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四季》第四十九章：蝴蝶

    [绪方，事情办妥了吗？]
    [先生放心，你那边怎么样？]
    [意外发现，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性，但还是尽快调查一下她。]
    [明白了，那就姐妹两个人都查一下，我现在就开始。]
    放下手机，林夏彦刚刚抬眼，就撞上了郑秀妍有些考究的视线。
    “你是在和绪方真绫联系吗？”
    同样是挑眉的动作，郑秀晶做起来多几分少女的灵气，郑秀妍做起来就十足是成年女人的模样。
    仔细想一想也是神奇，当时连人都看不真切，过了十二年以后，又因为《Code：Knife》认识郑秀晶，因为SORA认识郑秀妍，把记忆续上了。
    “嗯，和她交代一些事情。”
    伸手去端咖啡，却被郑秀妍抢先一步拿走了杯子。
    “你是有多离不开你那个小助理？你在SORA的事情交给她全权负责，现在一会不见就要和她发信息。”
    一边和林夏彦说话，一边招来了服务生，示意重做一杯新的。
    瞅了瞅自己那杯已经凉掉的咖啡，再看看撑着下巴和自己对视的郑秀妍，林夏彦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奥特拉诺街头偶遇的那个人重叠了起来。
    已经不像是粉丝们的艺人了，更像是普通人的“我的漂亮友人”那样，一起出门喝喝咖啡，叙叙旧，享受惬意的午后时光。
    “因为信任她，绝对信任。”
    “理由呢？”
    绝对信任，这样的事情在郑秀妍看来，也就是郑秀晶了。
    而且，有的时候郑秀晶也不行。
    因为自己是姐姐，但凡能担在自己肩上的事情，就不想让郑秀晶知道多少。
    林夏彦和绪方真绫，是真的会让人感到羡慕的搭档。
    “没有理由，人活着，总要相信一些什么，而我决定要相信的，就是她。”
    相信……吗？
    端详着林夏彦的表情，郑秀妍原本挑起的眉毛落了回去。
    相信，这件事做起来很简单，下决定却也很困难。
    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去重新相信什么，而不是把自己的内心层层包裹起来。
    “麻烦加一份曲奇饼，谢谢。”
    接过新咖啡，林夏彦又使唤起了服务生。
    “你可真是相信了一个好人选，她太难对付了。”
    嘴上说着“讨厌”的话，脸上却没有“讨厌”的表情。
    作为一个陌生人，虽然绪方真绫总是“为难”她，却始终都保持耐心。
    “不会吧？她的性格很不错啊。”
    撇撇嘴，郑秀妍盯着对面的林夏彦，没好气地皱了皱鼻尖。
    “我发现了，你是个蔫坏的，切开以后绝对是黑的。”
    “所以，那你还要和SORA合作吗？”
    接下了郑秀妍的调侃，林夏彦笑得眯起一点眼睛。
    一般在漫画里，眯眯眼都是属狐狸的。
    “嗯，你那三个条件我答应，谢谢你，随后我就联系绪方小姐准备合同。”
    服务生把曲奇放在桌上，盘子从视线里划过，林夏彦看到了郑秀妍在一瞬间露出一丝疲惫的眼神。
    “有什么问题吗？”
    林夏彦推了推盘子，把曲奇放在了郑秀妍面前。
    不言不语，只是抬头对视，郑秀妍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
    之前林夏彦托郑秀晶带给她了一个包装袋。
    那里面放了两份文件的复印件和一张字条。
    是她的那位追求者发给SORA公司的。
    在看到文件的那一刻，郑秀妍咬了咬牙，然后就是感到疲惫。
    虽然知道那个人是出于好心，怕她吃亏，所以出面去联络SORA公司。
    可是，单看那两份文件里提出的条件，郑秀妍并不觉得自己被尊重了。
    为了这个品牌，自己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那个人应该是清楚的。
    可是现在……
    [这两份文件我没有让绪方传到SORA里，你可以自行解决，我就当没有收到过。]
    还不如林夏彦这个认识不久的人理解自己吗？
    “没什么，总之……谢谢你。”
    疲惫少了一点，属于成熟女性的魅力又恢复了一点。
    “要说谢谢，应该是我，你当年那么小一点，还把我最后从车里面拽出来，一直拉着我的手，很感谢你。”
    那么小一点？
    最后？
    拉着他的手？
    不对……不对……
    最开始的确是自己去拽他。
    拽出来一大半的时候，自己划伤了手。
    然后，店主大叔就喊自己去搭把手，去救卡在里面的林母。
    等救出来林母以后，自己看到的是已经躺在地上的林夏彦。
    以及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拉着林夏彦的手，让他尽力清醒的妹妹。
    “不，当时我……”
    “尝尝看，这家的曲奇味道不错。”
    有的时候，“巧合”会改变许多事情和接过，比如用一段偏差的记忆让一场相识有一个更加融洽的开始。
    也许是郑秀妍抓取回忆时的说话声音太小；也许是林夏彦压根就没吃过这家店的曲奇，只是像哄小女孩一样希望这位救过自己命的人现在心情能好一点；也许是林夏彦听到了郑秀妍的话，却只是当作了郑秀妍的谦逊和不好意思；又也许这纯粹只是天意……
    就这样，郑秀妍那句话被截断在了刚开始的时候。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那我就会给你推荐最好的运营团队，怎么使用他们，我不管，那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
    林夏彦没有动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原样推到了郑秀妍面前，和曲奇放在一起。
    “你现在的状况我明白，但我不会说什么让你坦然接受的这种话，过去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是很难坦然的。”
    这个林夏彦……
    他要做什么？
    “所以，就请带着这份不坦然的心情拼死去做吧，一直到你认为自己成功的那一天。”
    不坦然？这是什么话？
    他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不要有什么一流品牌的想法，也不要怕任何人、任何事。”
    这句话应该是算好听，还是不好听？
    “如果你搞砸了，SORA会按照合同要求你履责，我不会过问。”
    明明救过你，虽然把你从车里面拽出来的最后那个人不是我。
    “但在你认输之前，我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认输？
    你应该很清楚我绝不认输。
    “郑总裁，合作愉快。”
    林夏彦的手停在了郑秀妍的面前。
    能看到他手掌上因为修习剑道而留下的茧子和伤痕。
    ——不要否定你的过去，伤痛、悲哀、遗憾，正是因为这些感情才成就了今天的你，不用擦掉你的这些伤痕，因为这才是你，唯一的、现在的你。
    这是在佛罗伦萨时，林夏彦无意间说过的那句话。
    现在又一次回响在郑秀妍的耳畔。
    不坦然吗？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的确很难彻底坦然。
    可是，这样的理解会让我变得想要去坦然。
    “林作家，合作愉快。”
    两只手轻轻握在了一起。
    一杯咖啡，一盘曲奇；
    一句在刚开始就被截断的、没有说完的话；
    一次简单的握手。
    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森林中轻轻挥动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