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六章 好玩的女人

    其实他哪知道，他就是胡扯，想骗点吃吃喝喝，这个人其实只要不在一定的岗位上相当不正经，关于太阳神教那一套不过是他玩的一种智力游戏——人活着总得干点啥吧，他现在觉得自己为一颗烂火星拼了两回命也够够的了，伽马射线就不说了，他还因祸得了点福，但激光枪那一次可是通通透透地在胸前打了个窟窿，疼得可是他自己……卡蛋仙又不会疼对不对，你为她们操心图啥呢——他可还不知道火星人快死绝了——他现在基本上想通了关于那三种形态力的纠缠和作用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在这次战争里扮演的角色也差不多该尽完了，再也不想去管火星的事了。人有时候活着不就是那几十年，飞往外太阳系也罢，在火星也罢，能舒服就对自己好一点吧，何必呢老往浑水里钻——所以其实他是想用他想出来的形态力上面的东西去蒙人，现在正在起步：他刚开始编写他的《太阳经》，准备从星球形成讲到太阳爆炸，把人们吓得屁滚尿流，然后他就可以找机会从中捞点好处……
    古往今来要弄这么一套东西的办法都差不多，你得找到一点人们害怕的东西，如果在地球，你就说地球总有一天要爆炸，如果在火星，你就说火星有一天要停转，现在看来整个太阳系都有人，那你就说太阳有一天要喷火把你们都烧死，你看他们怕不怕……就像如果你去找秦始皇，他本来没什么需求点，他只怕死，你给他讲太阳系这些事他不懂，那你就忽悠他我能给你搞来长生不老之药，这玩意儿他又没法取证，他只能信你，万一有呢对不对？所以他就说太阳要炸，吓日照城的人，不过现在还没什么效果……这地方的人死蔫倒气的，还不如火星人好忽悠，根本不理他……嘴说不行是吗？那我编本书给你看，就问你怕不怕……
    现在章天河正嚼着救济院的劣质香口胶去摁电梯，准备去范婷婷上班的地方忽悠她一忽悠，看看效果如何。
    范婷婷出身于一个军人世家，她的祖上是汉唐人最难的难民的一种，就是说他们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打架，所以就一直往外跑——条件是艰苦一些，但我们早说了就便是地球时代只要你不准备回去你也可以一直在宇宙里漂浮下去，这一波人就是没准备再回去，也没准备再跟天王星以内的人类有什么关系的那一波人——和火星人倒是有点像，不过他们比火星人过得苦得多，也因为如此他们的科技跑得快得多。人吧，就是有危险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全力，就像狼似的，饿的时候跑几千里去追驯鹿，一天吃饱就躺下了……范婷婷的祖上就是名将军，就是这位将军带领着众人穿过太阳系的风刀火剑跑到天王星系，简单落了个脚建设了天卫三上的城市就继续出发向外太阳系挺进，这个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不论如何死活不跟人类来往了，跟他们搅在一起迟早吃个大瘪……所以范婷婷的曾祖，这位军人出身的将军很可能有“恐人症”，没命地往外跑不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因为实在出不去就卡在了海卫一，卡住以后他们就想别的方法往下过——那个时期太阳系可没人能超速飞行，所以严格意义上说初期的所有粒子基站不是为了制造反物质，而是为了运送货物的——在海王星轨道上这些基站的关键位置都常年有人驻守，类似冥王星的天体要飞进来就得瞅着等海王星不在家的时候才能来，海卫一就是因为海王星在家它来了，结果海王星就把它捕获了——来了你还想走，没那么容易！海卫一是太阳系里唯一一颗公转轨道和主序星的自转方向相反的卫星，就是说它逆着海王星自转的方向围着海王星公转，这种轨道正在使它减速，再过一些年它很可能要掉到海王星里去。
    看懂了吗？就是说，这位姓范的将军带了一波人跑到海王星来建了相当多的基站，为什么呢？为了截获从柯依柏带造访内太阳系的小行星、慧星、陨石流星，去它们上面采矿，建造更多的基站以及后来的粒子对撞系统，以及强电磁场，用来束缚反物质。
    范婷婷就是这位范大将军的直系后代，传到她这里就她一个了，这个姑娘今年将近三十岁，她是一个军人，因为一直在各个基站之间值各种各样的勤还没结婚，这是章天河头一回见她就问出来了的——章天河一下繁星号马上放飞自我，范婷婷大概是他放我自我看见的头一个有姿色的女人，他当然就上去了……
    其实有时候男女之间的事很难讲，就好比说杨慎离，姑娘吧也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但是和章天河就是不搭调，而且章天河一上繁星号就不搞男女关系，也就不存在那个氛围，而范婷婷……啧啧……
