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相思梨花落问佳期》第一百四十九章 身陷泥潭的敏璋王爷(下)

    李氏虽出身官宦人家,但到底是个深闺女子,擅长的也只是后院的勾心斗角,何曾见识个这般阵仗?
    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左都御史,三位皆是英武刚正的男子,两旁侍立的也都是横眉立目的衙差。饶是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李氏还是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回几位老爷的话,妾身……妾身少不经事之时,确实……确实贪恋过,敏璋王殿下的容颜,说过些……不自量力的蠢话,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自从妾身跟了琮王殿下,便一心一意侍奉夫君,也渐渐明白曾经的自己恋慕的不过是那惊为天人的皮囊。夫君琮王殿下才是妾身真正倾心之人,妾身对夫君绝无二心!”李氏急急剖白道。
    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后者轻轻一笑,对李氏道:“王姬不必紧张,本官听闻琮王殿下有意加封王姬为妾妃,请旨的折子都已经递上去了。本官在此先给王姬道喜了。”
    “谢过这位官老爷,妾身当不起。”李氏谨慎地答道,尽管极力掩饰着,却逃不过这三个深谙无数的“青天老爷”的法眼。
    李氏在害怕。
    “四殿下加封王爵之前,你不过只是一介微末的美人。待得琮王殿下受封后,你却一下子成了王姬,这才几日,就又要升你为妾妃。
    那可是仅次于侧妃的位份。琮王殿下如此急切地为你请封,不知王姬这是立下了什么样的功劳呢?”穆询接着问道。
    李氏不由得心下一震,暗道这三位主审官果然厉害非常,竟然从这么一件不起眼的事就怀疑起了自己。
    李氏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说出了早已想好的理由:“妾身的父亲官居鸿胪寺少卿,听闻家父似乎不久便会升迁,或许是因此才使得琮王殿下对妾身格外关照了些。”
    虽然李氏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神色,可她手中仅仅捏着的帕子起了皱,还是泄露出了她本人的惊慌与不安。
    “说起折子,本官倒是想起来了。琮王殿下为你请封的折子才递上去,结果没两天就出了这么档子事,简直就想是上天并不想让你做这个妾妃啊。”大理寺卿意味深长地说。
    李氏闻言,浑身抖了一下。这一反应自然被堂上三位主审尽收眼底。
    “本官听说,民间的女子若是与人通奸,是要被浸猪笼沉塘的。”大理寺卿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再接再厉,“可是嫁入皇家的女子却不同,包括妾室在内。毕竟夫君的身份都是天潢贵胄,若是做出此等伤风败俗有违天理之事,哪里会这般便宜的一死了之?
    最少也要千刀万剐。更有甚者,需得把刑部最里面那间的七十六样刑具一一尝个遍才能咽气。
    据说到了最后,受刑之人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甚至连一块完整的骨头也没有了。整个人就那么瘫在地上,像一摊烂泥一样,那滋味……啧啧啧,恐怕死了倒成了解脱。”
    大理寺卿说完,还微笑着看向李氏,又补了一句:“动刑的都是个中老手,保证能让人犯尝足了其中的滋味,绝不会中途死去。一旦开始,即便一天尝试一种,也要两三个月才会结束,想想看,对于受刑之人来说,只怕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李氏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着衣裳,却丝毫不能阻止身体的颤抖。大理寺卿绘声绘色的描述已经令她仿佛置身其中,那种面临着巨大折磨的恐惧吓得她险些把什么都说了。
    可是她不能!
    刑具之苦虽然可怕,可琮王府里的日子又何尝不是身在地狱?
    这是一场她以性命为注的豪赌。从她应下的那一刻起,就已没有了退路。或者说,无论她应与不应,琮王都有办法让她去做,她只是一枚棋子,从来都没有选择。
    “李氏!”刑部侍郎大喝一声,“你与敏璋王之间可有苟且之事,还不从实招来!”
    李氏把心一横,再不掩饰自己的恐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青天大老爷明鉴,妾身……妾身是被逼的。敏璋王……敏璋王殿下他,以妾身全家的性命相要挟,妾身抵死不从,怎奈何……他的力气那样大,妾身挣扎不过,终是被他……
    妾身想过一死了之,敏璋王殿下不肯放过妾身,说是要与妾身,要与妾身天长日久的做一对……野鸳鸯。妾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琮王殿下的声誉万万不能蒙羞啊。
    恳请青天大老爷明鉴!赏妾身一死吧……”
    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李氏,堂上的三位主审陷入了沉默。
    ……
    穆询来看白盛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自打皇帝命三司会审开始,白盛就被暂时“请”进了刑部的特别单间。这里是专门为了受审而未被定罪的达官显贵准备的,比起普通牢房来说,这里豪华得堪比顶级客栈的天字号客房。
    桌椅、被褥、书案甚至浴桶,一应俱全,饭食也是由退下来的前御厨单独做的,半点也不会让住在其中的人受了委屈。
    屏退了左右,穆询与白盛对坐在桌前。
    “王爷看着像是清减了些许。”穆询看了看白盛的气色,皱着眉头问,“可是有人怠慢了殿下?”
