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将微微变了脸色,“我们只是喝茶,未曾议政!”
“这话您留着回去军营里再说……”小将又伸手推搡。
那武将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当即回手给了小将一拳头。
小将躲避不及,脸鼻处挨了一拳,鼻血都窜了出来……这下可炸了锅了!
前来搜查的御林军一看自己人见了血,立时一哄而上,将一行武将团团围住。武将们都是同僚好友,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急的脑门儿冒汗,“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出去?”
我是偷偷出来,阮家还有许多人在盯着呢……若是不能既是赶回,怕是要露馅儿了吧?
“人若是能带走,他们就会撤了……”郭大夫人倒不十分关心外头的混乱,“我与夫人说的话,夫人当好好考虑才是……这对您来说,可是最关键的。您重情义,襄阳王也重情……”
我回头看她一眼,耳朵里是她聒噪的声音,叫我听不清外头的动静。
情急之下,我一把捂上她的嘴,耳根才清净些。
她瞪眼看我,双手来扒我的手。
“绿萝,你去窗口看看,是不是有兵马把这里包围了?”我对绿萝吩咐道。
话音落地,我才忽然想起,她如今已经不是我的丫鬟了。
我心头不免怅然……她却已经蹬蹬蹬跑到窗口,朝外张望。
“呀!”她掩口惊呼,“好多兵马……”
我也放开郭大夫人,就说听到似乎有骑兵的马蹄声,以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到窗边一看,我立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领头坐在高头大马上那人,仿佛感受到了这边的视线,竟猛地抬头,往窗户这儿看过来。
我立时往后一躲,还踩了绿萝的脚。
她捂着嘴,吸了口气,没叫出声。
郭大夫人脸色微变,“怎么了?”
“今日,怕是走不了了……”我皱眉冲她摇了摇头。
“出了什么事?”她这才跟着慌了起来。
等她到窗边来看时,领头那人已经翻身下马,进了茶坊了……我心跳又急又乱,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
“把人带走……”楼上楼下因为那人的来到,立时安静许多。
那人的声音,也清晰无误的传了进来。
“这位不是阮将军吗?怎么阮将军也在与人谋划结党啊?那可得好好审问一番了!”他的声音略带几分笑意。
我听得不寒而栗。
“您是一个人来的吗?没带着小厮随从?”他问这话,竟咚咚朝二楼走来。
郭大夫人后知后觉的看着我,“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我也希望不是冲我来……刚刚他在马背上,我在窗内那一眼,快得很,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不该看见我!
可谁知他今日巡查茶坊,会不会就是得了消息故意为之呢?
“大不了被发现……”绿萝捂着心口,安慰自己说。
“那可不行……”郭大夫人惊得面色发白,连连摇头。
“你们先呆着别动,我去挡住他,趁人不注意,你们找地方躲藏了!”我扭头冲二人说道。
郭大夫人有些惊讶的看我一眼,错愕的点点头。
没再犹豫,我拉开门就阔步出来。
疾行几步,我先到了楼梯口,迎面看见正在上楼那人——我原来最是记不住他的声音,可如今,他换了芯儿以后,我倒是能过耳不忘了。
特别是他那一声“婶母”。
“婶母?”他轻轻唤道,眼中似有诧异,又似乎早已料到,他朝我爹看了一眼,“您不在家中休养,怎的……”
我顺着鄯朱那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装,干咳一声,“家里太闷,出来走走。”
“原来如此……您大可告诉叔叔,也免得他担心。”鄯朱那朝我点了点头,我瞧见他还想要行礼似得,后又看了看茶馆上下众多的人,此时都看着此处,他便生生僵住,改对我歉意的笑了笑,“更免得我打搅了您。”
他客气的叫我惊讶,也给了我得寸进尺的机会。
“我看结党是误会,爹爹不过是心中愁闷,出来会友,近日酒肆管的严,都不叫售酒,所以他们只好以茶代酒……不必带走审问了吧?”我声音不高,但这会儿茶坊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加之那些个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定是听得一清二楚,霎时间脸色古怪的看着我。
鄯朱那顶着太子的皮囊,却不似太子阴翳,他挺喜欢笑的,且一笑就给人清朗之感,一口白牙都亮了出来。
“既是楼夫人这么说,那定然就是误会,放了吧。”他抬手一挥,御林军都惊住了。
我爹他们,更是惊得颇有些不敢置信。
“楼夫人可方便借一步说话?”鄯朱那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他这么给我面子,我自然要投桃报李。我随他一起步下楼梯,立在茶坊门口。
我以为他要说我与他叔叔,我家师父那点儿事儿……没曾想,他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卷来。
那纸卷的细致,还塞在纸筒里,保护得很精心。
我狐疑的接过纸,缓缓展开,“咦?这是……”
“陵墓,是借鉴了魏国公主陵再结合楼兰风格设计的陵墓。”鄯朱那低声说着,表情透着敬虔。
闻言我不由微微吃了一惊,再低头看那纸卷时,眼眶都微微湿热了……我七岁那年阿娘“故去”,无人纪念,连我爹都不曾提及……先皇或会偶然思念,却也只是淡淡缅怀。
如今的阿娘已逝,却有人这般为她的身后事鞍前马后,不遗余力……我深吸了口气,侧脸看着鄯朱那,“有必要吗?”
他微微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解,“婶母为何有此一问?天祥公主是我楼兰的功臣,是我等能够重见天日的恩人,此恩情之大,值得世代缅怀!”
他说着又从袖中拿出另一个纸卷来,这是羊皮卷,柔软温热,带着他的体温。
他展开羊皮卷递给我。
我刚接过,便有泪涌了出来……我立时别过脸,将泪抹去,细看那羊皮卷。
是我阿娘的画像,极细腻的笔触,将阿娘的音容笑貌都勾勒了出来,鬓边甚至有细腻的发丝舞动,栩栩如生……我仿佛又看见阿娘微笑着向我走来。
“这是阿岚公主与画师一起描绘出的,以此为像,塑造金身,以教导后人不能忘。”鄯朱那脸色严肃,没有一丝轻笑之意。神情肃穆虔诚,叫我的心都跟着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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