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九,酉时,距离约定时间尚有不到一个时辰,偌大鸡鸣山,一片沉寂,松涛阵阵,猿嚎鹿鸣,一片太平风光——所谓的太平风光。
朱祁镇被关在黑风口附近的一处山洞里,他身上穿的还是先前那件天青色圆领长衫,平整依旧,笔挺依旧,只是上面沾有点点血迹。
一名满脸横肉的刀疤脸走来,手里拎着一块血淋淋的牛肉:“站起来!”
“有事吗?”朱祁镇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眉宇间那股帝王之气,却异乎倔强地挺在那,这使他看起来,高高在上到近乎出尘。
“嘿!你不老实。”那刀疤脸把牛肉往地上一扔,对着他后背就是狠狠一脚,“有事吗?哈哈,这家伙竟然敢问咱们‘有事吗’!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周边小喽啰饶有兴味看着,哈哈大笑。
一人道:“三哥,小昏君不老实啊,怎么办?”他盯着朱祁镇清秀的面庞,隽雅的身材,“怎么办呢,咱们?哈哈,哈哈。”
声音很猥琐,眼神更猥琐。
这人想怎么办,不问可知。
“有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的,办他!”另一人笑着拍板。
朱祁镇微微一笑,看着眼前一众猥琐的人形畜牲,猛地抓起身畔一块石头,对准一个脑袋,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
当他砸到第三下时,被蜂拥而上的看守者牢牢摁住。
刀疤脸对准朱祁镇腹部猛踢一脚,朱祁镇被踢倒在地,痛苦地弯下身子。
摁住他的那些人纷纷站起,或拳或掌或用足踢……
一片白云缓缓飘过,遮住了悬挂于高空的月亮,不忍心让它看这样残忍的一幕,而山洞口一名女子却缓缓转身,饶有兴味地看着朱祁镇痛楚的表情,重击人体的闷声一声声传来,在她听来,格外悦耳。
她就是阿勒台,二十七八岁年纪,傅粉,极白。一身大红霓裳,很艳,但艳得好看、舒适。瀑布般乌泱泱的头发直垂至腰,微风吹来,万丝乱舞,此情此景,像极了屈原辞赋里的山鬼。
饶是朱祁镇对她厌恶到憎恶,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仪态万千,美得咄咄逼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得有些倦了,懒洋洋说道:“停!”
众人停手,退回一旁。
朱祁镇吐了口血水,扶着墙站起,扯了扯嘴角,惨笑道:“你们太业余,会让人看出破绽。我们那边的打法是,打人前用毯子蒙住头,伤了人还不露破绽,一举两得。”
阿勒台一挑眉:“你好像不生气。”
朱祁镇捡起地上牛肉,颤巍巍走到洞口,在她身旁坐下:“知道朕为什么不生气吗?”
阿勒台两手支颐,双目乌溜溜一转,像个孩子:“为什么?”
朱祁镇抓起那牛肉就啃,牛肉是生的,血淋淋很腥膻,他却吃得眉头都不皱一下。
“生气多费劲,有那功夫,杀几个人多好。”说着,他又狠狠咬了那牛肉一口,嚼了几嚼,吞咽下去,“多谢你这两天的盛情款待,我悟了。”
阿勒台笑道:“好说,好说。”
狼吞虎咽吃完了牛肉,朱祁镇扶着石头站起,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阿勒台,“我要是脱脱不花,我也会看不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勒台原本明媚的面庞,霎时间阴云密布,三两步走到朱祁镇身边,扬手便要扇他面颊,朱祁镇一把攥住,笑道:“你很美,但你美得拖泥带水,让人看着,累。”
阿勒台气得脸都变形了,恨恨地瞪着朱祁镇,刚要说什么,忽听到“砰”一声响,尖利的铳声仿佛就在耳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啊”一声惨呼,刀疤脸脸色大变,胸口鲜血狂涌,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纷纷抢出。
但见明亮的月色下,一人持铳挺立,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美,气宇轩昂。
是岱总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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