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大汉什么季节最美丽。
相信所有人的回到都是秋季。
春日要耕种,夏日炎热,秋日丰收,冬日休息。
普通人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数千年,无论当权者是谁,他们都没有改变过。
可今年却不是个丰收年,张远率领大军一路从西河郡上郡穿行而过,路上看到的百姓大都无精打采。
张远只能希望他们快些将粮食都收回去,不然等到后面那五十万头牛羊过境才是真正的灾难。
不过要是他们能够在牛羊过境之前把粮食全收了,来年土壤的肥力就要比今年的强上一些。
“卫将军,百姓对我们的态度不是很好啊。”
李健看着一路上百姓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时说道。
“今年收成不怎么样,大汉还要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我们去的时候五万六千大军,现在就只剩下两万。
百姓们不是瞎子,他们见到我们损失如此惨重,就明白国朝的制度可能会变严了,往后他们的日子会变得艰难。”
“我们对这些老百姓收的赋税不是一直都是三十税一么?”
“你说的没错,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若是要缴纳更多的钱,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从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
强买强卖土地的现象不是一直都存在么,这些普通人连自己的地都没了,又谈何缴税。
没办法缴税就得卖身进入到那些勋贵家中,一辈子给别人打白工,他们的儿子女儿的身份也被下了定论。”
“希望可以早日结束战争,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张远轻笑了一声,不管在什么时候,华夏百姓的日子就没有好过。
想要做人上人,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须要削尖了脑袋往上面挤,无所不用其极。
上郡的这条路,张远来来回回这已经是走第二次了。
只用了两场大规模的战争,就将匈奴人的势力给剪除了一半。
算起来,张远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大半。
大军距离长安城还有四五日路程时,刘彻派人告知张远,除羽林军期门军外,余下的大军直接回原驻地进行修整。
顺道把张远的虎符给收了回去。
虽然这场胜利来得很振奋人心,刘彻还是听了张远的意见,不进行大的庆祝活动。
所有人的封赏压倒秋日大祭再公布颁发。
张远算是一个人扛住了所有的压力。
刘彻要是这个时候进行封赏,国库一下子就空了。
可要是等税收都收上来,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可是这样做,将士们的心就会凉一半,好比你终于熬到了年底,准备拿着奖金还有工资回家过个好年的时候,公司的老板告诉你,只有等年后回来上班之后才会发你年前一个月的工资跟奖金。
当所有人愤怒的时候,再告诉大家是新安侯张远建议的就好。
如此一来,张远的名声会受到损害,而刘彻的利益就得到了保障,大汉也会更加稳定。
收到刘彻的太傅之印后,张远才知道自己收下浑邪王那一箱财宝的举动做的有多么正确。
张远这绝对就是自污行为啊,越大的官名声就不能太好。
贤明的名声最好出现在君主身上,要是身居高位,下面的百姓都说你贤明、体恤百姓,那到底是皇帝的功劳还是你的功劳。
起码在大汉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什么父母官的说法。
百姓们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外,就只有皇帝皇后这个父母。
到时候回了长安,张远自己把收了浑邪王礼物的事情故意散布出去,就可以让刘彻捏住自己的一个小把柄。
做到臣子做到这个份上,张远觉得自己已经是可以了。
卫青位极人臣之后,选择在家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萧何做到无官可封之后,立马就选择了侵夺百姓的财产,甚至向汉高祖刘邦讨要上林苑的土地给百姓们耕种,气的刘邦把他下了狱。
张远在路上骑着马,越想越得意,自己要是也整这么一出下个狱,最好是能把侯爵还有官职都剥夺了才好。
在路上的张远想着自己的未来,长安城中的贵妇们也在为张远的将来做考虑。
“陛下意欲还萧公后代爵位,萧庆膝下有一女,年方十六。
此次也派人送来了生辰八字跟画像。”
平阳公主看着手里面的画像对着卫青的两个姐姐说道。
“酂文终侯后人这是想要借势?”
