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唐芯心神大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那人不是好好地待在楚国做他的摄政王吗?什么叫不在了?
郑曦之重重咳嗽了几下,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通通咳出来,身上没一处地方不疼的,十三楼不愧是江湖上享有盛誉的杀手组织,既能叫他痛到极致,又硬生生吊着他一口气。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唐芯捏紧拳头,“清华活得比谁都好,你丫是得了不诅咒人就不舒服的病是吧?中二晚期症犯了吗?”
说什么另嫁,呸!那货好端端的,他黑化给谁看啊!
唐芯如此想着,极力想要忽略掉心头那丝莫名的不安。
“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得,你想报复,可以,有本事堂堂正正冲着我来,别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把解药交出来。”她瞪着眼冷声命令道。
郑曦之脸上的笑靥消失一空,眼眸中泛起滔天戾气:“事到如今,夫人心心念念记挂的,依旧是沈濯日?”
她怎么敢!主子待她掏心掏肺,可她就是这样回报主子的?
“永腾帝乃是她名正言顺的夫郎,不向着他,难不成要向着外人?”沉寂多时的夏允儿委实有些听不下去,不屑地冷嗤一声。
“外人……”郑曦之吃力地仰头,殿中明晃晃的烛光刺得他眼角不自觉泛起泪意,“公主殿下,你大可问问她,主子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人!”
“本公主为何要听你摆布?”夏允儿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阶下囚,一个罪孽深重之辈,也配差遣本公主?”
“够了!”唐芯听得脑仁胀痛,吸了吸气,定眼迎上郑曦之那双满是愤恨的眼眸,“你不就是恨我离开了楚国,认为我背叛他了吗?行!我向他道歉,你要觉得这样不够,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皇嫂!休得胡言。”沈濯香忍不住出声警告道,他的确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有些承诺是不能轻易许下的。
唐芯充耳不闻,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拿到解药,任何事她都愿意去做!
“哈!”郑曦之扬唇讥笑,从未有过的愤怒焚烧着理智,“唐芯,你的心果真被狗吃了吗?主子为你做了多少,可你呢?为了一个男人,你竟说得出回主子身边这种话,倘若当初知晓你会变成今时今日这副样子,我……咳咳咳……”血液翻涌,不断有血水从他的嘴里渗出。
“羲之!”贤妃心惊胆战地唤道,束缚在木椅上的身体不安地挣扎起来。
唐芯木着一张脸,任由他如何唾骂,始终没有反驳过一句。
他骂得没错,决定逃离清华的人是她,就算当初和他海誓山盟的是本尊,又如何?她接受了这具身体,那些属于本尊的责任和罪过,她必须背负!
“你傻了你?”夏允儿看不过去,快步走上前,用力推了唐芯一下,“和他费什么话?不是说那个婴儿是他的骨肉吗?”
她指了指贤妃身旁熟睡的宝儿,锐利的目光咻地刺向郑曦之:“你若不交出解药,本公主便将他当着你的面抽成一滩烂泥。”
“不——”贤妃失声惊呼,“不要,本宫的宝儿是无辜的。”
“哼,要求就求他吧。”夏允儿无动于衷,“只要他愿意把解药交出来,本公主自然会放你们一条活路。”
闻言,贤妃泪眼婆娑看向郑曦之,颤声祈求道:“羲之,给她们吧,宝儿是你的亲骨肉啊,你难道真要看着宝儿死吗?”
她哭得可怜,但不论是唐芯或是夏允儿都难对她生出丝毫怜悯,享受着后妃之尊,却背着名义上的夫君红杏出墙,更甚生下情夫的孩子,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解药,我没有。”郑曦之缓缓启口,五个字却彻底粉碎了贤妃所有的希望,也让唐芯的心狠狠跌到谷底。
“不可能!”她不相信地反驳道。
“夫人认为,我会留下救他之物?”郑曦之满目讽刺,“解药我的确没有,便是毒药的药方,我亦毁去了。”
他要亲手替主子除去所有的仇敌,要让这世间负了主子之人,一生活在痛苦的炼狱中,半生忏悔。
话字字如刀,割得唐芯心脏血淋淋的,她似承受不住一般,身体微微摇晃起来。
可正是这样的反应,却让郑曦之感到畅快,仰头狂笑。
“你找死!”沈濯香勃然大怒,内力翻动衣诀,杀意铺天盖地直扑郑曦之而去。
“报——”
一声高昂的呼声,打破了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夏允儿眼疾手快扶住唐芯:“不要信他的话,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毒药的药方我们可以想尽办法逼他说出来。”
“对,对。”唐芯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附和。
与此同时,龙威麾下的副将神色匆匆行上石阶,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本王不是让你率人搜查京师吗?为何会来到此处?”沈濯香面色不善地问道。
副将喘了声气,朗声道:“回王爷,宫外有人来访,来人声称是楚国摄政王!”
