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夏可》第一章 梦

    深夜，天空黑如浓墨，几颗稀疏的星光装点其中。
    一架晚点的飞机终于起飞，在G市的上空划过飞机云，飞机场内仍有不少人在等候凌晨的飞机，个个静坐养神。
    夜空下的G市热闹多了，年轻人们聚集在潮流地点，有家庭的人们在家中看各个电视台怒放争艳的春晚节目。
    唯有这一个片区，黑灯瞎火，只有几颗从保安亭发出的红色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片区算是一个大学城，几座高校挤在一堆，学生们都回家了，校园也恢复寂寥，十分冷清。
    祈愿早早放下手机，将自己裹进带着冰凉的被铺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沉沉入睡。
    这次的梦境依旧如此，在几个场景中快速切换，毫无章法。
    她一身鹅黄色古装，在一扇门前敲了几声，见没有人应声，轻轻推门而入。
    暖暖的阳光照到脚边，祈愿感觉有些热了，抬头想去将竹帘拉下一些。
    眼前一个长发披肩，眉眼中带着慵懒，比电视剧的男主要绝艳多少倍的男生一手撑头，也同样打量着她。
    他的脸上有光。
    人的五官怎么可以拼凑出这样一张脸，一定是背映着的阳光让他看起来更俊美一些，一定是她的度数又加深了。
    祈愿不自觉抬了抬眼镜，发现自己脸上没带着眼镜。
    也对，梦里嘛，当然不能拘谨这些小结。
    下一个场景，她侧身半躺着，枕在一个稍硬的枕头上，远方是半片青空半片绿河，近侧是青青草地。
    倍感惬意，祈愿转个身平躺着，刚才见过的绝美男生一双饱含笑意的眼映入眼帘。
    胸口下面的心脏嘭嘭嘭嘭跳动着，血液流动的速度更快了些，祈愿感觉有些晕眩，对视间觉得那个人更好看了一些。
    你很喜欢他。
    一个好听的男声，低沉，带着韵味，这样告诉她。
    正好我心里也是这样想。
    甜甜蜜蜜甜甜，少女怀春，就该多梦一些养眼的人儿。
    下一个场景，祈愿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宿舍。
    目及之处皆是黑暗。
    校区里面寂寂悄悄，寒假里据说有大约十位学生申请留校，但真正在年三十晚上还留在学校里面的，恐怕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阳台外面看去，月光都被遮在黑漆漆的云朵里，几颗星星如萤光闪烁。
    所以她才将玻璃门反扣上，窗帘全拉上。
    反正都是黑，这样密不透风的黑暗在冬夜里才更暖和一些。
    想到这里，祈愿揉了揉眼睛，又睡了回去。
    黑夜如此绵长，不知是几点的时候，祈愿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又已经醒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她想睁开眼睛却无法睁开。
    鼻间嗅到一丝好闻的味道，就像大雨之后，林间清新的香气。
    裹在暖和的被铺里的身体被一双冰凉的手侵袭，那双手带着寒气，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不急不缓，从腰身到肩背，从锁骨到发间，那双手慢慢沾上她的体温，变得温热起来。
    她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抚遍全身，幼时的那几个月，每夜亦是如此，那时候一只大手足以覆盖她的腰身，她虽奋抗，却似螳臂当车。
    现在她已经真的长大了，这种抚摸虽然让她产生了别样的感觉，但祈愿心底里依旧沁出点滴恐惧。
    她挡了挡，一阵带着香气的鼻息从脖颈移至耳边。
    “娘子，别怕。”
    是方才梦里的男生的声音，声音里带着醇厚的香蜜，一点一滴，消除了她心头的恐惧。
    原来还是梦里。
    不怕，这只是梦。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男生的抚摸加了些力度，带着冰凉的唇处处落下，处处生花。
    一个晚上，祈愿都被笼罩在这奇妙的氛围里。
    冰凉消退，火热慢起。
    那种火热像是从外面开始将她灼烧，却又像是从她体内爆发而出。
    总之，火热将她笼罩其中，每一处都在灼烧，一点点唤醒她身体每一处的感觉，触觉、听觉、味觉、嗅觉。
    每一处感觉又如浪潮将她吞噬入内，她被卷入浪潮，腰身被禁锢在一处，无论如何都无法挣扎和逃脱，险些无法呼吸。
    大海的波涛是一阵一阵的，前浪后浪周而复始，带着幅度，强弱之势体现其中。
    现在将她卷入其中的浪潮亦是如此，险些无法呼吸时她又得到一丝清新的空气送入，再靠着着一丝清新的空气熬到下一个缓气的时候。
    强弱交替，虽不至溺亡，却也十分难熬。
    直到最后，她整个人被海浪含化，化作一滩水，搁浅在悠悠沙滩上。
    酸软中，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仿佛重获新生。口鼻混用，将大量的空气压入胸腔，再将废弃的空气排出。
    阵阵颤抖不止，一双手锲而不舍，将她安抚。
