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家门,她就听见战府内传来了女人低低的哭泣之声。她将大门给推开,走了进去。院子里的景色倒是跟外面的一点儿不同,还是她走之前的陈设,倒是被人给打理的整齐干净。
“小姐?”刚入院子里,她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呼声,回头一看,是哥哥的贴身侍女,小望。
战其镗静默的将她看着,看着她眼眶红红的,大概是哭过了。而这断断续续的低声的哭泣之声,是从那个小妾刘氏的房间里传来的?
“小姐快回屋坐,”小望一面儿将战其镗往大厅里带,一面又看着她身上的这一身战甲,不禁又想起了夫人。
小姐穿着这一身战甲的模样,跟夫人,还真的是非常的像。
战其镗任由小望将自己的手给拉着,脚步却随着越来越的哭声而停住。她一顿,转身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小望看战其镗的面色不怎么好,心知可能是这哭声让她心烦了,便急忙追了上去,以战其镗跟刘氏的关系,她不得的拿着手中的长枪将人给戳死。
方门已至,战其镗还未踹门进去,她就听见里面有人道,“夏儿啊,你说战将军现在的死活未知,你哭也没有用。不如你走吧,跟娘到乡下去再找个人嫁了,日子虽然苦了一点儿,但也总比你日日在这里独守空房的好啊。”
战其镗知道爹爹就经常唤刘氏夏儿,这大概是她的名字。她以前没怎么注意,不过现在一听,还觉得这个名字,似乎不错。
小望紧张的看着战其镗,又听见屋内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干娘,我不走,我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他要是战死沙场,我就随着他一起去,他要是活着回来,我便会在这里等着他,陪着他。”
“傻丫头,干娘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战其镗听见里面一个气急败坏的骂声,“你这些年嫁来将军府受的委屈还少吗?你明知道将军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只在乎他的夫人。不过那人现在已经死了,女儿也不至于哭成这样,你应该高兴才是。”
那个被夏儿唤作干娘的人像是才想起来那唐凤羽已经死了,语气中无不带了一分自私的喜色,“女儿,若是战将军活着回来,你有多了一分机会了。”
“干娘,”刘氏夏儿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她的声音抽抽噎噎的,“我虽然一直都想留住将军的心,也承认自己嫉妒她。可是我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比不上她。将军能够留我在他的身边伺候着,我已经知足了,娘亲她现在人已入,还是为了我南晋而去,我们实在是不该如此。”
战其镗怔住。
小望也怔住。
她们跟战鹰的这个小妾知道的不深,但是战其镗对她的映像却还是停留在那个略有些市侩的女人影子之上。在战鹰面前说话小声小气的,在下人面前却总爱抬高了下巴,而且还老是挑拨是非,打小报告。
战其镗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的人的。觉得她就是一个满腹心思的小女人,一点儿都不讨喜。
但是这一刻她才有些明白,她的地位在将军府中本就低,抬高了一把装着,也许是害怕别人会瞧不起她。她无权无势,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立足之地,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战鹰了。
也就是这一刻,战其镗觉得,也许她一直所讨厌的那个小妾,是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可恶的。
她将门推开了去,声音吓坏了在屋内谈话的两母女,看夏儿的两行清泪还挂在脸上,哭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样。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惊惧,她想,原来她也竟是这样一个可人的美人啊!
夏儿的干娘看见战其镗的时候也害怕了,身体抖的跟筛糠一样,“娘,娘娘。”
说完,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战其镗一扫夏儿这干娘,看上去已经是一个年至五荀的老妇人,穿着十分的朴素。联系到她方才说的乡下,她眼睛里有了一分极淡的笑,“起来吧!”
“老,老妇不敢!”老妇人不是害怕战其镗,而是害怕她的身份,加上她方才的话,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但是有股做贼心虚的意味。
“起来!”战其镗低喝一声,皱了眉头,声音却无责怪之意,“难道你想让我追究你刚才在背后说我娘亲坏话的责任?”
提到战其镗刚刚过世的娘亲唐凤羽,老妇人的身体抖的更加的厉害了,“请,请娘娘饶命!”
