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瑜楼萧然》第504章 .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冲她摆摆手，“你去歇息吧，这些日子，你也是身心俱疲，眼下都是青灰一片了。”
    绿萝闻言，忙不迭的摇头，“小姐！小姐！婢子没有与小姐离心，小姐万不要这么说……”
    她还要与我争辩……我怀里的朝儿却突然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我忙低头惊愕看他，这么一阵子，他该吃饱些了才是，怎么还未吃够，先哭起来了？
    我换了方向给他，他吃了几口，小脸儿都因用力而发红，却是没过一阵子又大哭不止。
    “这是怎的了？”没有田杏从旁指导，我也慌了手脚。
    朝儿是不爱哭的孩子，他尿湿了尿布被褥，都不哭的，今日怎的吃着奶就哭了呢？
    我抱他在怀，怎么喂他，他都只吃上几口就哇哇哭起来，声音委屈至极，像是受了“虐待”一般。
    “婢子去叫奶娘来！”绿萝也慌了神，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脸叫了那个微胖的小妇人来。
    原来她就是新来的奶娘。
    她脸型不似田杏圆润，下巴略有些尖，但眼睛弯弯，嘴角也是向上翘的，不笑也给人一种笑眯眯的温和感。
    “婢子春月，特来伺候夫人及小少爷。”她声音有些粗憨，但颇有持重之感。
    我虽与她不熟悉，却也顾不得介怀，“你是乳娘，当是有经验的，你瞧朝儿也不吃奶，总是哭个不停。我看他手脸，也没有生病……”
    我焦急的不像个大夫。
    春月上前，从我怀里接过朝儿，她抱着哄了一阵子，待朝儿熟悉了她的怀抱之后，她缓缓把手的探入衣服，去触摸朝儿的肚子。
    “没有积食，我看过了。”我立即说道，我是大夫呢，这个岂能不看？
    春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脸面微微发红，“小少爷这是……”
    “嗯？”我脸面焦急，心里更是急不可待，偏她说话还吞吞吐吐，叫我愈发觉得她不如田杏称心。
    “小少爷这是没吃饱啊……饿着肚子，所以哭泣不止。”春月小声说道。
    “我喂了他呀，他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我顿觉心下委屈，怎的我倒像是后娘一般？竟叫自己的孩子哭着，都不肯给他吃饱吗？
    “婢子……”春月愈发为难，整张脸都涨的红彤彤的，“婢子能……试试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我却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
    朝儿一直哇哇的哭，哭声从震天响，到这会儿已经有些干哑破音了。
    但凡是娘亲，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听着他哭的都没了力气，我只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受苦。
    如今虽未明白春月究竟是何意，但见她似乎有办法，就忙不迭的点头，“有什么办法，尽管试试，只要孩子不难受……”
    然而她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叫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脸面也僵硬，连一丝笑都挤不出了！
    春月她，她竟然撩开自己的衣服，在一旁的高椅上坐了下来，将朝儿揽进她的怀里……
    她拿了温水湿了帕子，擦干净了双乳……一开始朝儿还排斥她，但她试了两次之后，朝儿就呜咽呜咽的含住了“新来的粮食”，他终于不再哭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狼吞虎咽，喉咙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声响。
    我终于浑身僵住，气血逆流……那种愤慨、又怅然若失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屋子里安静了，我的耳边却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情况？”
    “夫人近来，是不是心情不畅？胸中积郁？”春月小心翼翼问道。
    她声音虽憨，却没用多大力气，轻轻缓缓的，听在我耳中，如轰隆的雷声一般——天道如此公平，我只顾担心外头的事儿，忽略了朝儿。这母子间的温情，竟在一眨眼之间，就这样疏离了……早些时候，我还觉得涨奶涨的疼呢，这才几个时辰过去，我竟然都喂不饱自己的孩子了……
    朝儿在春月怀中吃的满足，不但不再哭泣，甚至一直吃到了睡着。
    春月把他放在小床上时，他嘴角还挂着奶白的乳汁，小脸儿上是饕餮之后的满足。
    我摸了摸自己不再发涨，反而显得干瘪的双乳……顿时心中一片悲凉，当初我信誓旦旦的对师父说，绝对不要奶娘，我要亲自哺乳。如今的情形，像是当面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怔怔的坐在小床边上，看着朝儿安稳的睡颜，一时有些茫然……我怀疑自己走错了路，或许我真的不该操心外头的事儿。
    “夫人，婢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春月在我身边，跪坐下来，垂着头，十分温顺的模样。
    我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
    我与她一点儿都不熟，今日不过初见而已。难道她也像旁人一样，想来劝我吗？
    “别以为你乳养了朝儿，就有资格说教我，我是朝儿的阿娘。这个不会变，乳娘却是随时都能换的。”话音落地，我自己先吃了一惊，从何时开始，我竟变得如此刻薄了？
    我心中叹息，不禁咬住下唇。
    春月也低低叹了一声，垂着头声音轻轻道，“婢子是魏国人。”
    我浑身一震，侧脸看她。
    海桐与绿萝都站的稍微远了点儿，这会儿都没往这边看，许是没有听见春月的话。
    我不由细细打量春月一眼，“你想说什么？”
    “婢子没读过书，却也知道一些粗浅的道理，说来不怕您笑话。人总要有所选择的，就像婢子来楼府做乳娘，就得撇下自己还未断奶的孩子。婢子若是想乳养自己的孩子，便绝无可能来府上做乳娘。”她吸了口气，大胆的抬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是，这个我明白……可你为什么忍心放下自己的孩子呢？”
    “因为婢子听说了一些您的事儿。”春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丫鬟，又再压低声音道，“婢子知道，您不想叫打仗，甚至还以身犯险，不惜触怒国师大人。今日还持刀以自己的命相胁迫……这打仗的事儿，婢子不懂，只是知道，您为了叫魏国不打仗，叫魏国太平，做了一般女子不敢想，更不可能做的事儿。”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错愕看着这个小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