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聿纳兰夕颜》第171章 得皇嗣3

    可他必须要施针……
    史官记:
    ‘天永十四年正月初五,子时,醉妃于天曌殿,早产三月,诞下子嗣。
    醉妃血崩昏迷,帝悲恸,彻夜守于榻旁。
    密记:
    暂居天曌殿侧殿的周昭仪一并被拘禁。
    接生的四名产婆,联同三名医女悉数被带到后殿,关押起来。’
    奇怪的是,轩辕聿并没有立刻发布诏告,也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位子嗣是公主抑或是皇子。
    初五一日,轩辕聿免朝,待在天曌殿中。
    身为帝王,陪于血房,已是违例,又为了后妃诞下皇子免朝,更属自巽朝开朝至今,绝无仅有之事。
    初五申时,太后,在十四年后,再次凤驾亲临颐景行宫。
    她下辇时扶住宫女的手犹是颤抖的。
    可,今时今日,她却不得不来。
    深谙轩辕聿脾气的她,如今担心的,正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偷转。
    一步一步,她踏进行宫,走在甬道上,纵因着昨晚的雪,甬道两旁,仍是一片雪白覆盖,但,这份雪白落在她的眼里,仿佛,只看到无边的血色。
    她的唇微微哆嗦着,努力地吸了一口气,方借着高耸的襟领,掩去唇边的抽搐。
    天曌殿前,一片清冷,除了伺立在两旁的宫人之外,连一丝的声音都不会有。
    李公公瞧见太后驾临,忙一叠小跑上前:
    “奴才给太后请安。”
    “免了,皇上在里面么?”
    “是,皇上一直陪着醉妃娘娘。”
    “醉妃身子怎样?”
    “娘娘的血止住了,却还是昏迷不醒。”
    “好,你进去,告诉皇上,哀家在议政治殿等他。”
    “太后——”李公公的脸是哭丧的,这话让他怎么去说呢,可太后的口谕又是不能违背的。
    昨晚被踹的疼痛还没消失,看来,少不又得再挨一下。
    “诺。”李公公俯身说出这一字,往殿内行去。
    太后犀睿的目光望了一眼天曌殿,返身,径直走往议政殿。
    天曌殿和议政殿之间,步过那长长的回廊,是要经过一处殿宇。
    也因着这处殿宇的存在,使得,两处殿宇间隔了些许的距离。
    太后是可以传肩辇的,但,她知道,即便传了,帐幔垂落下,心,始终,仍是无法逃避的。
    经过那处殿宇时,她站停了步子,朱红高墙围住那一隅地方,恁谁都是瞧不真切的,那把悬于斑驳红漆宫门上的锁,锈迹斑澜,整整挂了十四年。
    “太后。”随伺的宫女轻轻唤了一声。
    她方收回目光,这一次,她的唇不再哆嗦,只是更为坚定的行至议政殿。
    摒退宫人,她一人站于殿内,仰首,正中的御案后,悬挂的那道匾额,上提四字:
    ‘中正仁和。’
    她,知道轩辕聿是一定会过来的。
    纵然,他会因着那女子失去分寸,这一次,为了那女子,他也必须来。
    因为,关乎到那个女子的命!
    一柱香的功夫,轩辕聿方出现在殿外,她透过烛影望去,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什么事,能让她这个儿子,憔悴成这样。
    下颔上,一日之间,满是密密青青的胡茬,他的眼神深黝处,她看得懂的,仅有落寞。
    现在,就这样。
    以后呢?
    她不敢往下去想。
    “皇上,辛苦了。”未待他按礼请安,她说出这句话,免去那些虚礼,“不知醉妃诞下的,是我们大巽朝的皇长子,还是二公主呢?”
    问出这句话,波澜不惊的语意下,是暗涛涌动。
    “是二公主。”轩辕聿却丝毫不为这些涌动所扰,淡漠地道。
    “皇上,这,四字,是什么意思?”太后的手一指那匾额。
    轩辕聿没有抬首,那四字,他是清明于心的,巽朝每一处议政的殿宇都会悬挂这四字的匾额。
    当然,太后的意之所指,他也是清明的。
    “取中庸正直,仁爱和谐之意。”
    “皇上原是知道的,可,皇上今日所为不觉得有悖这四字教诲么?”
    “母后又想说什么?”轩辕聿冷冷说出这句话,“朕该说的,一早都和母后说过,今日,没有再重复的必要。”
    “好一句没有重复的必要,皇上的意思,是指什么重复呢?”
    “当年,母后不也用这法子,将朕偷梁换柱么?”
    “哀家那么做,有什么错么?没人能保得了哀家,哀家自个保自个不行么?”
