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生遇上不正经系统》674、苦逼的80后

    毕竟，老张中耳炎的事情是老毛病了，几十年的老毛病，谁也没将中耳炎和这次脑膜炎、脑脓肿的病情联系起来，在当地医院急诊时，医生也没问，他们家人也没说。做检查也是查头颅CT，未查耳朵。
    来到陈俊这里之后，陈俊一看就知道，所以也没有特意去检查对方的耳朵。主要是对病灶部位做详细检查，以支持自己的诊断。
    “耳朵方面有什么病史？”感染科那名专家见老张一家人惊诧的表情，于是连忙问道。
    老张的儿子就很快而简短地将老张的中耳炎病史讲述了一下，说是他父亲年轻时多次得中耳炎，这些年有时候耳朵会流脓，现在听力也不大好了。
    感染科专家听完，若有所思。
    陈俊道：“严重的中耳炎会导致耳源性脑脓肿，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原因造成的脑部感染。”
    “有道理！嗯，还是尽快将患者转到感染科去！”那名专家说道。因为这个时候，老张持续高热，意识不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于是，老张被转入感染病科接受治疗。
    在感染科，专家团队一边对老张进行控制颅内压、抗感染等对症治疗，一边立即对老张的脑脊液进行了基因检测和细菌培养，并安排老张接受进一步的头颅增强CT、磁共振等检查，迅速组织神经外科、耳鼻喉科、放射科等多学科专家，一起进行会诊。
    陈俊因为是接诊医生，而且本身的水平也是有目共睹，所以，陈俊也在受邀之列。
    当诸多专家济济一堂的时候，可以这么说，陈俊绝对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当然，也是最帅的一个！
    七八名专家一起，仔细分析了老张的中耳炎病史，结合影像学结果，在讨论的过程中，陈俊第一个，十分敏锐地发现，老张右侧中耳乳突周围局部骨质被破坏，且可以看到脓肿和右耳中耳之间有相连。
    最终，大家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患者很可能就是耳源性脑脓肿，建议立刻进行中耳薄层CT和三维重建。
    根据会诊结果，感染病科为老张完善了相关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老张的脑脓肿正是严重的中耳炎并发症引起的。
    要说起其“原理”，事实上，在人的耳朵和大脑之间，本来有一层仅仅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厚的骨头隔开，叫乳突鼓室天盖，相当于耳朵和大脑中间关上了闸门。
    但是，患者老张的中耳炎因长期未得到规范治疗，已经进展为化脓型胆脂瘤中耳炎，也就是已经在耳内形成肉芽和中耳胆脂瘤（因长期炎症导致耳道皮肤的角化物和脱落坏死上皮无法正常排出，堆积形成团状物质），肉芽、胆脂瘤及长期炎症，不断破坏“啃食”着乳突鼓室天盖，将这层骨头给“啃破”了，也就是“打开了闸门”，脓液、细菌等就通过这个口子侵蚀到了颅内，破坏脑膜形成脑膜炎，并最终发展为严重的脑脓肿。
    得知病因后，老张的家人们都很感慨，谁能料到，一个小小的中耳炎，居然害得脑子出了问题，遇到了生命危急呢？
    脑子出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难怪当地医院没有把握，建议立刻转去省城的大医院！
    即便是省城的大医院，也是这么多专家一起齐心协力，这才搞定！小医院哪里有这个条件？
    省一医的多学科会诊，并不是像人们印象中，只服务于达官显贵，只要是病情需要，哪怕是普通患者，也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明确病因后，由擅长中耳手术的一名耳鼻喉科副主任医师主刀，为老张进行了耳部手术。
    陈俊虽然也能做，但不是所有手术他都能争取到手的。但是他有幸参与了这台手术，从其中学习到了宝贵的经验，并获得了相关的宝贵资历。
    在术中，主刀医师打开患者的右耳中耳后，可以看到乳突鼓室天盖已经被破坏得只剩下三分之一大小了，中耳内、脑膜上布满了大量肉芽，部分肉芽已经侵入到脑膜内，中耳内还有一片胆脂瘤。
    随后，主刀医师穿刺脑脓肿，抽出约35ml的脓液，再用双极电凝仔细清除了所有的肉芽和胆脂瘤，同时切取头皮下部分颞肌肌瓣，用耳脑胶固定到涛哥缺损的乳突鼓室天盖上，为他“补上了大坝的漏洞”。
    手术过程说起来都是很简单的，但是做起来要求极高。这是一门门槛很高的技术活！
    随后，主刀医师还为患者检查了小脑内最重要的血管乙状窦，果然，这根血管上也已被肉芽侵蚀。
    还好血管没有破掉，这根血管是小脑最重要的血管，有拇指纳闷粗，一旦破掉出血，基本救不回来了。
    庆幸之余，主刀医师再次清除了血管上的肉芽，并对血管进行了修补。
    因为老张颅内感染情况较为严重，手术后，他被送入ICU进行密切观察，情况稳定后，转回到感染病科接受进一步抗感染治疗，并在情况平稳后顺利出院，嗯，赶在了过年之前出院。
    要是过年的时候还在医院里住院，那老张一家人要郁闷死了。
    “谁知道不起眼的中耳炎，竟然还能出这么大的问题！”老张和他老伴，都心有余悸。老张很后悔，年轻时候的中耳炎，没能规范治疗，结果差点“酿成惨案”！
    耳鼻喉科的那名专家告诉他们，中耳炎分急性、慢性，包括细菌性（化脓性）、卡他性（分泌性）、胆脂瘤型中耳炎等，耳道溢脓、急性期有耳痛是化脓性中耳炎的主要症状。耳但有些人可能仅有化脓情况，并没有剧烈疼痛，就会忽视，像患者出现听力下降情况，其实就是已经进展到化脓型、胆脂瘤型中耳炎的典型表现了。
    慢性中耳炎反复发作，如不进行规范治疗，很容易不断进展，最终破坏耳道结构和骨质，造成严重颅内外感染，严重者有生命危险。
    省一医耳鼻喉科以前还曾接诊过一次更加危重的中耳炎引发脑脓肿的患者，该患者已昏迷5天，在当地医院一直未查出病因，送到省一医时生命体征非常不稳定，差点就没救回来。
    陈俊与感染科、耳鼻喉科等科室诸多专家，联袂提醒，中耳炎患者一定要到正规医院进行规范治疗，如出现耳痛、流脓、听力下降等情况要及时就诊，儿童因耳道结构比成人短，更容易发生中耳炎，家长一定要注意观察，预防儿童耳朵进水。