    白盛不以为意地笑笑:“虽说是‘墙倒众人推’,可本王这面墙暂时还是结实的,这帮人精着呢,在这件事没定死之前,才不会轻易得罪本王。
    再说还有你这个主审关照着,哪里有人敢怠慢于我?
    是我被嫣然养刁了,吃床用度看着不觉得什么,实际上却都是顶顶好的。
    相比之下,御厨做的饭难吃的像是猪食。
    不说这些了,还是谈谈案子吧。”
    穆询叹了口气。
    由于李氏的“自述”以及对几位相关人证的审问,目前的情况对白盛十分不利。这些人的证词汇集在一起都证明着白盛的确与李氏有染,而且还是白盛强迫的。
    “泰丰客栈的掌柜与跑堂的都说是殿下醉醺醺的带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进的房,从路上的交谈中得知此女子并不甘愿。可碍于您的身份,他们也没敢管。
    宫里经验丰富的女官案发当日给李氏验过身,说是前一晚有过激烈的房事,而且从李氏身上的伤来看,九成是**。”
    白盛听了,笑了笑,不紧不慢地问道:“周朗醒了吗?洪全可找到了?”
    “周侍卫昨日醒过一次,可伤势太重,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又昏了过去,期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至于洪侍卫,目前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穆询的神色有些凝重。
    “知道了。”点点头,不甚在意地答道。
    “殿下就一点也不着急吗?”穆询急道,“眼下可是半点对您有力地人证物证都没有,就由着他们把这脏水泼在您身上?”
    “这本是我那好四哥做的局。
    他的生母可是当朝皇后,买通几个女官算什么?至于客栈的掌柜的还有跑堂的就更不在话下了,还不是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着急又什么用?还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白盛悠哉地喝了口茶,随后一脸嫌弃。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哪里是给人喝的?”
    穆询有些哭笑不得:“您的确是染上了赫连氏的骄奢,这是御赐的贡品,陛下拢共也就才有三斤,赏了半斤给我父亲,我父亲给了我二两。我担心您喝不惯次的,特意都给您拿来了。您倒好,还嫌不是给人喝的?
    成啊,找您的准王妃要给人喝的好茶去吧。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京中,结果您就出事了。”
    “惹你不高兴的是本王,别随便迁怒嫣然。”白盛提醒道。
    穆询看了看白盛,发现他面色略有些憔悴,只怕是没休息好:“您还嘴硬说不着急,看看眼下这乌青,只怕也是愁得夜里睡不着觉呢。”
    “也不能说是愁的。不过本王还真是有些害怕与担忧。”白盛坦言道。
    “您没做过,不需要担惊受怕。”穆询表现出了对白盛极大的支持,却被白盛的下一句话成功地激怒了。
    “我担忧的不是案子,而是嫣然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觉得我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怕她会因此而离开我。”白盛像个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患得患失,甚至望了自称“本王”。
    一旁的穆询被气笑了:“您害怕的不是证明不了清白被人冤枉获了罪,不是因此失了圣心再无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是可能会被贬为庶人前途尽毁,而是您那个出身商贾的准王妃因为享受不了荣华富贵而里您而去?”
    “胡说什么呢?”白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嫣然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就算是,在她眼里,咱们没有一个不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她会在乎这点荣华富贵?整个皇宫一年的花销供不了她一个月吃用你知不知道?除了名头好听点还有什么好处?哪里有她天高皇帝远的执掌着‘天下第一上’来得痛快又自由?”
    穆询已经被他气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妻奴!王爷日后必定是个妻奴!”
    “等着看吧,将来一旦你有了心爱的女子,保不准最最妻奴的人就是你呢。”白盛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我的王爷诶,您就不能多担心担心眼下的处境吗?”穆询觉得自己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
    “担心什么,不是有你吗?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尽办法证明我是无辜的。”白盛咧嘴一笑,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穆询心下动容,只觉得喉咙哽住了,他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白盛,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红了眼眶。
    平静了片刻,穆询才终于敢开口:“王爷放心,穆询在此立誓。必定竭尽所能还王爷清白!”
    白盛笑呵呵地看着他,道:“本王相信你。出去以后记得把本王府里的厨子招来,这里的饭菜实在太难以下咽了,本王实在吃不下。
    还有把本王的枕头带来,那是嫣然送给本王的,据说是个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品,离了它,本王每天都要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才能勉强入睡。
    对了,还有……”
    穆询呆呆的看着啰里八嗦嘱咐个没完的白盛,恨不得把自己方才的一腔感动全都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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