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四季》第四十八章：毫无防备（二）

    直视的目光，放松的坐姿，甚至还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咖啡。
    看到坐在对面的郑秀妍是眼前这么一副样子，林夏彦一点都克制不住笑意。
    刚才那个被“看车二人组”吓得坐到地上的Jessica女士呢？
    虽然不知道郑秀妍为什么会出现在海边，为什么会靠近那个旧码头，但是好在没有被她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也好在林夏彦提前出门的举动，赶在“看车二人组”准备做“业务”之前发出了咳嗽声。
    “熬夜了？通宵了？”
    前倾着身子，挑着眉，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郑秀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夏彦。
    这么一副状态很差的样子，让她把已经到嘴边的问题收了回去。
    “这么体贴的样子，我倒是没有想到。”
    看了一眼桌面上屏幕暗着的手机，林夏彦用这句“不太客气”的话回应了郑秀妍挑眉的动作。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问你刚才的事情，让你为难吗？”
    手肘撑在桌面上，这个之前还脸色惨白的人面色略显红润地两手一摊，好像听到了一个傻瓜问题那样，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刚才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想要进去看一看的想法。
    来海边散散心，本就是随性走一走，漫无目的，到了那个废弃码头纯属巧合。
    只是“看车二人组”的架势太强硬，至少在郑秀妍看来，那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危险的人了。
    看那两个人对待林夏彦的态度，就能让人对林夏彦正在做的事产生许多问号。
    可郑秀妍尽管好奇，却没有想要探究的意图。
    就算去问林夏彦，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还会让他为难。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就如同从梦境变成现实的那段回忆一样。
    “谢谢，说来也是失礼，让你受到惊吓了，我很抱歉。”
    本来已经有一千句谎话压在了舌根下面，只看张开嘴以后会冒出来哪一句，结果郑秀妍完全不提问。
    要说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吗？
    “觉得抱歉的话，把SORA的那三个条件再放宽一点呗？”
    好吧，不说温柔了，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其实你应该能想明白，那三个条件固然是对SORA有利，但对你也是有利的。”
    假如换作是林恩旻，就会欣然收下郑秀妍半开玩笑的那句话，甚至还会调侃一下。
    可林夏彦依然认真地做出了回答。
    郑秀妍咬了一下嘴唇，脑海里浮出了昨天晚上的“林作家”。
    她突然发觉记忆与眼前这个人，总是不能严丝合缝地重叠起来。
    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天晚上的见面以后。
    说起来，心情低落的缘故也是因为昨天晚上和那个店主的对话。
    “林作家，我有一个问题想请你帮我想一想。”
    安静了许久，郑秀妍慢慢开口，说得一顿一挫，短短的一句话像是边说边琢磨一样。
    “大概能有十年以上的时间吧？我遇到过一次事故，和一个路人救了一对母子，现在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昨天我遇到了……”
    声音戛然而止。
    她想起了那位店主昨天把她往店门外赶的样子。
    大意了，不能再说下去了，那位大叔忌惮到那种地步，轻易说出来岂不是可能要害了他？
    也许是奥特拉诺的街头太过惬意，也许是乌菲兹美术馆的同游太过轻松，也许是郑秀晶在她面前塑造了一个足够好的“林作家”形象，郑秀妍下意识地就把昨天的那份苦恼说了出口。
    能写出那样的新本格派作品，应该很擅长分析吧？
    可这终究不是“出卖”那个大叔的理由。
    只顾着及时“刹车”，郑秀妍浑然没有注意到林夏彦阖上了眼睛。
    怪不得郑秀晶早上的行为那么反常……
    在找到真相这件事上，林夏彦一向都本着“宁可错了，不可错过”的的态度。
    更何况还有郑氏姐妹这些不太合理的举动。
    “你，还记得那对母子的名字吗？”
    这句话从嘴里发出来，林夏彦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是哑的。
    ——救救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拜托了……
    ——恩旻……
    “我只记得那位母亲说救她的孩子……恩旻。”
    ……
    恩……旻……
    恩旻？
    是这个名字？
    “秀晶？秀晶？”
    看了一眼还没有结束读秒的红绿灯，朴敏英拍了拍副驾驶位上睡觉的郑秀晶。
    结束今天的剧本研讨会，放心不下状态不好的郑秀妍，朴敏英决定送郑秀晶回家，顺路看一看友人。
    郑秀晶最近一直都是白天跟着动作团队做武打练习，晚上狠补剧本，过得有些辛苦，上车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她现在满头都是虚汗。
    嘴里听不清是在念叨着什么。
    “Onni……”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现实的世界，没有梦境中交叉反复出现的车祸现场，以及《视觉残留》的映像。
    和之前关于那本书的梦境不同，刚才的《视觉残留》里，男主角的每一次出现都是那位“林作家”的样子。
    “嗯，我在呢，是做噩梦了吗？”
    抽出一张纸巾覆在郑秀晶额头上，朴敏英能很清楚地看到郑秀晶现在嘴唇都有些发白。
    “Onni……我Onni呢？”
    心跳得有点快，抓着安全带坐起来，郑秀晶的脑海里像是出了故障的电脑一样，所有画面掉帧一般地在眼前蹭过去。
    “秀妍她不是说去海边散心了吗？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回去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不明白郑秀晶是什么情况，但这个时候“顺毛捋”总是没错的。
    单手捂着一只眼睛，郑秀晶的眼里虽然没有什么焦点，可却用力盯着前方。
    牙齿的紧紧咬合让她的面颊也略作鼓起。
    不可能是他。
    不可能是他？
    或许，没什么不可能……
    温热的血，长长的伤痕。
    落了灰的眼神里，是郑秀晶稚嫩的模样。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郑秀晶敲出了郑秀妍的手机号码。
    嗡嗡嗡……
    不等她按下通话键，手机反倒先振动了起来。
    [秀晶啊，我今天回家会晚一点。哦还有，SORA的条件我已经答应了，你安心睡好觉，不用担心了。]
    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生活突然出现了想不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