    说她有姿色是有点瞧不起她了，她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姑娘，虽然二十七八了吧，但是因为是军人，也因为做的事情相对单纯，所以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子——对的，你做什么事跟你看上去有多大当然就有关系，一个夜店里陪酒的不论你是十六还是十八一看就起步二十五，一个幼儿园老师四十岁了可能看上去还是二十几的样子，这个世界就这么真实。她看上去不老，形容动作也不老，难能可贵的是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兵还能有一副活沷动人的样子……军队里是有纪律的，很容易就把一个姑娘弄得有点严肃，让人家看见她就害怕，范婷婷这个毛病就不要紧，她如果穿着军装（海王星有专用的军装，大概也就是那种深蓝色，非常好看）的时候当然就要死板一点，不过大概是她自然也知道这一样，所以她平常不出席什么重大场合的时候都穿便装……这个岁数的姑娘基本上已经很睿智了，只要有一点点聪明就知道爱惜自己的青春，所以这个姑娘就是一个纯姑娘的样子——不信你拿王烬跟她比一比，那个家伙就一点都不好玩，谁跟她在一起谁累得要命——这个意思就是说范婷婷还是相当好玩的。
    怎么定义好玩呢？还不是简单的能说能笑，智力低的人一般都情绪起伏特别大，一会儿就开心了，一会儿就烦恼了，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这种人可不好玩，好玩是说能把自己控制在一定的情绪范围以内，而且让人家跟你来往的时候会感到放松……本书里到现在为止好玩的女人就只有这一个，就是说，很多人都喜欢她，而且不是因为她好看、有钱有势、军职很高喜欢她，而就是乐意跟她来往，而讨厌她的人很少——她当然也因为家里的原因在军队里担任了相当重要的职务，不过因为她人好许多时候包括她的女下属都跟她很亲近，所以这就是个性格的问题……
    她聪明吗？在章天河眼里所有女人都有笨的时候，不过范婷婷可不笨，因为头一次见面互相问了几句话他就大概地知道她其实是对他有个相当的认知，换句话说，她并不相信他说的那套土星难民的鬼话——这个姑娘有点难骗——正好，容易骗的章天河还没兴趣呢对不对！
    土星的光环现在从天王星上看是完全散掉了，本来是一个扁平的草帽，在最近几个月里变得就像一圈圈的绷带，可以想象的是这个光环如果能在以后的几百万年里排好的话它可能比以前还要漂亮——土卫二正在慢慢瓦解，分出大量的物质在土星环里，所以如果摆好的话土星环可能比以前还壮观。太阳系里所有有人的地方都看见土卫二不知道怎么的碎掉了，正在大量而又猛烈地向外喷发物质——而范婷婷此行其实是为这个来的。
    要说纵深，那天卫三和天卫四就是海卫一的纵深，就算海卫上的人再也不回内太阳系了，他们也不会由着土星打得这么乱七八糟不管，所以范婷婷跑来天王星码住，开始和土星那边尝试着接触……
    现在的太阳系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
    章天河要进范婷婷的办公室时被外面站岗的军人拦住了，先前其实日照市政府根本没有这种警卫，只因为最近太阳系不太平，乱七八糟的人到处跑，先前天卫三上就从土星系跑来过一帮人，现在天卫四上又跑来了章天河，所以人家马上就派了岗哨，而且升空了许多卫星警戒起来了……从这个意义上说章天河就是那种盲流子。
    他进不去，就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这个时候正是办公时间，范婷婷正在处理其它事情，有一阵子没搭理他，后来她办完事就把他叫了进去。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只要给你一口吃一口喝你就没别的需求了吗？”范婷婷不办公的时候就总是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回去想你想得扛不住，我就得来看看你，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个富二代，我家里在土卫六是做天然气生意的（他这么胡扯的时候可不是完全的没科学依据，你要说你家是做石油生意的就露馅了不是吗？），其实我是受到了土卫六政府的迫害才跑出来的……他们要跟火星人打仗，就大量回收气田，我不给，这不就……我跟你讲，我家里有好几万吨黄金可以继承……”
    “那你不就是土星的战犯吗？”范婷婷仍是带着一丝笑意说。
    “不，准确地说我是来寻求政治庇护的，将来有一天我反攻土星，拿回属于自己的气田，我就是土卫六上最帅最有钱的小王子……”
    “你吧，最多就是最老的老王子……”范婷婷强忍着笑说道。
    “老王子也是王子对吧……怎么还有年龄偏见呢？”
    “你到底想干嘛？”
    “我吧，我看见你挺漂亮的，有点喜欢，就高低试一试，给个机会呗……”
    “你出去吧，我还得忙……”范婷婷没理他，可也没拒绝他。
    “我还有一些机密要告诉你……”
    “什么机密？”范婷婷本来一直有点笑意，说到这个不笑了。
    “下班一起吃个饭呗，你请，我现在没钱，等我反攻土卫六……”
    “好！下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