    再一次，黑暗将她拥入怀中，沉沉入睡。
    ***
    “AGAINIFEELSPECIAL，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即使像不知不觉消失的人一样，在你呼唤着我的声音里，IFEELLOVEDIFEELSOSPECIAL~”
    虽然体内生物钟早已将祈愿唤醒，在听到起床的铃声时，祈愿还是很想将身体和灵魂分开，让灵魂下去将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闹钟关掉。
    推迟复推迟，还是按着时间点起来吧，这样才不会在一天的后悔中沉醉不已。
    祈愿眨巴几下眼睛，将身上的棉被推到腿根处，起身爬下铁梯。
    即使没戴上眼镜，半个身子挂在铁梯上的祈愿还是注意到米白色的床单上有星点的红。
    为了庆祝新年，祈愿挨着冰凉的冷水将床铺洗干净，经过一日的曝晒，昨夜才刚刚铺好，寓意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洗得干干净净的床铺上这么快就被沾染上污点，无名火从胸腔而起，祈愿从鼻间重重呼了一口气，省略了剩余的几步，直接跳到冰凉的地板上，关掉聒噪的闹钟，拾起眼镜戴上。
    当初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从超市里剩余的东北红花床铺套装和纯米白色的床铺套装中选了它。
    纯米白色的被单上沾染了几点血红，血红虽星星点点，却无形在叫嚣着它有多亮眼，它有多不可能被完全洗掉。
    “早不来迟不来，你这不称职的大姨妈都那么久没来找我了，干脆绝交算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淡黄色的窗帘，将整个房间照得暖暖的。
    祈愿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质睡裙，怒火中烧，也不觉得凉。
    梦醒就忘，醒来之后还是只有现实拥抱了自己。
    整个宿舍楼只有她一个人留校，整个学校恐怕也只有她一个学生在，这声怒吼音量不大不小，除了惊得阳台上停留的几只小鸟展翅飞走以外，没有打扰到其他人。
    校道上几颗常青的树被冷冽的冬风掳掠一番，又掉了几片树叶在厚积枯叶的地上。
    校道上空无一人，几个驻守保安亭的保安大叔已经晨运归来，拿起大扫帚干起了兼职。
    校园就以这样的方式迎接新年。
    “唉。”
    祈愿拎了件外套披上，打开紧闭的窗帘和玻璃门。
    寒风飕飕，在门被推开的瞬间灌进室内。
    宿舍在走廊的角落，所以阳台也是两面挖空，一面能看到校园里的人工湖，一面能看到悠长的校道，楼层又较高，风景算是一顶一的好。
    看着冷清又别具一番风味的校园风景，祈愿先打开手机屏幕。
    现在是2020年1月25日大年初一的06:13，天气晴朗。
    微信的短信提示音自闹钟被关掉起就响个不停，刚刚才停了下来，看来对于祈愿枉顾新年倒计时不顾而早早入睡，舍友们有很多话要说了。
    微信群“三女一男”排在最上面，有309条未读信息。
    祈愿微微一笑，将群聊信息点开。
    里面都是三位舍友在做新年倒数和新年祝愿的内容。
    朝鲜语系班草：“新的一年，钱包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增重哦。”
    宇宙大美女婉儿：“新的一年，请继续让我美出天际。”
    懿妃娘娘：“哈哈，我也来。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接下来是几条@卖火柴的小愿儿的消息。
    宇宙大美女婉儿@卖火柴的小愿儿，“晚上过来我家吃饭吧。”
    朝鲜语系班草@卖火柴的小愿儿，“有没尝过我精心挑选的火锅大礼包啊？”
    懿妃娘娘@卖火柴的小愿儿，“妈妈做的笋干和酱鸭好吃吗？”
    宇宙大美女婉儿是舍长婉儿，住在G市以南的郊区，算是本地人。大家放寒假之前，婉儿就曾经小心地问过祈愿要不要到她家过年，祈愿以宅为由拒绝，说要在寒假里养胖自己，不想在婉儿的影响下有一顿没一顿的。
    朝鲜语系班草是左焕，C市人。懿妃娘娘是爽懿，H市人。两人回到老家后，不约而同地赶着最后的快递收件时间，寄了一堆东西给祈愿。
    祈愿低头看了看青筋凸起的脚背，看来这个寒假增胖计划也是无望了。
    一阵寒风撩起祈愿披散的头发，叫嚣着冬日寒风的力量。
    祈愿浑身不自觉抖了抖，将手机放在一旁，呼啦几下洗漱完就冲回房间，将玻璃门拉得剩下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算作是通风。
    房间内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暖气已被寒风洗劫一空，四人的寝室在三人离开之后显得更加空旷，祈愿的床铺对面是左焕的床铺，左焕衣柜上贴着的等人高海报里的主人公笑得一脸灿烂。
    祈愿重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打量了下粮仓。
    “好，我们去超市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