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十二章 抑郁本源

    教众起先是越多越好的，先得有人听你讲经才行，后面要入教就得达到一定的要求了，太阳神教其实是经历了一个相当可笑的成长过程。真正了解这中间所有不论是教义还是教程的意义的只有章天河，其实这和建成繁星号有什么分别，都要经过一些艰苦的奋斗，要经过自己不断地努力才能推动事情发展，不过是繁星号建起来的时候特别慢，花了好些年的功夫，而太阳神教建得格外快就是了——快不一定是好事，这中间有章天河没看懂的地方，但是既然事情发生了你再让他去想这中间的意义那就是对他的侮辱了——发生了事情再加意义那是地球人才做的事，我章天河不做。
    他做什么呢？他要建一些规矩，要有规矩你就得有奖惩，后来嘛，他又让舒尔密把鞭子捡回来了——人其实是贱骨头，你奖励他多少他都不一定能记你的好，你打他一次他就能记住什么是不好了——所以惩罚这种东西要么就别用，要用就要达到效果，这就跟打孩子似的，要么你就别打，要打就打出效果，打得皮开肉绽，让他再也不敢犯错——不一定有用，因为有一种小孩骨头特别硬怎么打都不疼，但是如果下不了狠心就别打人家一定没错。
    以往在繁星号上他一般都是惩罚我来奖励让史克宁去，史克宁这个人不爱担坏名声，所以两个人在合作中也达成了一定的默契，现在的话惩罚还得让舒尔密去，因为章天河后来明白了，这中间不存在什么分别——惩罚的意志从哪来才是最主要的，执行由谁去不要紧，你看在新亚特兰蒂斯，他先是被伽马射线照，又被打了一枪，舒尔密屁事没有，这就是因为干坏事的主要是他不是舒尔密，舒司令就是搭了把手，所以遭报应的是他，没毛病。所以这里的差别就只剩下他觉得打人这个活挺累的，舒尔密觉得过瘾，还是让他去吧。
    怎么还打人呢？因为入教的人太多，本来他想着有几百上千人差不多了，就跟繁星号那样一个规模，他操作起来就会得心应手，现在一下子涌进来五六万人，而且这个数字一直在指数级增长，这就难免良莠不齐，很多人连《太阳经》都没好好看就跑进来入教了，这种垃圾你要他干嘛？如果就是要聚一帮垃圾人让杜庭轩搞个类似报了名就可以领鸡蛋那样的活动不就可以了吗？所以建教容易管理难，用一套高深的东西让人们多多少少有点害怕，愿意服从一部分你的意志这不难，而让这些人能有一定的思想而且跟你保持在一个节奏上，有一定的行为标准和道德节操这个事难，现在章天河就塞给舒尔密几条鞭子——先打，不耐打的不要——连个皮肉伤都忍不住你能干点啥吧……
    要不是真打人，太阳神教就成了乌合之众了，乌合之众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耐打，类似曹晓波的比邻星号就是，人家一打你就投降你这算什么集体？再上升一步就是舒尔密的那一步，得了解一定的教义，你得知道你和别人的分别在哪，要是你就是一个平常人入教干什么？这又不是收容所，天卫政府有救济院，你去救济院得了，太阳神教里不收你这种人。所以开始的时候太阳神教是拼命地吸收人，等三个月到头的时候它就表现得开始向外吐人了……连四大天王都有点一头雾水，这是弄了一顿啥？
    “咱们组教以来还没做过什么事呢，天天就是传教，下一步马上要开始做事了，先把教里的垃圾清一清，不然什么事也做不成。照做吧。”章天河面目阴沉地说道。
    具体就是信了教的人有个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再不能去星星世界，如果你还要去你就别来，来了你就别怕人家打你，你要是能扛得住，挨了打还要来信教，而且还要去星星世界那也由你——你骨头硬谁能拿你有什么办法……叶隔秋就在星星世界上班，抓一抓哪个教众又跑去大吃二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所以这其实也是一种选择，没人强迫你非来信教或者非去星星世界吃喝玩乐，怎么过都是一生，但你不能两样全要，全要你就得有个硬骨头，一鞭子下去你还去，下次就三鞭子，再下次就五鞭子，打得你皮开肉绽还要去，那章天河都得冲你竖大拇指——没人扛得住的，章天河自己也扛不住……
    懂这个意思吗？就是说前期的时候只是传播思想，到三个月的节点上就开始要求教众对自己的行为也有一定规范了——除了叶隔秋如果有教众跑去星星世界吃喝嫖赌被抓到，就拖回来问你一句你还要不要在教了，还想在你就挨打去，不想在当然也没人拖着你不让你走……
