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界诠译录》041 入黑水城（二）

    这所谓的黑水城不远，行路几里便到了。
    不过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大晚上的那群人还没睡觉，老远就看见一群黑影在地里不断转悠似乎是在找寻什么。
    那几人带着人过去，那些打着火把找东西看见了纷纷迎上前嘴里尽道：“哎哟！终于回来啦？可饿死咱哥几个了！”
    随后看看多出的一个疑惑道：“他谁啊？也是送肉的？”
    此刻墨霜早已经除去了那身黑袍白面具的高调打扮，他也就穿了一件粗布单衣，脸上本就淡去的咒印在夜晚也不如何显示，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胎记。
    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有人上去瞧墨霜，这时不时的还拍上几下口里念叨：“小伙挺壮实啊，不像那穷村里的。莫不是想来入伙的？要入伙也成，咱们这儿金银都是渣渣货，你要能奉献点肉来打打牙祭，就是对我们的孝敬！”
    “你疯啦？最近耗子成灾咱们自个儿都混不下去了还入伙？要不按我说的，宰了当上好的黄牛肉，实诚！”
    墨霜没说话往后退了一步，那带他来的人连忙制止了那些个没完没了的大声吼道：“他是来找事的！”
    一句话，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穿着粗衣的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安静后又突然哄堂大笑。这像是他们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似的，顿时嘲弄的词汇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走，兄弟们继续；这小子就拿去下锅算了！”说走就走。
    那几人见大伙不信刚要解释，却不料墨霜肩上的朱雀突然化形成人，然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过去一脚踹一人屁股上将人踹飞。
    这个动静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原本还打着火把找耗子的人纷纷再次转过身来；而这一次他们脸上有了明显的愤怒之色。
    “不要小看人。”朱雀指着他们笑盈盈的道：“你们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呔！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大放厥词！”
    一个手持火把的人不信，偏偏要来试水却是家伙事儿还没亮出来就被朱雀掀得一个倒栽葱。
    朱雀抱着手笑：“就这能耐？敢情你们没那破铜烂铁就没能耐了是不？”
    那群人对朱雀的挑衅表现得极为不满，当下开始纷纷寄出各自的法宝。那法宝乍一看五光十色在夜晚甚是好看；可再仔细一瞧大多是些农家用具——锄头、斧子、撬棍、镰刀甚至是一口锅。
    朱雀看得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腰都直不起来；墨霜则在一旁双目微眯好似在想什么。
    突然间“咣当当！”一声响，那半空中飞舞的土黄色大铁锅震了一下，以锅做法宝的人大喝一声就朝朱雀二人冲来，其余拿着锅碗瓢盆的也都见势一拥而上。一时间那前头就像是被杂染过的抹布，五彩斑斓、斑斑点点。
    朱雀还在那儿笑得满地打滚，墨霜一旁冷眼看着不打算插手。
    只等那抹五彩斑斓直至朱雀头顶，朱雀才突然止笑一跃而起，在他跳跃的瞬间即是众法宝砸下的时候，更是他摇身一变，一股徐徐燃烧的红烟里鹰般大小的怪异赤鸟冲飞于天的时候。
    众人来不急反应但见眼前一花，火红妖艳的光芒在周遭一晃，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紧接着这群人就发现自己须发皆糊，那身粗布衣服也没由来的开始着火。
    众人大惊失色，再也忙不上控制空中犹自群魔乱舞的法宝，只想着灭火。一时间原本还气势高昂的人群乱作一团，打滚的打滚、找水的找水竟是再无人顾及朱雀和墨霜。
    朱雀一招得逞，再次化作人形指着那群人哈哈大笑直说有趣：“哎哎你看他们，哈哈哈哈……像一群傻子，你看呀！”
    墨霜还在那儿抱着手，似乎这种在朱雀眼里滑稽欢快的氛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保持沉默但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农人，只是不知是如何得到这种不着门调的功法才得以有些计量。
    “你们别走，有种的你们别走！”一个人好容易扑灭了身上的火，他的头发已被烧去大半衣服也几乎没了，可皮肉还完好无损，显然是朱雀手下留情。
    这个人一开口放狠话，其余人也纷纷惊醒过来说着同那人一样的话，然后纷纷往后面跑。
    “看来，正主要来了。”墨霜淡淡的道。
    朱雀对着那群人做了个鬼脸，一脸意犹未尽：“就怕他不来！”
    墨霜：“确实不太对。”
    朱雀哈哈一笑拍拍胸脯：“我发现这外面有趣的事可太多了。你得让我尽兴跟他们耍耍。”
