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仿若泄洪,瞬间夺眶而出。
“我不进去,不进去。”不能打扰太医会诊,不能去帮倒忙,唐芯似乎失了魂,哽咽的喃喃道,忽地伸出手紧拽住龙威的小臂,“他……他伤得厉害吗?”
龙威下意识想要挣开,却在对上她那双满是不安的泪眼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末将相信,他万不会有任何闪失,请娘娘莫要太过担心。”
“我没问你这个。”为什么要顾左右而言他?手指骤然收紧,指甲摩擦着盔甲,声响尖锐,像极了指甲划过黑板的音色。
龙威沉默了,正当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的当场,院子里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立时飞了出来。
“偷袭的贼子被关押在何处?”人未靠近,声线却率先抵达,“立刻去把人带来!”
话落,夏允儿旋身落地,直到这会儿,她才看见被龙威挡住身影,泪流满面的某人。
“你怎么进宫来了?”她略感错愕,复又看了看天色,距离抛下唐芙进宫,已过去了近两个半时辰,她的穴道解开,也在情理之中。
顾不上交谈,夏允儿拧眉催促道:“还不快去?耽误了时辰,永腾帝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是。”龙威即刻挣脱唐芯的爪子,三步并两步朝着关押郑曦之的殿宇疾行而去。
“什么叫性命堪忧?”唐芯足足愣了半响,炸裂的理智才勉强恢复了一丝。
夏允儿一愣,欲言又止。
见状,唐芯一个箭步越过她,飞冲进乾清宫。
殿门敞开着,大殿中空空如也,不少御用之物借被宫人洗劫一空,唐芯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埋头直冲到珠帘内。
镶金嵌玉的龙塌旁围着好几个熟悉的面孔,皆是宫中的御医,近五人,可如今,他们却个个面色凝重。
沉闷的气氛犹如一记重锤,砸得唐芯快要呼吸不上来。
“皇嫂?”听到脚步声,沈濯香略一偏头,微微一怔,挪动脚步挡住她望向帐幔的视线,刚想说话,唐芯却看也没看他,踉跄着跑上前,扒拉开挡道的御医,一把撩开了那碍事的明黄帐幔。
宽敞的龙塌上,她的冷面神静静躺在里侧,往日丰神俊朗的面庞此刻浮现出一层乌黑,眉心紧锁,好似在梦里也不安稳一般。
紧抿的薄唇唇角不断有血往外冒着,那血黑得惊心,刺得唐芯眼眸生疼,她像是傻了一样,僵硬地保持着挑帘的姿势,嘴一张一合着,可喉咙就跟被人掐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她的冷面神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渐渐加大的喘息,更是让殿中的气氛降到冰点。
太医面面相觑,头垂得几乎要到胸口。
沈濯香无力地叹息一声:“皇兄只是中了毒,面貌才会发生突变,只要毒解了,便会安然。”
解毒?
僵滞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唐芯蹭地转过头来:“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帮他解毒啊!”
“微臣无能,”一名老太医惭愧地弯下腰,对着她重重一拜,“此毒微臣闻所未闻,恐怕只有下毒之人方才能解。”
“皇上脉象絮乱,毒已入了五脏,我等只能以银针刺穴,封住皇上的心脉。”另一名太医接话道。
唐芯听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扯着帐幔的手不住发抖:“你们不是整个永腾最好的大夫吗?现在说什么束手无策!他养你们就是在紧要关头掉链子的?庸医!一帮庸医!”
太医自知理亏,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唐芯深深吸了下气,将心口的阵痛感狠狠压下,咬牙道:“下毒的人呢?”
“已经派人过去了。”夏允儿踏进殿中。
闻言,唐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和龙威的对话:“让他赶紧的,快点把人带过来!”
多耽搁一秒,她的冷面神就会多受一秒的苦
不过短短一刻钟,却犹如世纪般漫长,唐芯坐在床沿,紧握着沈濯日冰凉的左手,一遍遍替他擦去唇边的黑血。
“别再吐了,求求你,别特么吐了!”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啊!
唐芯的心撕裂般痛着,衣袖早已被血迹沾满。
“人呢?怎么还不来?”她急吼吼地怒声问道,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随时会崩溃。
夏允儿心有不忍,刚想安慰几句,冷不防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中所有人的心登时一凝,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
龙威像拎小鸡似的,抓着郑曦之的胳膊,推搡着人进殿,他的身上布满斑斑血迹,发丝凌乱,面色一片惨白,哪还有过去的温文尔雅?