    怪事就发生了……起先人们只是感觉到这个教有点意思，说的东西就是真的，太阳很可能要爆炸，就找一个避难的方法，后来越学教义（杜庭轩讲教义讲得比谁都好，她又培训了一些讲教义的讲师，章天河感觉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讲到那么好）越觉得过瘾——其实有时候思想上的感悟比你喝二两刺激得多——所以先前是试一试，后面就上瘾了，而且瘾越来越深——一但涉及思想其实很多东西就都不是别人在教你而需要你自己去演绎了，所以有的人越研究越着迷，简直是一天离开它都不行——先前拉着你进来学，现在是赶都赶不走，挨几鞭子就挨吧，星星世界不让去就不去了吧，我还是得听课，得和教众们交流，得“在教”……
    我们说了，章天河的那个物质、暗物质、暗能量对应现实、意识、灵魂这样东西那一套可以解决这世上绝大部分疑问，鬼神论，失落文明论，梦境论，光速恒定率，可见宇宙暴涨论，宇宙大爆炸论，这些东西其实就是非自然力或者说神力类型的东西，科学有科学的解释，教义有教义的解释，不过是换了一些名词和用语罢了。当一个人真正明白了不用说灵魂那一层，就是意识那一层是什么意思时他都会觉得豁然开朗——人的意识和人的物质本来就是两码事，你脑子产生的意识不一定就是事情真相，还有其它意识和灵魂层面的东西在决定是什么意识出现在你的大脑里，因此上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明知道热核弹头只要一扔地球就没法住了，人们为什么还要扔呢？因为人类祸害得太厉害，地球的意识让一个人脑子抽筋他就扔出去了——这不就是绝大多数人如今这个悲惨处境的最根本的来由吗？从这种角度想事情人是天天可以有新发现的，有的人笨发现不了，也会有聪明人帮你去发现，你会以一种全新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而真正保你不死的终极教义还没有研究出来，还可以有更新鲜更直观的存在甚至是永生的方式……这样的教，进去就很难出来……
    如果从浅显的地方说的话，这教的灵感纯粹是来自于木卫二的星灵，但是对章天河来讲星灵不过也是宇宙力量的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还在后面，他还没明白地发掘出来，但这就够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现在的《太阳经》不过是个《太阳经》基础版本，还应该有一个《太阳经》终极版本，在这一版里人才能到达灵魂永生——这一套手艺简直是……要不是时间紧迫，他就应该把《太阳经》搞成那种类似苹果手机那种系统一样，一段时间更新一次，让你买都买不及……
    如今太阳神教的运营经费多得不得了，这全是杜庭轩的功劳，这个女人绝对能干，她用商业化的手法传教，只是做一点募捐就把经费什么的都搞定了——也许就是因为她太有本事章天河才抑郁了：你见过哪个穷人穷得天天饭都吃不起还去抑郁的，必须得先吃好了再去抑郁不是么……
    第一步走得太容易，第二步迟迟推进不了，这是章天河的抑郁根源之一——太阳神教把它原来那种蒙点钱的性质马上就突破了，你得赋予它新的性质，这就是再麻烦不过的事。
    拿繁星号打个比方的话，繁星号出发的时候就是要冲破太阳系，但其实这一点意义它是从来没实现过，它的所有动作都不是为这个事情做的，起码在现在这些已发生事情的尺度上看不太出来，不知道跑去干了点什么。而太阳神教也一样，创立的时候本来是要榨取黄金的，结果一成立它的性质就马上变了，章天河不得不给它找一个高大上的性质，得对这个教负起责来……这跟繁星号那一次完全不同，因为这一次事情发展得奇快无比，这中间必有古怪，这个古怪他又看不出来，到现在为止他能做的就是保证这个太阳神教别一出生就拐到粪坑里去——还有比把去星星世界当成一种生活常态更粪的粪坑吗？也难找吧……所以他就让舒尔密打那些连个吃喝玩乐都控制不住的人……
    但是不论是繁星号还是太阳神教，这都没按他章天河的本意成长，或者说跟他起先想的完全就是两码事，所以冥冥中有股子力量让他先去搞了繁星号带着飞出来，又搞了一个太阳神教聚了大帮人……这他妈，好像是他一干事就老出毛病……现在问章天河搞太阳神教的初衷是什么他都没法回答你，因为他感觉到了有股力量在推动它，但这股力量不现身或者说没法现身，而他又体验不到思考不出来，他就会马上开口骂人：“滚！”其实是他自己也犯了迷糊，恼羞成怒了……从章船长到辛教主，他好像是被人耍了，而且还是一回又一回，最主要的是上一回耍完他差点小命都丢了，那这一回……肯定没他好果子吃……这是他抑郁的根本。
    还记得繁星号吗？上了繁星号他就不跟任何人来往一个人在船长室呆着，为了破自己这注定的倒霉的命运他决定换一个办法，往人群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