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的过后的陈府庄子里一片狼藉,霍文钟等人赶到的时候,不少人正在庄前打扫,却不见沈江卓的身影。外面的管事还不知粮仓之事,见到督邮和县令前来,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命人进庄通报。
“沈大人不是带了救火的士卒前来吗?人呢!”张义鸿问道。
“沈大人和我家大人去后院,救火的官兵们在巡查庄子里其他地方是否还有火星。”那管事小心翼翼回道,“沈大人还下令让人去大营搬运水囊,以备不时之需。”
“水囊?!”张义鸿有些困惑。
霍文钟道:“这是十七郎新想出新救火之法,这些士卒也是特地训出来的。”
“原来如此……”张义鸿点点头,心中却更加疑惑。沈江卓小子成日里都在负责粮草转运的车马之事,他什么时候想起去训练一支救火队了?来不及多想,沈江卓的士卒亲自出来带二人前往陈府粮仓。
陈子怀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在看到霍文钟的那一刹那,更是整个人都晃了晃。沈江卓连忙将他扶住:“子怀兄怎么了?可是有些因被刚才那大火给熏着了?”
陈子怀冷冷哼了声,不发一言。沈江卓也不再做戏,见张义鸿也到了,便立刻将陈府庄子所发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二人。
过了好半响,张义鸿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而张口的第一句话则是:“老侯爷防盗用的黄沙怎么在陈功曹家中?!”
“这是陷害!”陈子怀厉声嚷道,“一定是有人想要挑拨下官与博陵侯府,才用了这么阴险的招数!”
“挑拨?”霍文钟微微挑眉,淡淡道,“功曹与我侯府有何关系,需要旁人特意去挑拨?”
“下官不知。”陈子怀干脆扮起了了哑巴,“下官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事!”
“既然侯府的黄沙出现在功曹的庄子,那么至少是有人运进来了的吧。”张义鸿道,“此处粮仓是谁看守?功曹可有关于粮仓的账册?”
那粮仓管事早就吓得躲在一旁,拼命向陈功曹使眼色,可却得不到一个回应。
“既然如此,本官是否可以怀疑,是陈府粮仓管事想要蓄意挑拨功曹与我侯府之间的关系?”霍文钟轻飘飘一句话,吓得那管事突然跪到众人面前:“小人冤枉啊,小人也不知道这粮仓里怎么就多出了这些沙子,小人――”
“你闭嘴!”陈功曹猛地瞪了他一眼。
霍文钟却道:“这里实在不是问话的地方,本官建议县令大人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员全部带回府衙,一一审问!”
“这明明陷害,不去捉拿真正的黑手,审我陈府的人作甚!”陈功曹还在垂死挣扎,说的话也越来越没道理。
“陈功曹口口声声称陷害,证据呢?!”霍文钟轻蔑道,“功曹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是一介六品小官,和堂堂朝廷列侯有何关系需要挑拨的?!而现在的事实就是我侯府的黄沙出现在你庄子上,这明摆着是有人盗窃侯府,本官怀疑这个窃贼与你陈功曹有着莫大的关系!至于陈府众人是否无辜,须得县令审问后才能下断定。这么多年的功曹当下来,难道连基本的断案之法都忘了吗?!”
陈功曹无话可说,正好魏文杰也带来到陈府,可刺史的职权乃参八百石以上的官吏,陈功曹不在这个范围内,而很不巧,身为一郡督邮的霍文钟却可以直接负责此事。不到两天的时间,急速逆转。
“刺史大人想要旁听?”霍文钟大度的表示不介意魏文杰参与审理此案。
谁料魏文杰却道:“虽然下官忧心粮草之事,但此案下官并无旁听之权,下官相信县令与督邮大人定会公正审理此案。”
陈功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魏文杰是打算置身事外了吗。
魏文杰毫不理会,只觉陈子怀实在是太蠢!偷换了粮草竟然这样大大咧咧的存放在自己的庄子上,给博陵侯府这么大个把柄!陈子怀已经陷了进去,他相信博陵侯府绝对是有的放矢,他可不想成为蠢货的陪葬,便干脆战到一旁不再出声。
张义鸿道了声得罪,陈府粮仓管事还有不少家仆全部给带回府衙大牢,又派了快马去赵县宣曹县丞回来。毕竟沈江卓与博陵侯府有亲,此案便由张义鸿亲自来审,曹县丞作为副手。
陈功曹也被单独看管了起来,霍文钟亲自将他送进屋中,后面跟随的则是侯府的侍卫,县衙的衙役们都站的远远的,如今是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当炮灰。
霍文钟扫了一眼陈功曹,见他还是那般淡定的模样,突然间低声道:赵县时疫时你来侯府劝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让博陵侯离开封地,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霍大人说的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懂呢。”陈功曹道,“有这样一回事吗?谁听到了?谁能作证了?”
