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瞒我到何时?画上的女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曾经几次想起,画上那女子的经历……犹如前世?”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尽可能冷静的质问。
他碧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忘了吧,瑾瑜,不用想起。”
什么?
我只觉自己整张脸都在抽搐,嘴角眼角抽的厉害……忘了?说明这事儿,本就发生过?本就属于我?
“不不不,我不信,师父,你别这么蛊惑的看着我,我很容易上当受骗的。”我推着他的胳膊,却不敢太用力,惟恐弄伤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迟早会想起一切……”
“迟早?”我点点头,“既是迟早,那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就现在吧,让我想起一切。”
他抿了抿唇,“你想好了?”
我不由笑出来,这还有什么可想的?脑中的问题,已经困顿我太久太久了,哪怕早上一年半载,我的回答也不会有任何犹豫——我早就准备好了!
我朝师父重重的点头。
他迟疑片刻,终于缓缓放手。
那画卷就在我身边,故事的结尾卷起着,似乎有一个秘密,在向我招手,引我窥探。
“你不怪我私自上二楼,私自动你的东西吧?”我伸手拿着画卷,没有展开,扯着嘴角说,“偷看你的画,是不是就像偷看书信一样可耻?你有没有在心里鄙夷我?”
“瑾瑜,别看了。”他伸手欲拿走画卷。
我立即躲开并顺势展开画卷——剩下的故事没有多长了,因为那女子死了。
她兴高采烈的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簪上最美的花,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飞扑向六皇子时。
她的妹妹对六皇子比划了一下,他的长剑气势如虹,一剑贯穿她的胸膛……与我记忆里的画面全然吻合,没有一丝差错。
唯一不同的是,画卷上的女孩子没有倒在冰冷的地上。
她的师父,那个银面国师赶到了,接住她岿然倒塌的身体,她的血染红了他净白的衣衫。
也染红了他腰间挂着的碧玉……
最后一幅画上,那玉似乎莹莹有光,烈日之下,玉上冒出袅袅青烟……
“这画……没画完吧?”我使劲儿的扒拉着卷轴,可画质已经到头儿。卷轴黏合的结实,此时也快被我扒脱了皮。
“瑾瑜。”师父握住我的手,把我从卷轴旁拉开。
我茫然的看着他,“故事没讲完对不对?那玉怎么就冒烟了呢?为什么烈日之下,只剩下那一块玉了呢?那男子呢?那女子呢?那些费尽心机得胜的人呢?这是什么狗屁画啊?画得不清不楚的!”
师父抬手捂上我的嘴,堵住我更难听的话。
他掌心温暖干燥,还带着一股独有的松木清香。
我第一次看到,他碧色眼眸里,盛满了哀伤。他在为谁哀伤?
“所以,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么?”他轻缓问道。
我眉头一皱,想起……什么?我应该想起什么事儿么?
“我想起很多呀……”我僵硬尴尬的说着,却有些不敢面对他的眼睛了,“画上的很多事情我都想起来过,串联起来,就好像是我的前世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今生遇见你开始。”
我指了指那画卷,若非遇上了师父,那画卷必然是我的人生。
他的出现,是我生命的拐点……这我早就知道了,早在看着画卷之前,我就知道了。
“玉不在你身上?”师父忽而眯眼问道。
我心头一惊——虽然推迟了这么久,但终于还是问道了那玉。
我猛然看他一眼,又飞快的底下头来,“我……”说实话?还是装傻?
“不是叫你一直贴身带着么?”他沉声问道,听不出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玉……那玉……我、我放在朝儿身上了。”
他握在我肩头的手,猛地一紧。
我以为他接下来必然要厉声喝骂我,已经做好了认错的准备。
可他竟叹了口气,“知道了,先回去休息。”
“师父!”我拽住他的衣袖,并打量他的脸色。
他脸色如常,看不出愠怒,只是碧色的眼眸比往日深邃了许多,像是没有底的深湖。
“我偷了你的玉,就是那块寒玉……朝儿发热,寒玉能帮他驱热,所以我就留在了他身边……并非不听你的嘱托,你不怪我吧?”我知道自己似乎有些避重就轻了……我只承认自己偷了他的寒玉,因为我晓得,过去这么久,他定然早就发现寒玉不见了。
可我却没说,我把两块玉放在了一起,且两块半玉如今已经合而为一。
他点点头,仍旧没有发怒的意思,他牵着我的手,带我下了书房二楼,又带我回了主院。
晚膳备好,简单的六菜一汤。
我第一次在楼府吃这么“朴素”的晚膳,虽说荤素尽有,但于往昔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师父,是战事吃紧了吗?”我拿着筷子问。
“在打仗,自然不能与以前比。至于战事如何,你别打听。”他动了筷子,就不再说话。眉头一直拧着,似乎在沉思什么。
我心虚理亏,并不敢招惹他。更重要的是,那副画卷一直展开在我脑海里。
待用过晚饭,师父却没有要就寝的意思,反倒换了一身黑衣,起身就要走。
“师父,你背上的伤还疼着吧,夜里不休息吗?”我赶紧拦下他。
他看了我一眼,轻笑了笑,“不打紧,都不觉得疼了。”
“可是……我有话问你。”我拽紧了他的衣袖。
他无奈点头,“问吧。”
“那幅画……是谁画的?为什么会在你的书房里?画上的事情,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从头至尾都是糊涂的。
他垂眸落在我身上……又是那种哀伤的神情,浓郁的压抑,几乎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他这目光太沉重了,沉甸甸的让我不敢面对……
“大人,您吩咐的事,已经准备妥当。”师父的宿卫在门外禀道。
我松了口气,同时也松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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