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满长安城都传起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卫将军张远以劣势兵力阻击四倍于己方匈奴骑兵成功并且大胜的事情。
第二件才是平阳公主有意为张远选取适合的主妇人选。
第一条消息最高兴的自然是关中的老百姓,那些牛啊羊啊可以直接惠及到他们身上。
而第二条消息让全长安的勋贵有些激动了。
只要是家中有到了年龄还未婚嫁的女儿,他们都把画像还有生辰八字送到了平阳侯府。
张远可是长安城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然卫青还没有正妻,可大家都知道,不是公主,根本没戏。
卓文君在新安侯府直接就把自己给锁在了房间里面,外面的一切她都不是很想知道。
虽然张远已经三十多了,可有意的大家闺秀下至十四岁,上到二十多都有,再大的还没结婚那就真是异类。
因为女子是没有自主权的,她们不是说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大部分十六七八都嫁了出去,那些二十多还没嫁出去的,不是因为女孩子不想嫁,而是她们的父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婿。
“长公主殿下,您说我们这么操劳。
那卫将军能领我们的心意么?”
“陛下交代的事情,你以为我想去当这个恶人?
那卓氏大女也是不争气,这么多年肚子也没个动静,张远一直没有子女。
再加上张远父母双亲也逝世了,更是没有亲属,这样的人就是没有牵挂的人。
一个没有牵挂的人,怎么能让陛下更加信任他。”
即便是地位已经上涨了起来,卫君孺跟卫少儿这两姐妹还是时常来平阳侯府。
她们需要一直与平阳公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才能够帮助到自己的夫家。
“那长公主殿下到底相中了哪一家的姑娘?”
“还没有想好,今日送来的生辰八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去掉那些地位根本不对等的,也有二三十家列侯想要与新安侯结为一家。”
“这新安侯福气倒是挺足的,但凡出征都能够捞到大功劳。”
卫君孺心里面的怨气还是没有散去,虽然她自己的婚事也是由刘彻指点的,可刘彻当时存的心思是想要拉卫家一把。
她当时算是攀高枝,也就是近几年卫青越来越得到刘彻的信任,这官也越做越大,眼看就要坐到头了,卫君孺在公孙家才能够扬眉吐气。
现在她在家族里,话语权可不算小。
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插手,就连公孙一族的族长每每看到她也是笑脸相迎。
弟弟这么有出息了,自然还想着自己的夫君能够再往上一步。
可大汉的官职就这么多,越往上职位越少,张远夺了公孙贺的战功,肯定是会把公孙贺压一压的。
“谁说不是呢,我夫君若是能有新安侯一半,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一个詹事。”
“好了好了,詹事怎么了?
也不比九卿差了,待子夫生产,若是个男婴,你们都会水涨船高的。”
“哎,希望妹妹的肚子争气点吧。
我听说宫里面找了巫师,问了上天,说是个皇子呢。”
“长公主殿下,如若子夫真为陛下诞下一名皇子,还得靠您从中运作。”
“这说的是什么话!让你们来是为新安侯寻找良配。
怎么越聊越偏!”
“长公主殿下恕罪,我们不再说了便是。”
其实平阳公主也希望卫子夫能生个男孩,然后再请求刘彻封卫子夫为皇后,那样这皇子便是大汉的嫡长子,太子之位基本上没跑了。
张远打了胜仗的消息传遍长安城之后,不仅仅是各家姑娘都动了心。
同样使新安侯府的生意迎来了新一波的暴涨。
早先一直按兵不动的有钱人,在这一天前去新安侯府的子钱庄,想要把家里面的铜钱全部兑换成五铢钱。
卓王孙知道即将要有大拨生意到来,也管不上自家的闺女。
连忙催促长安周边的冶炼工坊全速开始熔铸五铢钱。
张远现在在大汉的地位越稳固,刘彻对他越信任,那么五铢钱的公信力就越高。
建章宫玉堂殿。
“陛下,今日许多王侯都派人去了清平坊。
据我们的人来报,恐怕今日一日清平坊兑换铜钱的单子估计都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万钱。
您看是不是要加以控制?”
