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偃师》136 龙跃于渊（一）

    “你知道那张纸折出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陆星遥看戏心态归看戏心态，却并不代表着她想要看到那两个人轻松过去留给她一条死胡同的，对修仙界的各种手段依然处在两眼一抹黑状态的她，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求助于临萧，毕竟是他之前先看出了那紫衣男人所用的无妄之水，也是他因为此时不太靠谱的传承记忆，或多或少是占据了点主导权的意思。
    “我应该见过这个东西，它叫……”临萧迟疑了一下，这才做出了回答，“它叫定波铆。”
    “具体的作用我不是很记得了，但是我记得我见过有人用过这个东西，但是好像和眼前的这个局面不是太匹配，所谓定波砥澜，是用来平复水系的术法所用的，可此时……”
    “无妄之水可能走人？”
    陆星遥打断了他的回忆。
    “或许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可以。”——
    “说到已经不太为伏龙岭中修士所知晓的屠龙之举，有一点倒是让我在看到此前人的记载的时候有点觉得挺有意思的。”
    莫掌门原本还推脱着不肯动，只是在地图上打了个圈儿，便任由好奇心大发的秦罗与那两个来报信的小家伙，连带上被秦罗视为开路打手的安和一并出门去涨涨见识，可临到了他们出门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居然自己也亲自打理了一番准备跟上了。
    这个打理可还真不仅仅是收拾行装。
    就连秦罗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分明只像是二三十岁的男人，只在头发之间隐约藏着几缕银丝，显露出他的年龄来。然而道袍依然是那个不太干净的样子，眉眼间那懒洋洋的样子也昭示着诚然是他本人没错。
    这个面貌的莫掌门虽然说不上是个什么青年俊才，却也到底能够与陆星遥此前在他的笔记上看到的风花雪月联系在一起了。
    莫掌门一脸你们真是没见识的表示，顺手拔开了酒葫芦的盖子，往嘴里灌了口劣质的烧酒，这才抹了抹嘴巴继续说道。
    “我之前也说了，名义上是屠龙，实际上是资源的聚拢与不满足于这种开宗立派方式的人的清洗，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是说事事都能如这组织者的愿景的，比如说，总有些人是有些气运庇护的，这样的人可能受限于实力遭到了重创，却未必就这样损害到了根基甚至是身死道消，又或者有些人恰好分到了个看起来是要殒命的任务，偏偏那黑龙有时候会不怎么走寻常路。于是，在最后的利益分配上出现了分歧，所获物品的真正最有价值的，无法达成一致的分配协议。”
    “最有价值的不就是那黑龙本身吗？”
    “不，准确的说，是那黑龙殒命身死之地，以其躯体催生的龙脉。”——
    陆星遥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看起来交流不畅，却也在一番比划之下，最终选择了那紫衣男人的手段为主的方式破局。
    大约是那妖兽都比她来的有见识，或许是在看到那紫衣男人手里的东西的时候，它就已经有了决断，当然这种事情是不能硬凑上去直接让对方占据有利地位的，毕竟是临时性合作的两方，总是还要自持一下身价，才能够在之后的合作之中或多或少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率先出手的并不是紫衣男子，而是那妖兽。
    依然是那此前试探的时候他所驱使的白骨在前方伸展出一片平台，不过此时却不像是之前的骨刺一般，而更像是一个凹陷的蓄水池。
    在这平面之上，那紫衣男子的无妄之水便这么蔓延了出去。
    他相当有耐心地控制着这些液体先是在这蓄水池之中积蓄，不断扩张保证容量的白骨与那水的流淌之间俨然是存在默契度的，而双方对灵气的补充和使用也处在一个可循环的状态。
    也正因为这种循环的存在，使得这两位的这个累积过程极其缓慢。
    可再怎么缓慢，也总归是有个度的，大约已经是达到了那白骨的承载限度，也可能是下方的某种不知名的引力的作用也已经落诸那白骨池的边缘，又或者是诚然那无妄之水已经超出了可控的程度太多，总之那两方都对对方发出了停止这个步骤的信号。
    而后，那些作为无妄之水的垫底物的白骨陡然间炸开四散而去，连带着那些流动的寒水也一并抛溅出去。
    这可不是简单地将一碗水倒出去那么简单，那白骨的水池抵达了可供延展的最边缘地带，而那无妄之水之间似乎有种特殊的压缩方式，使得其中所蕴含的量要远远多于他们所看到的，于是那抛洒出去的便不是水花，而是顷刻之间朝着对岸席卷而去的巨浪。
    若是要说为何不干脆以水系术法驱使，陆星遥也在之前一次这东西的使用之中看出了点明细来，这紫衣男子虽然能够使用它，却不能说真正意义上的驾驭，这东西的重量并不轻，这个不轻不是单纯以轻重来评判的，更是一种对精神上的负担。
    对岸虽然遥遥可以看见，却显然也不是他以之前展现出的掌控力，能够翻腾波涛抵达的，而那底下的“发射装置”便显得尤其重要。
    随着这波浪一并而去的正是那被临萧称为定波铆的东西，它其实也正如之前那个被紫衣男子放出去的机关一样，还没等往前多远，便已经有了并不按照抛物线下坠的趋势，但是那东西甫一接触到无妄之水形成的波浪，便立即将那种涌动的势头给压制了下去，甚至是直接形成了一道扁平的水面，其高度正是二者接触一瞬间时候的位置。
    紫衣男子和那妖兽完全没有犹豫地往前，而他手中的定波铆并不仅仅是最开始拿出的那一个，随着朝前两步的平稳踏出，他手中的另一支已经抛掷而出，直接落在了前方的另一个位置。
    可还没等他抛出第三支，也没等他脸上那种终究还是难以抑制得住的喜悦之情被此前的冷静取代，便听到那无法看清的幽暗之中，一身龙吟伴随着什么东西滴落在另一样东西上发出的声音，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