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聿纳兰夕颜》第172章 念奴娇1

    之后,冯院正亲自抱着‘公主’往当中厢房而去,交于早候在那的稳婆擦拭,并重新包好襁褓。
    接着,和真正的公主一并送往专门辟出来的育婴殿去。
    做完这一切,方回到她陈果的房中,以她需静养为由,摒退所有宫人后,将放于榻下的男婴悄悄抱出,匆匆予陈果见过一面后,即放在药箱的下栏,带往宫外抚养,直到一年后陈果成为中宫皇后,冯院正方奉其命,将这男婴带回,秘密养于中宫的密室中。
    偷龙转凤,就这般的做成,外人知道的,不过是,慕淑妃诞下皇长子后,血崩薨逝。
    而她诞下的这名长公主,因着体质孱弱,至育婴殿的当晚,就不幸逝去。
    后来,她才知道,一切都是陈尚书令的安排:
    除了冯院正妥善安排了这场偷龙换凤,另一个安排,是让公主早夭。
    这样,因中宫之位空悬,她便无疑成为后宫诸妃中,最适合收养皇长子之人。
    然,即便是陈尚书令,都不会知道,除了众所周知的,帝王年满二十五岁,没有皇长子,需立皇太弟之外,另有一道‘杀母立子’的规矩隐于暗中。
    杀母立子这道规矩,历朝,都会将写有这道规矩的密诏放至于祭庙中,并在先帝驾崩后,由太后和继任的新帝开启密诏,再放回原处。
    待到册立太子,告拜祭庙的前一晚,由一位近支辈份最高的亲王再次取出,并监督执行,若有违背,则可于翌日大典之上直接择贤册立皇太弟。
    显然,立皇太弟这道规矩,与杀母立子这道隐于暗处规矩互为制约。
    因为,巽国素来是立长子为太子,这不啻可以免去为了皇位,皇嗣相争。而杀母立子,又能防止皇长子登基后,子少而母壮,外戚专政,恣乱前朝。
    这亦是巽国开朝皇上驾崩时所立下的一道密诏。
    在此基础上,以帝王二十五岁为限,是让后宫,若因这道密诏外泄,导致无人愿诞皇长子时,加以约束,以免帝嗣因此薄弱。
    可,即便如此,轩辕焕登基三年,直到现在,才有了第一名皇子。
    表面的现象是一直屡屡有怀得子嗣的嫔妃小产。
    内里的原因,无非有二:
    其一,对于不知这道密诏的大部分后妃而言,谁诞下皇长子,即为太子,哪怕,不为中宫皇后,待到太子即位时,始终,是会尊为太后之尊。是以,宫内倾讹日盛。
    其二,极少数后妃是晓得这道密诏的,譬如那晚宫中放许愿灯的嫔妃,就说明这道密诏,被人在刻意的传出去,毕竟巽国至今先后有六位帝王登基,那些近支王爷,谁又是省油的灯呢?事关皇太弟的册立,如果宫中无所出,得益的就是拥有皇太弟资格的各近支王爷。所以,屡有嫔妃因着此道密诏,自行小产,也是有的。当然,若被上面察觉,这些嫔妃的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为了陈府看上去的荣恩永固,稍有不慎,她陪上的就是自己的命。
    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入宫那时就不能后悔的路。
    当她名正言顺地抱着皇长子的那一刻,心里,虽有着对公主之死的悲痛,以及另一个孩子的愧疚,还有,满满的初为人母的欢喜。
    因着这些残酷的部署,她不止活着,还能亲自抚养她的孩子长大,这本身,莫过于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但,对于其他成全这场部署的人来说,结局,却都是不如她的。
    接产的稳婆,在出宫的路上,被‘歹人’谋财害命,毙命于一处小巷中。
    冯院正把另一个孩子交还予她后,就告老致仕,再不行医。
    陈尚书令,在其位也并没有待多长时间,终是被轩辕焕寻了个差错,提前致仕归家。
    轩辕焕是容不得外戚的势力过大,这点,陈尚书令或许预料得到,所以,在致仕前,他曾来找过她,但,彼时的她,已是中宫皇后,哪怕,有把柄在陈尚书令手中又如何呢?
    毕竟,当年的事,若被揭发出来,恐怕就不止致仕这么简单了。
    而她,也不会为了陈尚书令去求轩辕焕,只允诺陈尚书令,陈家一定会再出一位皇妃。
    陈尚书令机关算尽,不过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可,对于她的这份允诺,他该是满足的。这,意味着,陈府至少两代间,能盘根错结于前朝后宫,毕竟,为官这么多年,他的门生亦是有的。
    当然,她的话是没有说完的,远嫁联姻亦是皇妃,不是么?