刘彻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要制裁张远的时候。
“派人去清平坊,向他们讨要五铢钱的模具。
同时下令,今秋收税一概收取五铢钱。”
桑弘羊心头一颤,知道刘彻这是要支持张远,在全国推行五铢钱了。
“臣这就下去办。”
待桑弘羊离开之后,刘彻又拿出了一张纸开始在上面写了几个问题。
然后让人加急送给张远。
刘彻对张远态度的急剧转变,其实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经济是刘彻的短板,而桑弘羊对张远不满,刘彻是知道的。
现如今要支持张远推行五铢钱,自然是要询问张远,该如何行事。
这一封信比上一个木盒都要快到达张远的手中。
六天后还在受降城等待刘彻消息的张远,收到了刘彻的这份策问。
皇帝对臣下询问问题叫做策问,而臣子依据皇帝的问题给出办法或者见解叫做策问。
原本张远还以为刘彻给他的这份信是一份诏书,结果却是一封策问。
搞得他之前直接把所有的武将官员全都召集了过来,想要当着他们的面看这份诏书。
“卫将军,陛下在诏书里面说了些什么?”
张次公希望是让他们回长安城的诏书,如果里面再带一点封赏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额,我有些发懵。
陛下的这封信与你们无关,大家都散了吧。”
“卫将军,这是什么时候,陛下在这个时候给您写信,怎么可能与我们无关?
若是陛下在信里面言明要瞒着大家,那末将无话可说,如果没有,您隐藏天子之意,是想要做什么?”
韩説在这次出征一点功劳都没捞到,他心里面越发的对张远不满。
而且现在战事结束,大家即将回长安城,他也不怕张远了。
论与刘彻的亲近关系,他自认为自己都要比张远强,跟别提他的哥哥韩嫣更是跟刘彻从小玩到大的男伴。
“呵呵,韩説,你要知道现在本将军还是你的统帅。
你可知道在军中质问主帅是什么罪?”乐乐文学
“末将知道,可卫将军掩盖天子圣意罪过不是更大?”
“好!李健拿着这信,给大家念念!”
什么叫做恃宠而骄,张远算是见识到了。
有时候这些只会媚主的狗,是真特么的恶心。
“诸位,这是陛下针对五铢钱还有大汉钱币对卫将军的策问。”
李健最终没有念出里面的内容,他觉得不是这些武将应该掺和的事情。
“怎么可能?”
韩説一把抢过李健手里面的信,看了起来。
“薛仁!”
“末将在!”
“把韩説拉出去,脱去上衣当着全军的面,鞭刑五十!”
“卫将军,是不是有些过重了,韩将军不一定能够承受的住。”
“再废话,你与他一起受罚。”
“喏!”