    太后的唇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是的,在轩辕聿渐大时,她就不曾去瞒他这些。
    毕竟,她是他的生母,她不愿意,她的儿子,只当她是他的养母,认定生母是慕淑妃。
    所以,哪怕,告知真相的结果,是换来他的不屑,她仍是坦白这一切的。
    当年,她和慕淑妃同时怀得身孕,也在那时,她因着往御花园看宫人们替她放母子平安的许愿灯。
    风吹,那灯,顺着湖水,一径地飘去,她一路跟去时,却终让她怀孕后本来平和的心境起了变化。
    一名昔日小产后不再得宠的嫔妃亦在那湖中放着许愿灯,那嫔妃的灯一直就回旋在原地,随着她的灯飘来时,一并被掀翻于湖中。
    这,无疑是不祥的。
    她斥责那名嫔妃,那嫔妃死死盯着她隆起的腹部,不过一会,语音低暗地道:
    “你莫以为,自己怀了龙嗣就了不得了,若真是皇子,死的就是你!”
    这话说得极是低沉,却是字字入了她的耳,也落进离她不远处宫人的耳中。
    翌日,自她怀孕以来,颇为冷落于她的轩辕焕亲临宫中探望于她,并说,虽过了暑气,这宫里,也实不适宜养胎,将她和慕淑妃一并安排至颐景行宫待产,并交由彼时的冯院正亲自保胎。
    这道圣谕看似是关心她的胎儿,但,她从身边骤然换掉的宫人面孔中深知,一定发生了什么,及至在往颐景行宫的途中,从冯院正口中得知,那名嫔妃当晚就被按着大不敬宫规处死时,她知道,那看似荒诞的话,或许,只代表了一种意味,就是事实。
    幸得,冯院正,是陈尚书令交付好好照顾她的人。
    她亦为了自己的生,恳请冯院正无论如何,要保她这一命。
    若自己生的是公主,那万事无碍。
    若自己生的是皇子,千万请冯院正想法子求个周全。
    冯院正深受过陈尚书令的恩德,包括这院正一职,都是陈尚书令一路举荐的结果。
    对于她的恳求,虽知倘失败,连自己的命都一并送了,万一成功,这恩德,却也算是还了。
    医者,仁慈为心,可,他欠陈尚书令的,亦是人命,是他的命。
    他年少行医时,就声名远扬,成为达官贵人府中常请的大夫。
    因此,他颇为自负,却源着这自负,一次施药,未控好砒霜的药量,治死过一名官员,当时,若不是陈尚书令竭力周全于他,他是没有命活到今日的。
    也从那日开始,他逐渐为陈尚令所用。倚附这样一名官员,他明白,方是让他医术得到最好弘扬的根本。
    而现在,她腹中的子嗣自然是对陈府,至关重要的。
    于是,他提出一个法子,就是尽量让慕雪和她同时分娩。
    如此,她万一诞下的是皇子,慕雪诞下的是公主,则用调包之计。
    倘她诞下的是皇子,慕雪诞下的亦是皇子,那么,就在诞育的时辰上做一个计较。
    于是,冯院正以一人照顾两宫娘娘,恐万一同时临盆时往来不急为由,在产期将至时,要求将两宫娘娘皆移到一处宫院的两进殿中安置。
    两进殿当中,只隔了一处替诞下婴儿擦洗洁身的厢房,距离甚近。
    同时,冯院正将两边的主接产稳婆皆布置成自己心腹之人,而医女,因只做协助的工作,是断不会瞧到刚生出的孩子,是男抑或是女的。
    十月初六下午,她先破了水,有临盆的征兆,而彼时慕雪那边,却是动静都无。
    逼不得已,冯院正在当天的汤药里下了催产的方子,傍晚时分,慕雪也一并破了水,阵痛起来。
    两边,皆于这一天内,一前一后,临盆生产。
    只是,慕雪生得更快,婴儿啼声响时,正是一名公主,但因着临时催产的汤药太过霸道,慕雪产后即大出血。
    稳婆急急将公主用襁褓布包了,说是产下皇子,径直抱到当中的厢房进行擦洗,亦是忽略了慕雪的血崩涌下。
    待到发现时,慕雪的情况,早是回天乏术。
    冯院正进入殿内,仅是宣告了,慕雪血崩薨逝。
    房内的医女都忙于料理慕雪的后事,也都未再去顾及其他什么。
    而她也生得并不顺利,主接产稳婆无奈,仅能再去回了冯院正。
    危急情况,院正是能进产房的。
    冯院正也早知晓她的情况危急。
    之前把脉,冯院正其实已断出了双生的脉相,但双生的话,对产妇是极为危险的。
    因此,冯院正瞒着,并不让她知道。怕她心绪繁乱,反不利于孩子的诞下。
    况且,不过是危急罢了,以冯院正的医术,不会容许这种危急转化成不治。
    匆匆从慕雪出,转到她的殿宇,冯院正施了助力的银针,随着她一阵剧烈的反映,冯院正知道,该是要生了,忙吩咐医女和稳婆去准备一些其实本不是必须的,只是暂时支开她们的东西。
    这样,冯院正用最快的速度,接产出一个婴儿,用银针暂封了婴儿的啼声,顺势,放入榻下。
    榻下,他早铺好了干净的褥子,只一会,该是无碍的。
    在医女、稳婆很快回身之时,看到的,只是冯院正才接产出婴儿。
    冯院正将襁褓迅速地包上,道,诞下的是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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