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天际》第二百四十四章 没得商量

    玄黄天际第二百四十四章没得商量解决了打开黄粱小洞天的符阵一事,任平生匆匆赶往山上洗剑洞中。
    今天下午,在那酒壶山秘境的云海旁,匣中悲天剑顿生感应,令任平生急于揭开其中谜团。悲天剑随自己行走江湖数年来,曾有两三次与外界自生感应。最近一次,便是在初访这座铁砧山之时,让任平生发现了此处山头的三星结印的风水阵型,以洗剑洞为灵枢,是研磨淬炼悲天剑的绝佳场所。
    之前的每次感应,都各不相同,犹以这一次在酒壶山云海旁的感应最为强烈。
    而且最为古怪。
    一夜未眠,除了练剑磨剑,他数次将三师父传授的望气术尽力施为,却始终无法明了,悲天剑的这次感应,到底有何玄机。
    直至东方破晓,天色微明,任平生才匆匆将剑条插入那丝网缠绕的臃肿剑鞘,再连鞘带剑至于剑匣内层;继而匆匆研墨润笔,开始伏案画符。要是让二师父知道他一夜误了画符的功课,少不了要唠叨埋怨好几天的。
    酒壶山下那座精雅小院中,一身儒衫的夫子,清晨起来,第一件事,竟是让儿子炒了两三佐酒小菜,独斟独饮。那看样子容量不过半斤的白玉瓷瓶,一瓶酒从初遇亦真喝到了现在,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似的。
    方凉自问以当下练出的酒量,以后在道院教习们的酒桌上,可以占有一席之地了。
    “昨天一百多号同窗学弟们登山,不知可曾有人觅得一两份机缘?”方懋翻着手中的某本圣贤书,有意无意问道。
    方凉浅酌一口,托腮回味无穷,回了个豪不走心的答对,“有吧,据说两三人有所收获,不过都不是那七份机缘之一。”
    “哦,有多少人尚未下山?”方懋干脆合上那本圣贤书,装模做样的事,他确实不擅长。
    “六七个,只不过你看好的那几个,可一个都没有哦。”方凉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小心翼翼把那白玉瓷瓶的瓶口塞好。
    “哦,”方懋颇为失望,转移话题道,“你这酒,不多了吧?以往都是晚上喝,今儿个怎么改成早上也喝了?”
    方凉晃了晃手中瓷瓶,稍稍掂量一下,“不多,但起码还剩一半吧。能喝上个把月的。反正当下也不宜与那些各奔机缘的学生见面,不如喝酒去。老前辈的东西,看着不似什么灵器法宝,也不是什么芥子囊方寸物之类,却是别有神奇功效,也不知到底装了多少酒。”
    方懋笑道:“说不定就是那位老前辈最普通的存货呢,你要喜欢,不如明天我跟小师弟说一声,让他帮着再稍点来?你也不用这么省着喝。”
    知子莫若父,尽管方懋说的风轻云淡,方懋却顿时一脸警觉,义正辞严,“不可,无功尚不受禄,岂可因口腹之欲而向人索取?特别是七份机缘一一现世之前,道院学子,我谁都不会见;更不能收受任何馈赠。”
    方懋微微叹气,其实这种作派,他也不喜欢,只不过当时情急之下,没多想此事的是非因果。
    “其实我并无他意,反正都一起做生意的,我与小师弟日常的互通有无,习以为常了。”解释得天衣无缝,方懋还是觉得脸上发烫。
    正好有老仆来报,外面有个学生,一大早到了门口,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夫子。
    父子俩面面相觑,表情各异,却又异口同声问道,“谁?”
    “来人自称任平生,说是替他师父带给夫子的东西,有些话需要当面交代。”老仆人一板一眼,言简意赅。
    方凉面有难色。若只是任平生求见,或者动什么歪心思,倒也好办,直接拒绝就是;若是那位老前辈亲自当面送的东西,也好说,最多回赠一份对等的礼物便是。可要是老前辈托任平生转送的东西,就很让人为难了!
    都本事那么大的老神仙了,难道还要为徒弟的事,做此等俗不可耐之举?
    “夫子。”
    “嗯。”
    “见还是不见?”老仆小心翼翼问道。
    “嗯……”
    “爹,不如我去见小师弟?就说你当下不便见他,让他改日再来。”方懋自告奋勇道。
    “也好。”方凉心不在焉。
    不一会,方懋便回到屋中,出人意料地带回了一只陶瓷酒罐。夫子眼神古怪,盯着儿子,“什么意思?不是叫他改日再来吗?”
    方懋小心翼翼把陶罐放下,对父亲双手一摊道,“他只是受命带来,拒绝不了。小师弟说了,你要不收,就自己送回去,跟他没半颗铜钱的关系。还有就是,他二师父交代了两件事情,其一是机缘一事,对任平生一视同仁即可;其二就是这罐酒,要你务必一月之内喝完。”
    “这小子,很不像话啊。”夫子直捋胸前那几缕青须,大摇其头。
    还没见过一面的学生,初次接触,就给夫子将了一军。
    方懋忍住笑,一本正经道,“要不,我跑腿一趟,帮你送回铁砧山去?”
