算得平静……可我这么一问,他竟一咧嘴,也哇的哭了出来。
这可把我给吓坏了……莫非是元雍觉得罪己诏还不够?拔剑自刎以谢罪了吗?不能吧……如今叛军以灭,他再以死谢罪,也太冤枉了些!
我急急忙忙朝里奔去,脚下不稳,还险些绊倒,幸得惊鸿搀住我,健步如飞的把我架到殿前。
这么一眼望去,文武百官当真有不少都在抹眼泪,有些性格外放不含蓄的,已经是嚎啕大哭,看这阵势……像是大魏亡了!
我再举目往殿前看去……诶?
我生生一愣,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把惊鸿都给带摔倒了。
圣上好端端,活生生的在殿前……跪着!
不过他一身的龙袍已经脱下,只着着里头净白的里衫。他身边还立着几个人,都是身披袈裟,头点戒疤的,看样子应当是有名望的高僧。
因我师父算是修道之人,魏国也是习道者众,所以我对和尚僧人,基本没有什么了解。圣上身边的几位高僧我看着面生。
他们有几人围在周围念经,有两人立在圣上身边,正在为圣上——剃头。
那一缕缕青丝,从圣上头上落下之时……只听一声惊呼怪叫,寻声看去,宫妃已经昏厥了好几位。
还有没昏过去的,这会儿也在哭着要寻死觅活……
大臣们呼呼啦啦全都跪下了,边哭边劝。
他们在我来之前,定然已经是劝了半天了,若是真能劝得住,这会儿也不会哭声这般悲痛欲绝了。
“你不去劝劝?”惊鸿压低声音问我。
我皱了皱眉,朝他比划,“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他原先不能说话的时候,我们多半都要靠打手势交流,所以他瞬间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他扶着我,不动声色的朝外退去。
大臣们这会儿只顾哭劝,不知是没看见我,还是顾不上理我。
元雍这个人……我算是对他有那么点儿了解,他是平日里好说话,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可越是这种看起来温软的人,越是执拗,一旦他打定什么主意,那必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更何况,我的立场,劝他……不合适。
我以为没人注意到我,这就能悄悄离开之时,却不想早有人先一步在宫门处等着我。
“见过夫人!”他上前朝我行礼。
我呆了呆,才虚扶他起来,“桂公公别客气,适才在圣上身边没瞧见的您,原来是在这儿呢。”
“是,奴才恭候您多时了。”桂荣说道。
我打量他一眼,不知他等我是何意?
“圣上怎的忽然有了这样的心思?这岂不是把百官都吓坏了么?桂公公是与圣上最亲近,最贴心的人,您一定知道?”我低声问道。
桂荣却忽的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塞到我手里,“这是圣上的亲笔信。”
我愣了一下,没敢接。
“托您转交楼相大人。”桂荣露出信封上的署名,果然是给我师父的。
我这才把信接过,塞进袖袋里,可我心下仍旧不解……元雍怎的就看破了红尘呢?好好的皇帝他不做,偏要去出家当和尚?他若是随了先帝爷,随了如今的大流修了道,或许我也不会这么震惊。
“奴才告退。”桂荣没回答我的话,躬身就要走。
“诶,桂公公……”
“奴才就是来送信的,别的,奴才一概不知。”说完,他就脚底抹油的离开了。
留我怔怔立在原地。
“夫人?”惊鸿轻轻推了推我。
“这就走。”我以为他催我。
他却又伸手拽住我的衣角,不叫我上马车。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他,才瞧见鄯朱那与阿岚公主正在不远之处,朝我们这边快步行来。
我只好又从马凳上下来,其实我着急回府,也着急想看看圣上到底在信上与我师父说了什么。
但这两人已经行至面前,“可方便借一步说话?”鄯朱那紧盯着我。
我点了点头,他与我走到宫门一旁,阿岚公主与惊鸿都留在马车那边。
“那日圣上单独叫我入殿,与我说了一番话。”鄯朱那不等我开口问,便主动说道,“他说自打登基以来,竟无一日能安枕无忧,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愣了愣,竟有这事儿?他为什么呢?
“那日他考教我治国安邦之策,又举了好几个事实的例子,叫我说应对之法……我就有预感,他必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可我没想到,他会走这一步!”
鄯朱那的眉头皱的很紧,目光似乎落在了很远的地方,“今晨圣上又派人告诉我,说那日与我相谈之后,这几日,是他睡的最安稳的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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