“说的不错,他们失侯已有四世,大汉开国功臣以酂文终侯为第一,他们如今越渐衰败,自然是想要从外获取助力的。
如果不把闺女送到宫中,新安侯张远倒是最佳的选择。”
卫君孺如是说道,然后三位妇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立马就决定撮合这萧何曾孙女跟张远。
在宫里的卫子夫马上就要临盆了,这时候万万不能有任何别的意外出现。
“派人告诉萧家人,可以把这位小姐送到平阳侯府来。
过几日新安侯回到长安后,我会派人询问他的意愿。”
平阳公主身边的婢女应诺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少儿,你替我去一趟新安侯府。
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给卓文君,免得到时候她横生事端。”
“长公主殿下,何必要担心一介商贾之女。”
“去做就行了,新安侯不同常人,恐怕卓文君的话比陛下的话都管用。”
“是。”
想想也是挺搞笑的,萧何的后人想要嫁给张远,竟然也算的上是高攀。
不过怪就怪萧家人命短,这才几十年,就传承了七八代。
长安城里只要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估计都是他们萧家人的长辈。
不过萧家也是西汉传承侯爵代数最多的,就连曹家也比不上。
好像除了萧何以外,他们萧家的人坐上鄼侯的位置就活不了太大的岁数。
平阳公主这边风风火火的为张远选正妻。
刘彻那边看着张远的策文,抓耳挠腮头疼的很。
废除郡国的铸币权是大事,很了不得的大事。
各郡县很大一部分的收入来自于此。
郡县的官府收上来的税收自己不会留,基本上全都上交给朝廷。
而他们维持自己运营的办法就是印钱。
只要治内有铜矿,没钱了就铸造铜币花。
这些都是在规则内办事。
如果刘彻收回了铸币权,将来各郡县有事就要给刘彻申请。
一层一层的申请,然后刘彻再拨款。
刘彻犹豫的原因就是他没有想明白。
他自觉的以为只要到他手里的就是他的,开心了可以给你发一点,不开心就不发。
其实他不知道,收回铸币权之后,中央铸造的铜钱会变多,多的这些其实就是以往郡县自己印的。
就好比是一个国家把土地收回国有了,然后它重新把土地卖出去,但是卖的只有使用权。
统治者的心理就是这样。
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你们以前怎么样我不管,现在就得按照我这一套来。
虽然刘彻没有想通,可还是按照张远的建议把上林苑的官员体系重新进行梳理了一遍。
将内史地界的铸币权给收拢了起来,然后从卓王孙那里完完整整的把整套体系给接收了过来。
这样做的作用就是全天下都知道刘彻要推行五铢钱,早先已经从张远那里把家里铜钱给换成五铢钱的人都在暗自窃喜。
他们知道张远肯定在熔铸的时候赚了钱,可是张远的心不会比刘彻的心黑。
“陛下,臣以为兑换比例当定在六比一。
熔铸的时候会有损耗,他们那些钱币分量也不足。
朝廷熔铸钱币还需要支付给那些工匠例钱。
兑换比例六比一定完之后,可以再提高一下五铢钱的价值,将来收税或者内府库少府上林苑采买东西的时候都大为便利。”
“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只不过先以百姓手中的铜钱为主,后面再兑换那些勋贵的。
张远说这样有利于五铢钱早些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臣明白。”
上林苑的那些官,刘彻暂时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去管理,只能先让桑弘羊替他操心这些问题。
算算日子,张远也差不多快到长安了。
刘彻想着张远到底会不会直接接受那太傅之印。
若是接受了,那可真有的玩了。
若是不接受,刘彻觉得自己估计会高看张远一眼。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长安城没有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等张远几人回到长安城的时候,骑着马走在大街上,甚至都没有普通百姓看他们一眼。
上一次与民同乐那是几年前了,再说张远也不经常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当中。
因为是得胜归来,几人都要直接去未央宫,而非建章宫。
自高祖建国以来便是如此。
从进城开始,张远手里面就托着一个木盒子,其余人都不知道张远这木盒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直到未央宫前殿,张远除了把身上的佩剑交了出去,木盒甚至还放在手上。
回长安的人只有四人,张远、李健、薛仁还有张次公。
其余剩下的四名校尉带着大军回到各自的驻地修养去了。
至于羽林军也回到了建章宫边上驻扎,期门军回到了甘泉宫。
张远说实话挺对不起他们的,如此大的伤亡,如此大的胜利,回来时还不能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实在是有些憋屈。
“末将拜见陛下。”
进入到大殿之中,就只有刘彻还有两个黄门侍郎在里面。
几人盔甲哐哐当当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
“几位都是有功之臣,还是快快起来。”
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张远继续跪在地上。
“请陛下收回此木盒,末将实在是没有资格承受陛下的厚恩。”
“张远你可想好了?
现在收回来,将来你再想拿可能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这几十年之中会发生些什么,还犹未可知。”
“末将收到此木盒之后,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这件事。
茶不思饭不想,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顿好觉,臣怕接受了,长期以往就会病倒在床上。”
“那好吧,朕就当为你的身体着想收回木盒。
新安侯可要保重身体,你可是大汉的栋梁之才。”
“谢陛下。”
等黄门侍郎从张远手里面把木盒拿走,张远才有了轻松地感觉。
“送回来的战报说,李沮失踪,李朔被俘?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陛下,岸头侯与李朔将军率领先锋军抵御匈奴大军于夫羊句山狭。
后先锋军被冲散,李朔将军不知所踪,而后才得知被匈奴俘虏送到了颓当城。
李沮将军乃是率领一支骑兵为我大军后撤争取时间,而后打扫战场时并未发现李沮将军的尸首。”
张远如实禀报道。
“现在休屠王被关押在何处?”
“羽林军营地。”
“浑邪王的文书在谁那里?”
“陛下在臣这里,浑邪王意欲投靠我大汉应该是真的。
匈奴日落西山,恐无法在我大汉铁蹄之下坚持的更久,浑邪王本来就与匈奴大单于军臣不合,投靠大汉更符合他的利益。”
说完张远从怀里掏出了浑邪王的书信。
本来可以让人提前送往长安的,可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关系到后面对匈奴的态度,张远不敢交给他人。
“陛下这是浑邪王给您的信。”
刘彻拿过信直接打开就看了。
这可是他这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浑邪王一整个部族人数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休屠王的也差不多。
现在休屠王就在自己手上,浑邪王又要投降。
近五十万的人口,匈奴的势力一下子去掉了一半。
而且那么多的牛羊马匹,这些可都是大汉的了。
刘彻欣喜这是十分自然的。
“新安侯以为应该派谁去浑邪王部族接洽?”
“回禀陛下,臣以为张骞比较合适,毕竟他在匈奴生活了十数年,对匈奴人的习俗甚是了解。
等他去了浑邪王的部族,也可以加深我们对匈奴的认识。”
“如若朕接纳了浑邪王部族,我们该如何处置这几十万匈奴人?”
“陛下可跟前朝对待义渠人一样对待匈奴人,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成为我们防守北方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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