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夏可》番外一 凤仙花

    祈愿估算了时间，轻敲包厢门。
    这个包厢是祈氏客栈中装饰最好的房间，专用来招待看起来服饰华美的客人。说装饰最好，其实也就是多了几幅字画，墙墙角角没有斑驳的裂缝和蜘蛛网而已。在这荒山下，服饰华美的客人可以说是几十年难得一遇，故这房间平日就是空着，闺房就在隔壁的祈愿也是乐得清闲，只时不时下楼给爹娘算算数。
    今日，据祈老爹说法，遇上了一位堪称千载难遇的美人公子，让祈愿拾掇拾掇、好生侍候。祈愿昨日上山摔了一跤，祈老爹敲门时还在房中睡得天昏地暗，听祈老爹称呼隔壁房间的贵客是一位千载难遇的美人公子，有些发懵。
    一位？美人和公子？那他是公子还是美人？
    夏由柯在房内有点无聊，唤了条小蛇在指间把玩。门外有人轻敲三声，见没有人回应，轻轻推门走了进来。是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头始终地看着地板，貌似对他这荒山千载难遇的稀客一点兴趣也没有。
    夏由柯一直上下观察她，一身布衣，肤色偏青白，姿色平平，下巴还有几点细小的红印，就杏眼有几分味道。
    “客官，决定好要点的菜品了吗？”
    声音倒是冷淡。
    夏由柯从菜单上随便挑了几样，眼角看着小蛇轻轻爬上她的脚踝，眼中孕出一丝笑意。
    看你怎么收拾。
    祈愿一挪步，才发现一条绿白相间、头呈三角形的小蛇缠在脚腕，此时受了祈愿的动作惊扰，正张嘴嘶嘶作响。
    看着她手袖里有了动作，细碎黄色的粉末洒在小蛇的脑袋上。
    她竟然随身携带雄黄？夏由柯想起了客栈周边，满种凤仙花，估计都是防着荒山上的孩子们吧。想着这些之间，祈愿已经退出房间。夏由柯有些莫名的失落，眼珠转了转，一边嘴角咧出笑容，这地方不错，今天可以作乐玩一日了。
    再听敲门声，是祈愿进来将两碟先炒出来的小菜放下，又放下了一小支雄黄酒。
    “这位小姐，我没有点这雄黄酒吧？”
    “客官，这荒山多蛇，客栈外多种凤仙花，我们随身携带雄黄。方才见有条小蛇经过，给您送瓶雄黄酒傍身。”
    “那竹叶青岂是小蛇？姑娘也不怕？”
    祈愿还是看着脚尖，眼角注意到公子的衣角是一抹碧色。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见多了是不怕，多加小心罢了。客官请慢用。”
    见祈愿转身就要走，夏由柯将发上别的粗银簪抽出来扔在地上。清脆的金属掉落声音响起，见祈愿听到声音便半弯身在旁寻找，夏由柯用手半枕着脑袋看她反应。
    祈愿在桌下找到了银簪，拿起了银簪就递到桌上，忘记了与他保持两步以上的距离。夏由柯鼻间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眼中黑瞳不觉变大，再抬头看她，已经恢复了两步的距离，远远站着。
    “客官，是您的银簪。”
    “哦，多谢。”
    一直到所有菜都上齐了，祈愿说了声，“客官，菜全都上齐了，我在门外，有事轻咳便可。”
    夏由柯听到她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见还是冷淡的表情，不知是什么情绪在思绪中一直漫染。
    “不必，你就在这里坐吧，我一个人也无聊。”
    “客官，那我坐在门边吧，不好扰了您吃食。”
    祈愿走到更远的门边，拿了张小凳桌下，也不看他这边。
    夏由柯看了眼窗外，半边群山黛色半边渡河碧色，所以孕出这样一个妙人？
    妙人？
    觉出自己的心思，夏由柯眼中有点鄙夷。
    用银筷夹起前面一碟小菜，夏由柯慢慢吃着。
    “姑娘，你是掌柜的令爱？”
    祈愿转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夏由柯一边侧脸，爹爹说得没错，还真是绝色美人公子。想他是一人吃食无聊坏了，祈愿多说了些。
    “是的，这里是祈家客栈，姐弟中我比较年长，时常帮着爹娘打下手。”
    “哦。素闻大天朝未出阁女子足不出户，想姑娘已是嫁做人妇？”
    “尚未。庶民各有情况，像我这样的女子也是有的。”
    祈愿心沉了沉，若是没有那件事，方才的回答就是肯定的答案了吧。深深呼了一口气，低头拨弄手指。
    “姑娘似曾相识，昨日可是上过这荒山？”
    “是~”
    祈愿望了过去，见夏由柯正看着自己，目不斜视。一般不会有男子盯着未出阁的女子的事情，祈愿虽经常在客栈帮忙招呼客人，但是都是低头看脚尖，未曾与男子如此对视。祈愿不自觉转移了下视线，复转回去时，见他还是看着自己，也直视过去。
    夏由柯微笑，从衣袖中抽出一条碧绿色的缎带，“姑娘，这可是你的？”
    昨日到荒山下脚，刚让小蛇挖了一个深坑，见一个穿着碧色衣服的女子呼啦啦摔了进去，想着坑洞不至于过深埋人，没有理会，直到三更月悬时回到深坑，发现一条绿色缎带。
    “客官是在荒山上寻到的？”
    少女的杏眼扑闪扑闪望着自己，夏由柯无缘由地心情变好，“是，姑娘过来拿吧。”
    祈愿起身，走到夏由柯身边，还是隔着两步远，伸手想拿缎带。见他没有直接给自己的动作，“多谢客官了。”又伸手想拿缎带。
    夏由柯将缎带放到祈愿伸过来的手掌上，两人手指似碰未碰。祈愿碰到缎带立刻抽手，将缎带放回了手袖。
    戒心颇深，看我不把你拿下。
    “在我旁边坐下吧，一人吃食实在是有写无聊。”挑眼看了祈愿一眼，“我不会吃了你的。”
    “好。”
    “姑娘，我初到这丰源县，不识人情，不如你给我介绍下这县镇大概的情况吧。”
    “好。”祈愿望着窗外的风景，向他细细说起了这个从小长大的县镇来。耳边不时传来他低沉又好听的嗯的声音，银筷碰在瓷碟上的声音。
    不知何时，祈愿突然觉得两人之间没有了尴尬，见介绍得差不多了，转头到夏由柯的方向。
    夏由柯一直在看着她，看她说起喜欢的事物时欣喜的样子，看她说起不平的事物时愤愤又无奈的样子。她的模样平淡无奇，她的声音也平淡无奇，甚至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是毫无讨好之情。但是为什么？现在在他看来，她如此美艳不可方物，声音如此动听悦耳呢？
    她应该是介绍完了，一直看着窗户外的脸转了过来。见夏由柯盯着她看，向后缩了缩。夏由柯见状，嗤笑一声低下了头。
    “姑娘，这里可有客房？”
    “有的，我寻了爹爹来给您说明吧，请稍后。”
    说完，不等夏由柯再回话，飞也似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