    她不希望陈媛的女儿入巽宫,因着她私心里的计较。
    可,后来,一切的发展,都并不全在她的控制之中。
    一路走来,沾满血腥,却是回不去的。
    她欠慕家太多,哪怕,暗中帮助慕风成为尚书令,都不能抵消她这种亏欠,甚至于,慕湮一事,更让她的亏欠愈深,若没有当初的远嫁,现在,慕湮是不是就不会死呢?这场死,她能嗅到的,只是一种刻意制造出来令两国关系转危的谋算。
    而对轩辕颛,她知道,是愧疚的,然,她并不能将他的身份公诸于众,因为,那样,不仅于事无补,这么多年,辛苦经营起来的一切,也都毁之一旦了。慕淑妃当时,诞下的,仅有一名子嗣,这是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哪怕,轩辕聿这么多年,都想为轩辕颛正名,她都是不能容的。
    思绪甫定,她望向,面前这个她本该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孩子。
    是的,这么多年,她或许,并不完全了解,她这个孩子。
    即便,他们母子,一路扶持着走过来,那些隔阂终还是在的。
    先帝突然暴毙后,轩辕聿登上皇位之路可谓艰难阻阻。
    当时,三王发难,质疑先帝暴毙行宫是否是有人蓄意为之。她费了很大的力,靠着三省和骠骑将军的拥护,平定三王之乱,才让轩辕聿登基为帝。
    但,从当年她决定那么做开始,注定,他们母子间的隔阂,不会因为患难与共、坦诚相待就会消失。
    他不屑她的自私、心狠,她,是知道的。
    只是,这才是在宫中生存下来不二的法门。
    一如现在,他对她哀恸的话,仅是沉默,或者说,这份沉默,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皇上,哀家是怕死,因为,哀家只能活这一辈子。当年这么做,纵是会牺牲人,可,毕竟,哀家和你,不必因着那道残酷的规矩,天人永隔,不是么?”
    “是么?那如今醉妃和她的子嗣,为什么,母后就容不得呢?”
    “皇上,你用促孕的汤药,一月间让六名后妃怀上子嗣,哀家可以不管,但,若再用催产的汤药,哀家做不到坐视不理,哀家不能让前朝那些蠢蠢欲动,觊觎皇位的人得逞!”
    从轩辕聿将有身孕的嫔妃安排至行宫,虽是最好的保护隔离措施,不让这些嫔妃因接触到别有用心的话语,导致小产。但,无疑也更会引起前朝那些不安分之人的关注,六名嫔妃一旦同时早产于行宫,这种关注就会演变为兴风作浪的前兆。
    因为,促孕加催产,会很容易就要了六名嫔妃的命。
    然而,她深知,轩辕聿要的是万无一失,倘若夕颜诞下的是皇子,那么,他必须确保,六名嫔妃中,也有早产,诞下皇子之人。
    这样,在时辰上做一个计较,自然,就有人代替夕颜去应那杀母立子的规矩。
    她亦清楚,当年的‘偷龙转凤’,他是不会用的,他不会让这个孩子离开夕颜。
    同时,也不会舍得让夕颜去死。
    “母后,果真是自私的,自己可以这么做,换到别人身上,就是诸多理由。难道,以朕如今的声望,还怕因着后宫之事,让前朝不服么?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醉妃诞下的,只是公主。”
    “是,现在是不重要了,那六名后妃才四个月身孕,断是不能催产子嗣的。可,哀家却也不容许皇上这般混淆皇室的血统!”
    “混淆?呵呵,可笑,母后传朕到这,就是要告诉朕,再怎样,都要让朕舍弃她么?”轩辕聿笑着,语音恰是凌厉的,“母后,不要逼朕去废了这到密诏!”
    “皇上!你若现在废诏,除了让近支王爷不服,引发内乱之外,再无其他,而现在的局势,你该更清楚,咱们内乱不得!”太后斥道。
    不过一斥,她瞧着轩辕聿憔悴的神色,终是不忍:
    “皇上,听哀家一句,好么?这后宫,是她愿意留的地方么?如若不是,如若她不适合,为什么皇上不能舍了她呢?这后宫,会逼死人的,只有象哀家这样的,才能活下来。而她,太过心善。昨晚的早产,难道你还看不出,哪怕她再聪明,终究没有任何心计去护得自己周全么?”
    是的,他看出来了,他的夕颜,太过心善,这些,是在宫里根本要不得的。
    最初,她的聪明,让他注意到了她。
    她的明哲保身,更让他不能将她忽略。
    只是,当她说出爱那个字,最终,在甜蜜中,卸下了,浑身的防备,也给了她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而他呢?
    他即便缚住她,或许也再等不到那个一年之约了。
    “皇上,难道,你真的想让自己的孩子,从此不能正名么?”太后的声音渐柔,道,“你可以杀了昨晚产房内的所有人,以此,让外界以为这是名公主,但,你更该知道,一下子除去这么多人,只是欲盖弥彰,让人更加怀疑的做法。纵然,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能让你安心,只是,这件事上,除非,醉妃因着难产薨逝,否则,确是不能去杀的。”
    太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明白,所以,才迟迟未曾动手。
    “皇上,皇上!”这当口,突然,殿外传来李公公急急的禀声。
    轩辕聿身子一震,刚刚出殿时,夕颜犹是昏迷着,血崩虽是止住了,但这种昏迷却让他始终是不安的。
    幸得张仲在,他才安心暂时来此,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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