“看来功曹的记性不大好。”霍文钟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只要贵府里的大管事记性不错就行了。”
陈功曹仿佛触电般,眼神如毒蛇吐信一样横向霍文钟。
“六百石粮食,子怀兄真是好大的胃口!战时私吞粮草十石就可人头落地,这六百石的粮食得杀多少人才能填得平呢。”
陈功曹咬牙:“你……你们想怎么样?!就算我府里有你侯府的黄沙又能如何!呵,我看分明就是博陵侯故意陷害下官!”
“按照你的意思你府上的粮仓的粮食是我侯府的人运去的?”
“呵,谁都知道侯府侍卫神通广大,说不定是趁夜换粮!”
霍文钟哈哈大笑,伸手拍着陈功曹的肩膀:“功曹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真相到底如何,还是须张县令审过再说,现在就先委屈一下子怀兄了。”
说罢,命人看紧他,屋内所有利器全部收起,屋内十二个时辰都得有人看守!正要离开时,霍文钟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回头道:“最近城内不太平静,昨夜衙役们在城北抓了几个神色可疑之人,你猜那些人说什么?”
知道陈功曹此刻不会再说话,霍文钟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他们说,自己是从柳西来的民夫!两日前魏刺史还口口声声称这些形迹可疑的民夫是子虚乌有,没想到现在就出现了。呵呵,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呢。”
陈功曹彻底僵在原地。
柳西,民夫……
博陵侯真的全部知道了,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了,为什么!!
看着陈子怀那张饱受打击的脸,霍文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但偏偏许多人喜欢自作聪明,他霍文钟是这样,陈子怀也是如此。
值得庆幸的事,他发作的那个对象是他的亲爹,而陈子怀对上的则是朝廷所封的博陵侯。
陈府大管事惴惴不安,他乃陈子怀的心腹,陈子怀所有的事他都有经手,如今连他主子都被抓了,这位陈大管事只觉万事休矣。
一想到左右都是个死,竟干脆不发一言。
张义鸿头皮发麻,除了这个管事,那几个被抓住的“民夫”全招了――陈子怀蓄意陷害博陵侯私吞粮草,可陈管事一口咬定他们是污蔑。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的圣旨还没踪影,粮草案已经在整个易阳郡内传的沸沸扬扬。在此战时这样的关键时刻陈子怀为一己私怨陷害博陵侯,已经导致了了吴国的不满,甚至差一点就引起了吴国士兵发生营啸。
博陵侯的荒唐众人有目共睹,可博陵侯和吴王换命般的交情更是深入人心。若说今年出现军情的乃其他诸侯王,博陵侯还可能会私吞粮草,可偏偏是吴国,博陵侯不将整个博陵搬空就算对得起博陵县令了。
“嘿,你还不知道吧,这个陈功曹早些年想要巴结博陵侯,可惜人家那是谁啊,堂堂列侯怎么会看得起这种小官儿。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狠,连粮草都敢动手脚。”
“老侯爷都气病了。”又有一人道,“听说现在人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
“这陈功曹不仅要害老侯爷,敢在粮草上动手脚,这是连吴王也要害啊。吴王可是咱们老侯爷拜把子的兄弟,现在粮草就是吴王的命门,老爷子的兄弟被人捏住了命门,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别处倒也罢了,还偏偏发生在博陵,换成我也得气的半死,面子里子都在兄弟面前给丢尽了!”
堂堂朝廷列侯和诸侯王成了市井小民的下酒菜,粮草转运竟成了一些人挟私报复的利器。京城里,周阳侯霍南华立刻上本:“区区一介功曹怎会有如此大的力量,望圣上彻查此事,还博陵侯一个清白!”
大司农葛轩道:“易州刺史已前去博陵,博陵侯是否清白还未曾可知。”
“葛大人说的可是魏文杰?!”周阳侯出列上前,对着正殿之上的皇帝朗声道,“魏文杰之父魏君廷,身为当地孝廉,在赵县时疫时不仅不开仓施药,还大肆囤积药材,抢夺郎中,导致赵县染病百姓竟无药可医。博陵侯不顾自身安危前往赵县开仓赠药,竟被魏君廷这般小人指责不顾士人尊严。敢问诸位大人,赵县时疫之时你们又身在何处?!又有几人有博陵侯这般的魄力!陛下啊,魏文杰之父与博陵侯素有恩怨,此时派魏文杰前去博陵,又何谈公正二字说?!”
柴丞见周阳侯如此言之凿凿,心已料定陈子怀和魏文杰二人已经失败了。只没想到博陵侯那个酒囊饭袋竟然逃过一劫,心中不得不感叹老天不开眼啊。此刻相亦出列道:“现在吴国之事乃当务之急,再派他州刺史前去已来不及,不如直接让易阳郡守审理此案。”
“丞相所言极是。”高坐之上的小皇帝终于开了口,“就这么办吧。”
谁料刚散朝,京城便收到博陵六百里加急――博陵侯病危,后面附上了博陵侯的脉案,下面落得乃是太医院薛太医的大名。
这一下,后宫里的太后终于炸了。
“魏家竖子,哀家要活剐了他!!”霍太后重重摔下那脉案,“皇帝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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