    方凉略一沉吟,最终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摆摆手道,“算了,先留着吧。”
    “爹,那回头我见着老前辈,是说你老人家恭敬从命呢,还是说无功不受禄,先借着日后再还?”
    方凉长叹一声,“算了,恭敬不如从命吧。”
    父子俩其实不知,亦真只交代了一件事。至于一视同仁云云,是任平生自己临时起意加的。
    昨日上山而至今不曾下山的记名学生中,多是队伍人数极少,甚至独自登山的,其中便有那剑修少年付同锐。
    先前公布此事的时候,夫子也曾明言,在山中滞留时间,最多一月为限。登山次数,却是不限的,但这只是对于能自己下山的人而已;且一旦当天下了山,第二天就必须是先完成上午课业,午后方可继续登山。
    因为守候登山道口的庞境然和顾松岭两位先生,上午也得照常上课。
    若是被抬下山,夫子建议不要超过三次,否则体魄或心智不坚者,容易出事。
    所以今日中午,绝大部分有了昨日登山经验的学生,不再到膳堂里抢购方便保存和携带的食物。昨天抢到了的,基本没机会用。
    出人意料的是,雷振羽和常安那一组人,从容不迫地备了许多干粮。
    昨夜的酒席中,雷振羽一组与其他人畅所欲言,都全盘拖出了自己的登山经历;不但各组人马所见的景
    象各不相同,就算是同一组人,进入那座云海天地之时失散了的,所遇所见,也都迥异。
    所以一场酒席,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也就一场酒席而已,唯一的收获便是口腹之快。
    但是酒席散去之后,雷振羽,常安,钟立与张屴留在了宅中,推衍商议到了半夜,最终敲定了一个方案。至于方案的内容,四人都不得外泄。
    今天登山的人数规模,与昨日几乎一致;少掉的几个,只是昨天登山之后,一直未曾下山的。
    出人意料的是,昨日跟随杜文希,甘为绿叶衬红花的两位壮硕同窗,今天也没有退却。山下的看客,开始注意到那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同窗,高大微胖者,姓廖名无如,据说出身与周成类似,是中州一位工师之子;精壮伟岸者,姓曾名传术,出身更加低贱,人如其名,是江湖杂家之一的术士世家子孙,家族祖辈以招魂驱鬼辟邪为业,往往终身飘零,居无定所。
    二人与杜文希交好,倒并非仅仅因为同向,或者蹭点近朱者赤的名声气运,更多的,其实还是对大知大贤发自内心的崇敬。
    任平生,李曦莲,周成与钟礚澍,今天同样一人不缺。刚刚在山道口集合完毕,任平生并没有急于登山,而是正在与钟礚澍商量,让他把昨日那件莞草裘褐及一双草鞋穿上。后者虽然依言把东西带来了,但要穿上那有损仪容的物事,钟礚澍死活不肯。任平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把那一套穿戴放入芥子囊中,并严令钟礚澍进入云层之后,必须穿上,没得商量。
    今天进入云层中所遇的景象,与昨天并无异样。任平生悄立崖边,目视云海,久久不动。李曦莲则是在尝试走进哪只巨型仙鹤的老巢,无论如何百般示好,哪只丹顶鹤始终守在距离巢穴数十丈外,对来者虎视眈眈对峙。
    “其实那处巢穴,并无雏鸟或禽卵;昨日我只是无意闯入,也不知它为何如此狂暴。”周成凑近李曦莲身边,轻声解释道。
    李曦莲心中一动,转头望向崖边,见任平生仍在专注望向云海,便继续与哪只大鸟套着近乎,耐心等候。
    早年在野人山中,她对禽类性情还是了解不少的。
    周成心中有千百疑问,想与李曦莲求个解惑,却最终不知如何开口,便也默然侍立美人身后。
    任平生回过神来时,才与众人歉然笑道,“是我一时失神,拖了大家后腿。”
    李曦莲摇摇头,保持与那巨鹤四目相对,轻声道:“我觉得它的巢穴处,或者别有玄机。”
    任平生以下巴指向哪只怪鸟,“那就是说,不用客气了?”
    “反正能想到的,都试过了。”李曦莲有意无意以双眸余光,瞟了眼那笀篙人模样的钟礚澍,“没得商量。”
    “但是,能不能别伤它性命?”李曦莲补充道。
    任平生哑然失笑,“当年震惊桐川城的暗夜无常,也会对一只扁毛畜生心软?”
    李曦莲没说话,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眼神清澈,流光涟涟。
    任平生一个激灵,招架不住,“好吧,就算不得以伤了,事成之后,我确保它完好如初便是。”
    话音未落,两道白光,从任平生手中射出,挟着劲风破空而去,直取那双粗壮如成人手肘的鹤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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