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陈宇一直默默地帮着水兵们处理着上甲板的大鱼。直到天蒙蒙亮,着急士兵们的军官到来后,才得以停止。
“哈哈这一晚这么快就过去了么?走吧,我有些话要跟大家伙说的,我想各位业已经猜出点什么了吧!”扶着酸痛的后腰,陈宇爽朗的笑声几乎盖住了甲板上所有的嘈杂。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在甲板上跟着他忙碌了一整夜的士兵,非但没有垂头丧气,反而精神百倍,大家争相回应着陈宇的感叹。
“将军,有你在我们有啥怕的?”“就是,就是,咱全家都在北海过好日子呢,我还等着去小本弄点儿好玩儿给家里嘞!”“哈哈,将军有的是本事,咱请等着美美地吃着吧!”
没有一个人垂头丧气,就像陈宇身后出升的朝阳一般,大家的样子阳光极了。但越是这么看,陈宇越觉着心里沉重。如果大家各个都难过地低下头去的话,陈宇还可以笑着鼓励他们。如今情况一反过来,倒是弄得他有些哑然了。
“赶紧各归各位!等什么呢?下一波等会儿就要收网的,都动作迅速的。”许是看出陈宇的沉重了吧,那名年轻的中级军官赶忙催赶着甲板上说笑的士兵们,缓解着陈宇的尴尬。
陈宇身后的赵四这会儿也探出头来,小声问向陈宇。
“将军,亲卫们现在去底仓么?”看着陈宇略带疲倦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陈宇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走向了火器仓的舱门处。
今天陈宇演讲就不用在举着原始大喇叭了,通舰体的传声筒完全可以替代它的作用。陈宇走下去后,火器仓值守已经在安排水兵们陆续开始排排坐了。没有过多的复杂言语,陈宇光和一个个刚刚下来的水兵们打招呼就用了他等待的所有时间。
一层层在不断地向陈宇报备着情况,他也在细心地等着,直到所有人都到齐,整个舰船停摆后,陈宇才对准了话筒开始了他的演讲。
“今天有点特殊,我想这是咱们航行以来最特殊的一天了。因为我把大家叫到了这里,而不是甲板上。嗯,我有一些不好的消息,之前很多人都在劝我,说大家听到后恐有哗变,怕各位会起乱,甚至有人还提醒我,应该先行暗中控制一部分人来防止此事。不过我不这么认为,真的。孙子曾有一个成语,我觉着特别合适我们现在的情况,那就是,同舟共济。可能有些人没有看过太多的书,不太明白。我大致的理解就是,团结互助,同心协力,战胜困难。在这里的意思只有一个,但就是生死与共。”说到这里时,陈宇明显地顿了一下。不过船舱内,不论是他视线里的水兵也好,还是中层的水手、下层的亲卫也罢,都没有了丝毫声音。尤其是在听到生死与共的时候,大家的拳头都紧紧地捏了起来。
扫了一眼面前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头,陈宇接着说道:“好了,不兜圈子了。由于前两日我们强渡雷暴的原因,整个舰队的所有后勤补给都丢得差不多了。就在昨日,最后一口粮食都被各位吃掉了。原有舰载储水也只剩下一天之耗,相信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整支舰队将会处在一个缺水、断粮的一个状态当中。”水军还好,至少跟着陈宇搞了一整天的鱼,他们直到陈宇有鱼肉和血水可以度日。但水手们可不知道这件事情,水兵与水手本来就是两个体系的。一个带刀,一个抓桨,互不相干。如今听闻这可怕的消息过后,瞬间中层就炸开了过,嗡嗡嗡的声音汇聚在陈宇等人脚底,甚至连他手中抓着的传音筒,都反馈回了很爆炸的各种声响。
陈宇稍稍等待了一小会儿,在水手们声音小一些后,他才继续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今的他就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小老头,弓着腰,抓着手中的传音筒,面色有些衰败。
“不过还好,海龙王赏了口吃食,咱抓到了一批大鱼。未来想必也会有不少鱼,陆陆续续地被网上甲板。这也算是吊着命的一口吃食了,千万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因为从今日开始,我们就要限制各位的饭量了。所以,传我命令,每日整舰固定伙食,水手当先吃,后将佐,这里包括我在内,再士兵。如水手吃得过多,那将领和士兵就少吃或者没得吃。他们吃的少些,或许其他人还能分到一日所需。淡水也一样,先供应划船的水手们。我希望,各位水手能够给我一个完美的回应,让咱们能够早一日抵达岸边。”这一段话说得是特别沉痛的,至少对于士兵们而言那绝对没的说。从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水兵们苦涩了很多。但就是这样,都还是没有任何一名水兵说什么话。
陈宇鼓励地对近在咫尺的水兵们点了点头,坏话说完了,紧接着他抓起话筒说起了一些鼓励的言语。