【轰】
众人皆是脑海嗡鸣,好半响没能回神。
唐芯机械地转过头来,嘴巴张了张:“你说……谁?”
“对方却是自称楚国摄政王。”副将斩钉截铁地说道。
清华来了?
唐芯心下一慌,他来做什么?是发现了她的诡计,看穿了姐姐的身份?还是说,郑曦之的举动原本就是他默许,更甚是他在背后授意的?
这个念头一出,她立马回想起当年本尊和他之间的约定,如今永腾的局面,可不正是他一直盼望的吗?
他最大的仇人荣华身败名裂,正在逃亡之中,其党羽死的死,抓的抓,而冷面神也昏迷不醒,如果他想接盘,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不行!不能让他进宫!
“快,派人去宫门口,他是来找茬的!”唐芯慌忙抓住沈濯香的臂膀,“不不不,先派人去乾清宫,不能让他对冷面神下手。”
沈濯香略显错愕,还未出声,耳廓忽然有异响传来,冷冽的眼刀蓦地转向殿外,就在这一瞬,余光忽然瞥见郑曦之异样的神色。
不好!他欲自尽!
内力漫过经脉,在指尖形成指刀,想点住郑曦之的穴道,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素白的身影越过苍穹,伴随着细细的寒风闯入殿中,烛光微微摇曳,身影幽幽落地,明明未至寒冬,但他身上却披上了一件白氅,三千墨发简单束起,身上再无一件长物,只静静站在一地血泊之中,浑身似披上了薄薄的薄纱,飘渺如仙,不染半分人气,连带着,整个大殿的空气似乎也在他进来的瞬间降至冰点。
唐芯惊愕地张大嘴:“清华……”
仿佛是听到她的呼唤,雾色般美丽的瞳眸闪过一丝柔软,刹那间,那似要化羽而去的淡泊,减淡许多。
淡至无色的唇微微勾起,笑若冬雪如融:“芯儿。”
他似乎清瘦了很多,哪怕裹着厚实的大氅,依旧难掩单薄到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身形。
唐芯甩了甩头,将心底那丝钝痛抛下,抿唇问:“你来做什么?”
红彤彤的大眼睛里,盛满戒备之色。
清华置若罔闻,目光幽幽轻扫过她红肿的眼睛,启唇道:“你哭过了。”
一抹戾气染上眉梢,眼眸微转,望向腾空的血人:“是他害的?”
话说得极其平静,但隐藏在这平静下的风暴,但凡有耳朵的人,都能听见。
郑曦之只觉自个儿仿佛身陷在冰窖里,那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尖,暗暗苦笑一声,他终究是迟了,听闻主子前来,他便想自尽,已防主子下令逼他交出解药,可如今……
眼眸颓然下垂,面如死灰。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唐芯咬牙怒问,“你敢说他的举动,你一点也不知道?”
眉心的朱砂痣仿佛笼罩上一层暗色,他回转过身来,安静地望着她,直至将唐芯看得心里发慌,才道:“非我所为,芯儿,”步伐朝前迈开,可就是这样的靠近,却被沈濯香和夏允儿双双截下。
两人宛如一堵石墙,堵住他走向唐芯的路。
他们离得那样近,却又那样远,触手可碰,又似遥不可及。
细长的睫毛轻轻扑扇着,缓缓垂下,勉力按捺住出手的冲动,复又抬头,目光越过两人,直直看向唐芯。
旁人如何看他,如何对他,他都不在乎,可只有她不行。
“我说过的,这世上我唯一不会伤害的,唯有你,”他柔声说道,眉眼间的情意满得似要溢出来,“芯儿,你信我一次。”
沈濯香不悦地皱起眉头:“楚国摄政王是吧?”
桃花眼中掠过一道精芒,弯唇一笑:“久仰大名,不知你突然现身永腾,有何要事?”
他再度移动身位,挡住清华的视线,心中警铃大响,以他多年混迹花丛的经历来看,这人和皇嫂定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旧情,皇兄不省人事,他得肩负起护卫皇嫂的重任,将这些虎视眈眈的饿狼,彻底阻绝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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