    墨霜没做表示。
    不大一会儿远处又来了一大群人；墨霜和朱雀能感觉到，这次这群人里明显有那么几个自身是有修为的；只不过这种修为很奇怪，似乎不是灵力可它又包含着灵力和那种熟悉的能量体。
    墨霜眉头微微皱起，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就猛地想起，这不是之前那个重伤他的铁砂上面蕴含的那种气息吗？
    用琉玥的说法就是——死气或许也会是魂力……
    墨霜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凝，一股无形的寒芒好似瞬间就把对面走来的所有人都射了个窟篓。
    “好气魄！阁下不是普通人不知道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找我等的晦气？”
    说话的是个大汉，人高马大也穿了粗布衣服，但他的气场却无法被粗布衣物盖住。
    墨霜直言不讳：“你是他们的头？”
    那人上下打量了墨霜和朱雀不答反问：“二位是妖族派来的人？不知道是左权使派来的还是你们那位一直没坐上妖皇位置的主上派来的？”
    墨霜：“你对妖族的了解不浅。”
    那人冷哼一声：“谁不知道妖族内乱已久元气大伤。你们当今的执权者除了眼红那个位置外其他的都不在她眼里。所以我猜……你们是左权使派来的？”
    墨霜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道：“一隅偏地，不值得你们大动干戈。”
    那人耸耸肩：“乱世苟活哪里不是一样？等到这里的树根也被啃干净，咱们再换个地方便是。”
    墨霜：“幽寒境外无数妖族管辖地，比这里好的太多。”
    那人抱着手细细打量墨霜：“漂泊到此，四海为家。既然阁下介绍了其他好去处，咱们这几天搬了就走。不过你放心，咱们知道你们左权使和主上不死不休的关系，自然不会泄密是你指使的！”
    墨霜嘴角一挑算是笑过了：“你在威胁我？”
    那人哈哈大笑看着后面的人：“我们怎么敢威胁妖族里有头有脸的大妖？按您的吩咐乖乖择另一个地方而已。”
    墨霜皱眉：“就这样？”
    那人：“就这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下虽然功法不济可使者若真跟我动起手来也未必有好结果。”
    “你好大的口气！”不等墨霜说话朱雀已经表示不满：“就凭你身上奇奇怪怪的那股子下三滥的气息？”
    墨霜用手示意朱雀闭嘴，他也没顶撞对方想要试试真伪，而是淡淡的道：“我们不会为难你们。不过我对你们的法宝很感兴趣。说出来，相安无事，不说，两败俱伤。”
    朱雀望向墨霜，有些惊讶。
    那人眉头一拧，他曾听那位大人说过，他们这一脉修炼的功法有克制妖的功效，因此见到以力量为长的妖族人倒是不用如何惧怕，但凡是总有个长短高低；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境界究竟有没有能耐克制对方。
    而面前的这个人气质不俗他也无法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属于妖族五行灵力的气息和别的异类气息。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第一种是，这个人跟他成就的那群农人一样身无长处，真真是个废人；第二种是，这个人的修为等级比自己高太多太多，所以自己才无法察觉。
    墨霜一直没出手，对于他的深浅领头人实在没法摸出个底来；可看他身边这位红衣红发的少年人那身手便在自己之上。
    ……这样的差距，就算自己所习的功法与之相克，也占不了好处。
    脑子里一来一回，领头的便已经变相妥协了。
    他没去理会朱雀的一句怒言，只把目光转向墨霜云淡风轻的道：“这法宝乃我族中秘术练成，恐怕二位已经看出来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用它傍身。”
    墨霜：“什么秘术？”
    那人低笑：“使者不要为难在下，恐怕在下问左权使的九头金翅符在什么地方，阁下也不会告诉我。”
    墨霜：“法宝上的灵气，怎么来的？”
    那人：“自然是吸纳的自然之力。”
    墨霜：“一件死物能吸纳自然之力？即便是可以吸纳，为什么，偏偏是灵力？”
    那人耸耸肩：“使者这话可问倒我了，可惜在下也不知如何作答。想必这世间万物总有不寻常的某一处，只是看谁能够发现而已。”
    说罢，两人对视半晌；久久之后墨霜才道：“你们走吧，不要再为难这里的人了。”
    见那群人别过，朱雀莫名其妙的看着墨霜好像是不敢相信这个性子有些暴戾的人怎么就这么轻易把来惹事的给放了。
    早把那个送鹅人和携带法宝的农人打发走后，两人转了一阵回到村中，陡然见村里大晚上的敲锣打鼓一片喜庆，想必是那送鹅人一落地就把消息传遍了。
    二人一见这阵势，朱雀倒想去凑个热闹但被墨霜强行拉走；于是只得撇撇嘴跟上去。
    朱雀恋恋不舍的往回看了几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问：“你居然把那些人给放了？我还没打够呐！你这，你这为什么呀？！”
    墨霜边走边答：“你还记得上次我胸口上的那个伤么？”
    朱雀一惊：“你是指……那个连你也难以愈合的伤？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