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溱溱秦蔚铭》第312章 自请除族

    宁诤言想了很久，终于拿定主意。
    几乎是彻夜未眠，在天幕露出浅微薄光时，他就起身前往宁家别苑。秋天的风带了些许萧瑟的寒意，将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吹落下来。静谥的四周，浮漫着荒凉的凄清。
    “表哥，您回来了？”元秀穿戴整齐正端着早膳送到宁元氏门前，恰好瞧见在院子里那棵大叶梧桐下站了一早上的宁诤言。
    宁诤言回过头，看元秀的目光掺落着些许凉薄。
    “嗯，我来找娘，我有话跟娘说，这早膳我送进去吧。”话落，他从元秀的手里接过早膳，送到宁元氏的房里。
    元秀不敢拦他，却也不想退下，只是站到宁诤言刚刚站的树下，目带期盼的等着。
    “娘！”推开门，宁诤言端着早膳入到房里，轻喊一声。
    苏嬷嬷帮宁元氏穿戴整齐，听到宁诤言的声音，宁元氏几乎立马起身，迎了出来。
    “言儿，你回来了？”因为水田田的事情，宁元氏的心里头，总归是忐忑的。如今见到宁诤言站在跟前，她七上八下的心，也算微微定了些。
    那日，宁诤言满眼瞪着她的寒光，仍让她心有余悸。她生怕宁诤言因为水田田的事情，跟她生分了。自宁诤言走后，她多次派人到军营去，但是回来的人说，宁诤言不在军营。
    不用想，宁元氏知道宁诤言去了秦府。但是水田田的事情闹成那样，她是不敢到秦府去自取其辱的。
    “言儿，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你是娘的儿子，娘不能，不能看着你毁在那个女人的手里。言儿，你明白娘的苦心么？”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宁元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看着宁元氏哭出来，宁诤言“噗通”一下，直挺挺的跪在宁元氏跟前。
    “言儿，你这是做什么呢，起来，快起来。”宁元氏怔了下，抬袖抹泪，伸手去扶宁诤言。
    苏嬷嬷见状，不好再留下，带着屋里的也丫鬟都退到门口。
    等到房间里的人都走的干净，宁诤言才抬头看着宁元氏，一字一句的道：“娘，您就这么容不下田田么？”
    “言儿！”宁元氏心里大痛，用炭笔描开的柳眉紧紧的蹙了两团郁色。她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世间好姑娘何其多，你又何苦非得要痴恋一个水田田呢。她不过一介孤女，家世就不说了，还有她的学识，她不是你的良配。”
    “那娘，何人才是我的良配？”紧接着宁元氏的话，宁诤言神色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几分。
    “像秀儿那样的富家小姐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终日就知道算计人心，就知道在后宅里头如何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女子，娘您不觉得可怕么？”
    “你胡说什么！”宁元氏仿佛被宁诤言的话唬住，描着精致妆容的面容，颜色大变。
    “呵呵。”宁诤言却是冷笑两声，怆然开口：“我说什么，娘您不知道么。这些年，您为了稳固您当家主母的地位都做过什么，需要我说？”
    “你……”宁元氏被宁诤言的话堵的心口发闷，仰头瞪着宁诤言，泪水一行行的滑落下来。
    “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若是我保不住主母的位子，你们就直说庶出的。你们……”
    “您为的是您自己，为了诬陷阮姨娘，寒冬腊月，你让我泡在结了冰的湖里。为了打掉静姨娘的胎，你让我去送堕胎药。为了……”
    “别说了。”没让宁诤言继续说下去，宁元氏厉声大喝，喝住他。
    宁诤言抿在唇角的冷笑被他扯成苦笑，他低头往地上重重一磕，“娘，我不是你，我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会休书回去，请求自请除族。我不想过跟你一样的日子，我更加我的妻儿如你这般。”
    “你说什么，自请除族，你疯了么？”此时此刻，宁诤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无异于在剜宁元氏的心。
    这些年，她机关算尽，为的就是三个的儿子的地位与前程。可如今，她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居然要自请除族。
    “你可知道，什么除族。没了宁家的庇护，你能做什么，你不要你的前程了么？”
    “我的前程，我可以自己去挣。我宁诤言，不需要用自己的婚姻，去交易自己的前程跟庇护。娘，田田我是一定要娶的。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求你，不要再害田田了。”再抬头，宁诤言的目光冷了下来。
    他的眼瞳里仿佛结着冰，那陌生的神色，是宁元氏从未见过的冷漠疏离。
    好像，她不是他的母亲，只是也一个陌生人。
    “告辞。”宁诤言又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他转身欲走。
    “宁诤言！”宁元氏只觉得心里苦涩的紧，她捂住胸口，朝着宁诤言的背影大喝一声，“就为了个孤女，你，你要跟我，跟宁家断绝关系？”
    “是。”宁诤言没有回头，站住脚步顿了一下。话吐出口后，他迈开脚步，跨出了门槛。
    宁元氏着急了，想上前去拉，却只来得及扯住他的衣袖。
    “言儿！”此刻的宁元氏早已泪流满面，就连声音带着哭腔的哽咽。
    宁诤言皱了皱眉，轻叹出声，“娘，我最后喊你一声娘，田田是无辜的。求您，不要再用你后宅的那些手段对她。”
    说完，宁诤言将自己的袖子从宁元氏手里扯出来，大步迈出门槛。
    宁元氏失了力道，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姑母！”元秀听到屋里动静，急忙跑进来，看到跌坐在地的宁元氏，赶紧过去扶她。宁元氏却是一把将她推开，急促道：“秀儿，去追你表哥，快，去追你表哥。他要跟我断绝关系，他要自请除族，快去拦住他。”
    元秀一听，也是急了，顾不得宁元氏立马追出去。
    “表哥。”赶在宁诤言跨出别苑的大门，元秀将他拦下来。
    “表哥，您千万要三思呀。”
    “阿秀，我多谢你对我的心意，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感情之事，它是不能勉强的。这些年，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亲妹妹。”宁诤言站住，转头看着元秀浅浅笑了笑。
    元秀努了努唇，想说什么，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宁诤言没等她，还是走了。离开宁家的别苑后，宁诤言去了秦府。
    许默还在府里，听说宁诤言来了，让人将他带到前厅来。
    “怎么了？”许默指着手下的位子，示意宁诤言坐下，抿唇问。
    宁诤言松开一直紧促的眉梢，对许默道：“夫人，我都处理好了，去已经修书回宁家去，自请除族了。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您，还愿意将田田嫁给我么？”
    “你自请除族了？”没想到宁诤言如此果断，许默怔了怔。
    “嗯。”宁诤言点了点头，却是没失去一切的沉重，反而非常的轻松，“如果那一切，只是我跟田田之间的阻碍的话，我宁愿不要。我只想要田田，只是我什么都没有了，田田会不会嫌弃我？”
    “这个，你自己问她吧。”说实话，宁诤言如此胆魄，许默是佩服的。她觉得，水田田没有看错人。
    “那，我能见见田田么？”宁诤言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可以，去吧，她今日好了许多。你去看看她，然后跟她好好聊聊。”宁诤言都做到这种地步，许默也不好再拦着他。总归，解铃还须系铃人。
    “多谢夫人！”得到许默的应允，宁诤言喜出望外，即刻起身往水田田的房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