“陆勇将军曾和我说过,他治下的水兵,没有一个孬的。他麾下的水手,也没有一个软的。当时我听后十分的不相信,一百个人心中,有一百个长安,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他所想的一般。今日我......其实还是不信,有强壮的人,就有瘦弱的人。有抢吃食的人,那就肯定有饿肚子的人。我希望,十分希望,各位能够站在我这一边,告诉陆勇将军,他是错的。”歪着脑袋说完后,陈宇头一斜,又正正地看向了面前的水兵们。这个时候的水兵就像炸开了锅一般,哄闹一片。还是最前方的那名水军偏将面红耳赤地抢先站了起来,他对着陈宇就吼叫了起来。
“将军!我们陆将军说得对,我们没有一个孬种!即使是游过去,我们也要拉着战舰抵达海对面的!您让我下海吧,绑跟绳子就行,我自幼海边长大的,我给大家去弄吃的。”“还有我!”“算我一个!”“呵呵,这样的事情,我浪里白条也报个腕儿!”偏将话音一落,他身后刹那间‘刷刷刷’就站起了大片人影,一个眨眼的功夫,整只旗舰上所有的水兵都站了起来,群情激奋,誓要下海捕鱼给陈宇看看。
这样的情况在第二层也一样,不过众人表现的方法不尽相同。水手们奋勇的可不是腰间的唐刀,而是手中那巨大的,几十才能划动的船桨。他们一样抓着木柄嚎叫着,似乎光怕陈宇听不到一般。至于内容嘛,无非就是些我不吃也能划船一辈子,我天生就是划船的名之类瓜兮兮的话语。
不过这些话听在陈宇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可爱,他笑了,这几天的疲倦仿佛一扫而空一样,笑的那样的大声,没有丝毫嘲讽的爽朗。
“哈哈哈哈!好!我本来还想和各位讲讲家里的亲人们,讲讲陛下!讲讲咱们大唐!但现在我不想讲了,我觉着这就够了。各位,不论是我面前的水兵们,还是中层的水手们,亦或者是最底层我的亲卫。你们一定要记住今日的话,不论未来有多难,有多疼,有多苦!你们一定要,绝对要记住今天你们的这股子狠劲儿!而我,与你们同在。”说完话的陈宇并未给说有人任何应承或者任何鼓励,他就这么一甩手走了出去,给所有人留了一个刚健的背影。那些刚刚在抢着发言的人们不吭声了,面面相觑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唯有从陈宇阴影处走出来的陆勇,这时抓起了刚刚陈宇丢下的传音筒,大声对着其叫道:“将‘同舟共济’四个字,给我刻在舱内!从今往后,这四个字,要比你们名字都记得清!陈将军爱兵爱将,我陆勇管不着。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谁要是敢给我掉了面子,我先拿谁人头祭旗!”中年人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船舱,所有士兵们、水手们就像是当初刚刚拔锚起航时一样,激动地嗷嗷叫,纷纷又一次站立了起来。
陆勇此时一转身,露出了他宽扩的臂膀,而后右手举过头顶,又一次,带着沧桑,沉声吼道:“起航咯~”与刚刚的凶狠刚毅不同,这次的声音更加具有穿透性,也极具地方特色。他是用莱州本地化吼的,就像回到家乡一样,所有人都立刻各归各位,被自己的将官召集起,又一次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
“陈小子,这样的情况陆勇控制不了多久的。你没有饿过肚子,不懂个中感觉。更别提口渴了,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其实老爷子一直都在听着陈宇讲话,不过一路沉默到了自己的瞭望台上,他才对陈宇吐露了自己的经验。
陈宇先是惊讶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舟老,但很快他就了然地跟着应和了一身。
“是啊,虽然我没体会过这个,不过我想象过后果。先稳两天吧,往后咱还有其他办法来让人们平静下来。不过这水和食物方面,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没有什么再好的办法。期望老天爷再发发慈悲,赏咱一整个舰队场瓢泼大雨吧。”听到陈宇还有办法后,老爷子眉头一动,心情也顺畅了不少。他并没有问询陈宇究竟有什么办法,而是笑了笑和陈宇换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去了小本仔,真的有不少好事儿等着咱呢?”这方面陈宇已经在之前的只言片语当透露过,不过并不多。现在两个人明显是闲的没事干,瞎聊天,陈宇也就拉了两个凳子,坐下和舟老慢慢讲起。
“当然有啦,您知道犬叔为什么那么有钱,到处挥霍吗?就是因为他们小本仔啊,遍地都是金银,只不过他们没有其他生活物资,所以贫困得可以。咱们一旦过去了,就都将那些东西给换过来!哈哈,还有可多有意思的事情了,这几天我慢慢给您老讲讲,哦对了顺便叫上犬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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