    此外，鼻炎、鼻窦炎、鼻息肉、急性上呼吸道感染、鼻腔肿瘤、儿童增殖体肥大等疾病也容易诱发中耳炎。
    如果感冒鼻塞，尽量不要频繁、用力回吸鼻涕，气压急剧变化（如飞机下降时）时向耳内鼓气、嚼口香糖等，对预防中耳炎也有帮助。
    ……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三十六岁的李科嘉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他刚刚参加完一名同学的葬礼回来。那名同学，跟他同年，但是比他还要出色，有为，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名牌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主任，马上要升任校长助理，先后入选国家优青、国家“万人计划”拔尖人才、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国家杰青等人才荣誉称号，荣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自然科学）一等奖……
    如此优秀的人才，说走就走了。遥想昔日，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家一起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每个人都一身酒气，于半醉之间指点江山，憧憬未来，未来的理想也确实实现了，可惜，人却早早地没了。
    参加葬礼时，大家经过讨论，一致认为，这名同学是肩上的担子太重，积劳成疾，才导致猝死的。
    若是他还活着，将来说不定就是名牌大学的校长，也许还能当上院士，也有可能拿诺奖，也有可能取得更高的成就……种种可能！但是，只有活着才有可能，人死了，就一切都没有了。
    只剩下年轻漂亮的妻子，以及刚刚上幼儿园的女儿！当然，还有房子和车子，以及年迈的父母。
    其实，李科嘉混得也不错，他虽然不及那名同学，但好歹也做到了一家三百多人规模公司的高管，现在是副总经理，年薪也有好几百万，人前也光鲜无比。
    兔死狐悲，李科嘉心情是很糟糕的，那么要好的同学，说走就走了。他回来之后，心情郁郁，不过工作还得干。很快又进入了繁忙的工作当中。
    其中，很重要的一块，就是陪各种客户、领导们应酬，而应酬，喝酒在所难免。中国的酒桌文化博大精深，很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谈好的！
    这一天晚上，李科嘉陪完某位重要的领导，送对方离开之后，他叫了代驾，打算回家。
    代驾是一名女孩子，长得挺漂亮，估计是兼职出来做代驾的。李科嘉是正经人，本来还有些避嫌，因为怕对方在车上留下头发、香气之类，惹得老婆怀疑。但是，他可能喝多了一点，感觉到很难受，只想立刻回家，所以，就这样了，让对方赶紧开车。
    哪里知道，刚刚开车没多久，李科嘉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随后开始大口大口吐血，这一下，将那个代驾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并迅速在路边停下车，然后报警，打110，冷静之后又迅速打120。
    在随后赶来的警察以及急救人员的帮助下，李科嘉被火速送往附近的省一医急诊科。
    由于突然吐血，病因不明，尽管那个女孩子是报警人，但是，警方还是要求女孩子一起前往。
    女孩子也很郁闷，本来是想找一份兼职，另外，若是有机会认识一些有钱人也许对自己会有帮助，哪里知道，碰上了一个一上车就吐血的？
    李科嘉的老婆赶到后，对那个代驾的女孩子狠狠瞪了一眼，心说，若有什么事情，饶不了你！
    女孩更郁闷了：“我只是一个代驾，什么都没干啊！”这时候，她只希望医生能查明情况，还她一个清白。另外就是，祈祷李科嘉千万别死了。她仅仅是一名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也不是学法律的，不是很懂，如果这种情况下，车主死了，代驾需不需要负责任？
    医生们在抢救，她则十分担忧地在外面走来走去，发了个朋友圈求助，说明情况，在线等，挺急的。
    李科嘉因为短时间内失血过多，估计已经超过3000毫升了，人体总血量才4000~5000毫升，他意识已经模糊，但是潜意识里，他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恍惚之间，他看见黑白无常过来索命，而他那位精英教授同学则正沮丧地向他挥手，似乎在说：“老同学，你怎么也过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李科嘉的内心是崩溃的，不久之前，他还在哀叹老同学的离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了！可能，他们这一代人，都太不容易了吧！80后，其实是很苦逼的一代，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还没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包分配的；等到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不挣钱的时候，房子也是分配的，能挣钱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社会，从来没有放过80后！
    李科嘉和其同学，算得上80后中的佼佼者，精英级别，但是，一个刚刚办完葬礼，一个则苦逼兮兮地在急诊科抢救，还不知道能不能挽救回来！
    他们的成功，是积劳成疾，透支生命换来的，相比其他苦逼的但拥有健康的80后，他们的成功，以前羡煞旁人，而现在，未必有人羡慕。
    李科嘉大量失血，陈俊、雷广平、葛慧琴、李霄龙、刘璐等急诊科精英正在紧急抢救，与此同时，消化内科的一些专家也过来会诊，协助！
    “出血量太大，速度太快，如果5分钟内不能找到出血口，不能成功止血，就回天乏术。”消化内科一名专家眉头拧成“川”字，非常焦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