“是你!”唐芯呼吸一滞,一股冲天的怒意从心尖直冲上头顶。
“你想做什么?”夏允儿眼疾手快地闪身挡在她身前,“别忘了,如今只有他能救得了永腾帝。”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得唐芯心窝发凉,竭力按捺下手撕了这人的冲动,一字一字说:“解药在哪!”
郑曦之仿若未闻,目光越过她投向龙塌,当看见不省人事的男人时,满是污垢的脸庞勾起一抹畅快的微笑。
这一天终于来了,主子多年的谋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沈濯日一死,沈濯擎逼宫之举根本隐藏不住,永腾国必将陷入大乱!
“哈……”笑声漫出唇齿。
“混蛋。”唐芯奋力推开夏允儿,气势汹汹冲到他面前,一拳揍了过去。
早在被士兵擒下后,郑曦之便被废了丹田,眼下的他,重伤在身,哪有多余的力气躲避?
左脸一阵剧痛,脑子有短暂的眩晕,未等他回神,衣襟就被唐芯狠狠揪住:“我问你解药呢!你别给我装死,把解药交出来!”
他摇了摇头,抬眸迎上唐芯龇目欲裂的视线,艰难启唇:“没有解药。”
“靠!”又是一拳无情地挥去,“说不说?”
一串血渍渗出唇角,他似没有痛觉,脸上笑容不减:“夫人,属下当真没有解药。”
“你少跟我来这套,告诉你,老娘不是被骗大的!”没解药?这种事她一毛钱也不信!唐芯怒红了双眼,抡起拳头对着他那张可恨的笑脸正面袭去,而后,左腿一抬,利落击中他的下腹。
“嘶”,五名太医齐齐冷嘶,双腿本能夹紧,总觉着某个不可说的地方隐隐作痛。
郑曦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拱成了煮熟的基围虾,一张白得透明的脸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胀红。
唐芯一甩衣摆,站定在他身前:“我再问你一次,解药呢?”
那架势,大有他不开口,就要把他活活揍死的趋势。
“末将带他过来时,曾搜过身,他身上并无长物,且末将已对他用了刑,但此人骨头极硬,始终不肯交出解药。”龙威抱拳禀报道,他并非想替郑曦之开脱,而是怕这位在盛怒之下把人打残、打死了,反而会耽误正事。
听到这话,唐芯差点咬碎了牙,气愤的踹了郑曦之一脚,转头朝面色冷沉的沈濯香看去:“你不是十三楼的阁主吗?”
她记得红娘的审讯手段十分厉害,身为第一把交椅,他的能耐应该不会弱才对。
沈濯香微微颔首,桃花眼中闪烁过狠厉的凶光:“此人交给本王,至于你们,”眼波轻转,投向装死的太医,“尔等投靠叛党一事,延后再议,在本王问出解药之前,皇兄的安危全权交由尔等负责,若皇兄掉了一根头发……”
“放屁!”唐芯哪里听得了这个,凶神恶煞地剐了他一眼,“冷面神绝对会长命百岁!你不要咒他!”
沈濯香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是臣弟失言了。”
话落,警告的眼神悄然转向太医。
五人异口同声道:“微臣定竭尽所能。”
唐芯憋着一肚子火,转身往龙塌走,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忽然飘来郑曦之虚弱的声音:“谁也救不了他,哈哈,他今日必死无疑。”
“你丫给我闭嘴!”唐芯登时回头,双目喷火,如果眼神能杀人,郑曦之早已被她凌迟了,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忍住把这人碎尸万段的念头,“带走!”
沈濯香飞身而上,迅速点住郑曦之周身几处大穴,拽着人飞了出去。
“他之前住的地方派人去搜过吗?”唐芯攥紧拳头,逼着自己冷静,冷面神受伤了,她不能乱!她得想出法子救他!
“还未派人前去。”龙威答道。
眼下宫中大乱,大批人马都在搜捕沈濯擎等人的下落,余下的则在善后,是以,倒是无人想到搜寻郑曦之过去的住所。
“现在就去!那里说不定会有解药的线索。”唐芯沉声命令道,既然是太医未接触过的毒药,就有可能是郑曦之首创的,在配药炼药时,也许会留下蛛丝马迹,“还有,派人到香王府隔壁街的民宅里去,把贤妃带进宫来。”
他们不是爱得难分难舍吗?她就不信,面对爱人,面对血亲,郑曦之那货还能咬死了牙不开口。
两道指令下达,龙威即刻召来士兵,亲自率队赶赴太医院,另一批则由修容指挥,赶往民宅。
夕阳西下,宫中各处一片狼藉,搜捕叛党余孽的士兵并未在宫中发现他们的行踪,却在慈宁宫的一处暗道里,找着了未能及时脱身的太后以及齐妃等人。
这些事唐芯一概不理,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濯日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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