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瑜楼萧然》第492章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这画太长,我只刚刚展开了开头的一点点而已……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画卷。且画上的人与我这般相似,叫我现在停手不再继续偷看——绝无可能!
    我立时屏住呼吸,侧耳朝楼下倾听。
    只听开锁推门的声响——对了,我把门给锁了!伪装成我已经离开的样子!
    我不由裂开嘴,无声发笑,暗自庆幸。
    只听师父的声音,稳稳的传来,“伤亡多少?”
    “京都守城兵马伤亡五千,都城易守难攻,城外敌方兵马已经死了万余。”那人沉声回禀。
    虽然我没看见人,但不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沉重痛惜之意。
    连带着我的心口都隐隐发疼……无论攻城还是守城之人,那都是魏国子民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丁呀!谁没有妻儿老小?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逝去,跟着的就是一家家破人亡的痛苦呀。
    我紧紧咬住下唇,才没叫自己哀伤抽泣。
    “风河谷的大将已经整装待发,援军不出一日就能赶制京都,临近府兵也可调派来支援……”
    “再等等。”师父忽然开口。
    “大人!末将以为……”那人声音有些急。
    师父却不紧不慢的打断他,“我自有安排,待时机一到,襄阳王以及河阴的兵马,定然能全然溃败。如今,时候还不到,援军不用现在就来。”
    “可是大人,时间拖得越长,彼此伤亡就越多……援军越早赶到,战事越早告捷,您在等什么……”
    师父没说话,但那侍卫却兀自停下了话音。
    我瞧不见楼下的情形,心里隐隐着急。我既急着往下看这画卷上都画了什么,又着急师父为何不同意如今就调援军来京?
    “末将告退——”声音沉沉的,带着压抑。
    师父淡淡的嗯了一声,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偷偷松了口气,仍旧竖着耳朵。我知道师父还没走,我僵立在桌案边,一动不敢动……偷看别人画,其实与偷看别人的书信,是一个性质,都是令人不齿的行为。
    若是被师父抓了个现行,那我真是没脸见人了。且他们进门说话的时候,我没有作声,如今在出声说,我在上头……实在尴尬的很。
    我只盼着师父赶紧离开,我看了画就走。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停他起身离开的声音。
    我急的脑门儿上都冒出汗来,手心里更是湿黏一片,手不慎一滑——厚厚的画卷唰的向后滚去。
    长长的画卷,一下子从桌案上摊开,又摊到了地上。
    画卷滚动的声音虽不大,听在我耳中却像轰隆的雷声一般。
    我没听见楼下有动静,顾不得害怕,飞快的朝画上看去——咦?这画一幅幅的,竟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吗?
    我头皮发麻,心中局促惶恐——惟恐师父下一瞬就出现在二楼门口,质问我为何藏在这里?
    可害怕也抵不住心中好奇,我瞪眼看着画中故事——一个女孩子,在家中不受宠。被人算计,叫人玷污了清白……偏玷污她那人,摇身一变,原来是微服私访的老皇帝……女孩子被带入宫中,成了御前侍女……
    我奋力的张着嘴,只觉呼吸艰难,如同溺水之人……
    木质的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我知道,师父已经上来了,可我全然停不下来。
    我顺着画卷向后看去。
    女子机缘巧合之下,拜在了银面国师的门下,得他怜悯,被他收为弟子。他暗中教她医术,帮她清除危害她的人。
    女子敬他如兄,如父……因女子早已在心里藏了另一个男子,是那老皇帝的六子。
    六皇子骁勇善战,威风八面,誉满京都。在那女孩子刚入宫不久的一次宴席上,六皇子醉酒,遭人算计,被下了药……差点御前失态。
    六皇子勉强克制住欲望,脱身离开宴席,恰遇见了她……六皇子借她,解了酒中药性。她却将一颗芳心尽付。
    六皇子见她可怜,承诺说,必会带她离开皇宫,离开这个折磨她的牢笼……于是她日夜期盼。老皇帝沉迷丹药,渐渐不理国事,他的儿子们一个个长大,渐有野心。几方争夺,连她这个在皇帝身边的小小棋子,都被利用起来。
    六皇子叫她打听皇帝身边的事情……她努力的为他学习音律,努力的跳舞,只想跳给他看,他不爱看跳舞,只爱听她说今日皇帝又召见了谁?说了什么?皇帝亲近谁?疏远谁?谁是心腹……
    “瑾瑜。”师父的声音从二楼的门口传来。
    我僵硬迟缓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着那画卷。什么紧张、害怕、担心……这会儿全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任何事情对我的冲击,都不如眼前这一副安安静静的画卷来的强烈。
    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能看的懂这画。有时画上的情景分明十分简单,只是那女子站在空无一人的殿中,安静的跳舞。
    我却能发现画中的细节,她磨破的鞋子,鞋尖带着一点血污……我甚至能看懂她表情的痛苦和期盼……
    “这是谁?画里的女子是谁?”我听见自己喃喃的问师父。
    可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我眼睛停不下的继续寻着画卷往下看,太子逼宫,六皇子为先锋,那女子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期盼的,离开宫闱,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噩梦之期终于到了……
    “瑾瑜!”师父厉喝一声,抬脚踢了下那画卷的卷轴,卷轴滚动,将画卷起,阻挡我的视线。
    “不要,我要看到结局!”我伸手去抢那画卷。
    师父一把扳过我的肩,我如何肯叫他得逞,低头就往他肩上咬。
    我还没下嘴,他就“嘶”的痛吟一声,“背疼……”他皱眉说。
    我混沌的心立时清明,他受了箭伤!那么多只箭,差点把他扎成刺猬!这才过了多久,他带着伤上阵指挥作战,这会儿必是筋疲力尽……没死就谢天谢地了。
    我再不敢挣动,只能任由他困着我,拿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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