战其镗不知道,原来她竟是如此的害怕自己。
不,老妇人大概是没有多少的文化的,她害怕的只是她身为皇上之妻这个身份。在她们的眼中,也许她这个身份可以决定一切。
刘氏也跪在了战其镗的面前,“我娘她什么都懂,都不知道,还,还请娘娘不要责怪她。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是我的错。”
战其镗自然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娘亲半分的不是。可是错,到底谁又错了多少呢?她娘亲都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
“没事,你们都起来吧,”战其镗觉得脚底下轻轻的,目光散漫,转身出去,“我不怪你们就是了。”
是夜,战其镗在战府留宿,住在她娘亲和她爹爹那间他们不经常住的屋子里。她闻着被子上的味道,想着她娘亲以前老是豪迈的跟她讲,“都说男儿志在四方,都说女儿不如男,但是我的其镗宝宝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些鬼话。娘亲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比男人还要厉害的女人!”
她想起她娘亲,总是喜欢叫她和她哥哥宝宝,即使他们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喜欢叫他们为宝宝。
“宝宝,”战其镗捂着被子流泪,“娘亲,我好想你,好想见你。”
“呵呵,你不是让我在这里守着吗?怎么自己也跟着来了?事情你都处理完了?”明瑶宇在战府一角,打趣着身边一言不发的某人。
揣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放心不下战其镗而跟了过来。不过他现在也挺可怜,毕竟人家身为战其镗的正牌夫君,只能站在这里杵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连进去安慰战其镗他都不能。
“你可以回去了,”苏政华不理明瑶宇的打趣,道,“朝中还有事情等着你去做,这段日子,就先辛苦你了。”
明瑶宇笑道,“皇上,你现在可还真是会体谅人。换做平时你用不到我的份上,还不是将我当牛做马的。”
“当牛做马?”苏政华声音一挑,不紧不慢,“你想多了,当牛做马,只能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
“所以现在,你可以走了。”
苏政华别过眼睛,也许在以前的时候,他看着明瑶宇这张欠揍的脸会踹他一脚,然后再给他安排又苦又累的差事让他去做。
但是现在不行,他需要将明瑶宇先养着,然后再给他又苦又累的差事让他去做。
所以说,这两者的实质上,其实本无差别。
明瑶宇觉得这话也说不下去,看苏政华那双眼睛一直默默的停留在战其镗身上。他明白苏政华此刻的心情心绪是比任何人都要复杂的,他没有办法,只能先退一步。
明瑶宇走了,苏政华又透过那扇窗户看着战其镗的身体在那宽大的辈子里一起一伏。真是个傻丫头,明明白天还装作那副谁人也不能入侵的模样。
现在在这个无人的夜里,才舍得将自己的伪装全部给卸了下来。忽然想到什么,苏政华的胸口一滞,原来,战其镗竟是也开始渐渐的不相信他了吗?
她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只愿在这个无人的夜里,静静的卸下自己的伪装,默默的任由自己一个人流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起伏的身子安静了下来。苏政华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他的手搭在战其镗的额头上,他看着她蜷缩着身子,眼角上还残留着泪痕。
原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也会有如此软弱的像一只小猫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之上,陪着她静静的待在这一方空间里。
如果可以,他愿意会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第二日,战其镗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唇上一凉,她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道,“小傻瓜,你的愿意我准了,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若不回来,我便去找你。”
战其镗的身体一僵,伸手去抓面前的人,可是什么都没有,她抓住的只是空气。
她从梦中醒来,嘴角残留的温度还在,只是屋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她翻身下了床,到了皇城外领命,军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她一看,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江澜?虎子?
虎子看见战其镗,大鼓鼓的双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他似乎想跟战其镗说话,可是又注意到现在的情况,被他给忍了下来。只是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还燃着看见战其镗时的喜悦和希望。
战其镗走至苏政华面前,单膝跪地,“皇上!”
这一刻,她不再是苏政华的妻,她是战家之女,是如她娘亲一般的将领,是要带着这些士兵是击退敌军,为她娘亲报仇的将领。
她身上肩负重任。
“起来吧!”苏政华做了皇帝,在外人面前,总会保持着他的威严,但对她说话的语气却格外的温和!
战其镗起身,眼睛直视着苏政华,抱拳,“我为南晋,亦为了我们,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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