挨板子身体强壮的过百都可能死人。
鞭刑五十最起码也是个血肉模糊,可以直接见到骨头的那种,一旦来不及救治伤口感染也是个死。
李朔被抓走了,张远就不说他了。
可这韩説也是三番五次的惹事,张远又不想担个仁义之帅的名号,弄死他就弄死他了。
少个这样的祸害,将来刘彻身边就少一个阴阳人。
“啊!啊!啊”
韩説的惨叫声直接就穿透了整个受降城。
不过却没有干扰到张远的心神,把其他人轰走之后,张远抽出一张纸开始写自己的策文。
“陛下发德音,欲改革币制,非臣之所能及也。
臣之所以造五铢钱,皆因我大汉钱币混乱,私铸者横行,各郡币制尚且不能统一,百姓生产所余只能放置家中,或是以物易物。
陛下仁义,体恤百姓之苦,臣以为当先将各郡诸侯之铸币权收回,再另设一职位官署着手于新币改革。
少府体制臃沉杂乱,陛下亦许久未曾亲临上林苑行天子围猎之盛世。
臣以为可将上林苑之官吏从少府管辖之中抽离,设置水衡都尉掌管上林苑,再置上林、均输、御羞、禁圃、辑濯、钟官、技巧、六厩、辨铜等属官。
执掌上林苑,兼主税入、皇家财政收支、铸钱。
继而可以让各郡国将之前所铸铜钱销毁,所得之铜运往长安城上林苑。
由钟官、辩铜、技巧等官吏铸造新的五铢钱。
臣愿意将清平坊下冶铁工坊、工匠悉数送到上林苑,待清平坊订单结清,彻底关停兑换钱币之务。”
张远把自己脑海里面记住的东西全都写了出来,封存让人加急送到长安城。
至于刘彻到最后采不采纳,张远也管不着了。
隔了三天之后,刘彻给张远的木盒才到受降城。
结果这一次,张远没有召集所有的武将跟官员,生怕伟大的皇帝陛下再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等张远在送木盒的人面前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枚官印。
张远没有先看信,反而是看起了官印。
‘太傅之印。’
张远懵了,懵的有点彻底。
据他所知大汉重新有太傅这个官职最起码也是一百多年之后了。
西汉的皇帝霸道,最起码中前期的皇帝都很霸道。
汉高祖刘邦肯定是不会拜老师的,汉惠帝倒是有这个可能把商山四皓整成帝师,可是吕后没有让汉惠帝刘盈认什么帝师。
汉文帝跟汉景帝这对父子,明着仁义至极,其实手段也远非常人能比的。
汉朝的皇帝心里面都有阴影,那就是来自于太后的。
从吕雉到窦漪房再到王娡,都不是简单的货色。
这几个皇帝只要不是疯了,谁还愿意在头上再设置一个障碍啊。
虽然三太亦或者是四辅象征意义远远大过实际意义,可是皇帝见了面要鞠躬,刘彻一个老子天下第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全天下就老子最牛掰的人让他给你鞠躬,恐怕他心里面都会想杀了这人。
张远看到这太傅之印,立马就放回了木盒之中,只把诏书拿了出来。
诏书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将士们都辛苦了,允许你们回长安。
然后提到了对张远的封赏,张远的封邑加一万户,成为万户侯。
然后就是封为太傅。
张远看完诏书,吓得浑身冒了冷汗。
他突然就想到一句话,欲让一个人灭亡必先使他疯狂。
“我已经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你先下去休息吧。”
“喏。”
张远随即就把李健叫了过来。
“卫将军,您找我?”
“陛下派人送来了诏书,你下去通知各军,明日凌晨开始开拔回长安。”
“喏。”
只有回长安才能够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封赏。
他们这些活着的人都很兴奋。
张远早就让卫将军府的官员,开始马不停蹄的汇总每一名将士的战功。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
第二天一早,张远找了人把统计好的战功表送到中军府,还抄送了一份送给在渔阳郡的卫青。
人家现在还是大司马,统领全国大军,张远有义务这么做。
另外张远又给刘彻写了一封文书,请求刘彻将庆祝仪式撤销,等到卫青与公孙贺归来,在秋日大祭上共同庆祝。
可以说张远慎重到了极点,至于太傅这个职位,张远打算还是等回到了长安再说。
来时五万六千骑兵,离开受降城时就只剩下了两万。
而且每个人身上还带着各种牲畜的味道,真是惨到了极点。
张远心里面十分悲痛,他能把大军完完整整的带到战场上,却不能够将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家。
好在浑邪王意欲投靠大汉,让张远他们能够就地将战死将士们的尸骨掩埋掉。
至于被俘的李朔,还有消失的李沮,都成为了张远心口上的一道伤疤。
说来也是奇怪,张远并没有在汉军将士的尸首当中找到李沮的尸首,不过不能够确定是否死亡的人数超过了两千,都是第一日交战时被冲散的。
茫茫大草原,迷失方向是正常的事情。
张远只希望那些失踪的人能够活着回到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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