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界诠译录》039 炽火秦娘

    青山之侧背水之旁，往东就是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此处海，无名无姓，只靠位置被以“东海”惯称。
    传言，东海往里有一片区域曾被当地人叫做“邑（yi）伯”，“邑伯”一词是由鲛人祖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高贵富饶。
    邑伯海范围绵延千万里似无尽头；而这海的深处则有一座神秘的城或者说是冢——筱（xiao）龙域。
    但没有人知道邑伯海究竟在东海的哪一片区域更没有人知道筱龙域是否真的存在。
    因为自早年前鲛人力量之源丢失后，这个原本生活在海里用特产和大陆做生意的群体就成了被俘虏的对象，从此离开家园也绝不在他人面前提及家园。
    确切来说，它们成了一种特殊的奴隶——无一幸免。
    自那以后，不论他们从前有多富饶或者多么的让人仰慕，一切的和平与美好都化为泡影。原本用于海陆贸易的几座大城，如今都成了海头“倒货”和鲛奴“批发”的场地；随处可见的不再是双方和气生财的笑意而是散乱无章的海贝、鱼虾以及——关在笼子里或者刚被捕上来，还在网中挣扎的鲛人。
    鲛人是十界内被公认最美的种族，无论歌喉还是相貌，无论男女老少均貌美不可方物；然而就是因为这种天赐的美让他们至今所剩屈指可数。
    原本这些城市的港头多少会在捕鱼或者捞珠时顺手抓到潜游的鲛人，但现在；这里的鲛人好像已经被他们抓完了。
    但在动.乱的世界里享受平淡的买卖生活已经是这些人的习惯，眼见最值钱的野鲛人已经不再能够作为大赚特赚的依仗，于是这群贪婪的人就开始打起了“筱龙域”的算盘。
    对于外界而言，这座传说里的龙族栖息地神秘莫测；而对于这几个东海城邦来说，这座传说的城池却是金砖碧瓦、金银遍地。
    用早年鲛人还在跟大陆来往生意时的话来讲就是——里面连一粒沙和一块石头都是纯金的。
    为此，但凡有身价的富人多少都会参与东海城邦探查筱龙域的邀请；只不过晃眼过去一百多年，依旧没有探查出个所以然来。
    ……
    房内熏着香，这香味很特别，冷冽里带着一种海腥气；但与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的场景倒是交相辉映。
    一个人在手上哈了口气，一股白雾腾起。
    “今年这东海冷天到的早，我看冰都老厚了，您不如就早点让工人们休息吧？”
    屋内穿着裘皮大衣的中年妇人看了看外面，风吹得跟刀子似的割在山土里就是一个痕迹；那群还在忙碌的人前胸后背上都挂着冰晶，应该是他们的汗水。
    “好吧，让他们休息吧！”妇人挥挥手后，又把暖炉抱紧了些。那人得到肯定，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传话去了；等人走出去中年妇人才对从屏风后面慢慢游出来的人感叹道。
    “唉！我总是不能适应这里。夏天的风像碳炉的火苗，冬天的风又像刀子。”
    那人游过来立着，没有什么反应；一双绝美的璀璨琉璃目淡淡的望向外面早就变样的土地，只是现在，那些干活的工人都不见了。
    中年妇人也不再说话，看看窗外又看看身旁的人，眼睛里露出深沉的叹息。
    那是一个鲛人，暗红的垂发和温和安静的美，仿佛冰火交加的矛盾，在激烈和瑰丽中展现着他这一族的优势；这应该是个所谓的野生鲛人，因为他的尾还没有被剖成腿；同时，他也没有穿衣物，尽管外面冰天雪地，但似乎他感觉不到冷。
    这个鲛人在三年前被中年妇人所救，他说自己叫做炽火；而确实，不同于普通鲛人天生的水属性，这个生活在水里的雄性鲛人居然是火属性的。
    但正是因为这一点异样，才让他当年被中年妇人轻而易举的救下来——“或许是但凡不符合常规的东西都会令人产生恐惧吧。”中年妇人当时那样想。
    不过后来两人熟悉了，炽火才告诉她自己是鲛人族的纯血祭祀；而这样异于同族的红眸红发只有他们家族一脉才会拥有。而他的家族，如今只剩自己了罢……
    “你真的希望他们可以找到那个地方吗？或许你不如自己游回去。”中年妇女站到鲛人身边也看着外面，不过她已经看不到海在什么地方了。
    鲛人转眸看向妇女，声音冷淡却富满磁性：“实在是麻烦你了；可是以我自己的能力也不能找到筱龙域在哪里。”
    妇人：“可我总让他们往一个方向打探，这东海城邦的其他东家指不定该起疑了。这么多年来，那些人为了找到筱龙域无所不用其极，你的同伴被酷刑逼供的不在少数。如果让他们猜忌到我们头上，恐怕你我都要遭殃。”
    炽火：“秦姨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妇人一叹：“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我不希望你和你的那些同伴一样被挖出琉璃玉或者被迫滴泪成珠，又或者被再卖一次……”
    说着，妇人伸出手去抚摸鲛人男子完美无缺的脸庞。炽火伸出带着细鳞的手轻握住秦姨的手，他注视着她良久说道：“不会的。”
    然后他缓缓抱住妇女，赤.裸苍白的胸膛抵住对方厚实的毛领似乎也并未感觉到有什么暖意。
    “我回去又会被抓过去，关起来。秦姨，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如果只探查一个方向会让人起疑那就多探查几个方向吧！
    找到筱龙域，我的同胞才能回到海里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也不希望看到那些用金线串成一串的琉璃玉和珍珠，是么？而且我们用双腿走路，真的会很痛……”
    妇人又动了恻隐之心，在鲛人男子的拥抱中缓缓垂目，确实，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即便当初她买下了这头鲛人也没有带着它例行剖尾。
    “好吧。我想想办法。但是那些龙族人真的会帮你吗？”
    炽火放开妇人牵着她如同牵着自己的情人，神色温和：“我不知道龙族是不是真的灭.亡了，但是那不重要，我只要找到那里就足够了。到时候……那里的财富全都给你。”
    “这些钱够用了，那里的财富让他们去分吧。”妇人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她好像很怕冷；而刚才这鲛人的一个拥抱，似乎更添加了一层冰霜的意味。
    天知道这有多可笑，恐怕这是这一族失去力量之源后唯一的自保方法——毫无温度且完全无法捂热的皮肤。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虽然对鲛人想入非非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够与之交.合的却屈指可数。因为那跟一个死人睡觉没什么区别。
    ……
    ……
    与此同时，这处冰天雪地里的另外一边也有几个人望着外面的雪景长谈；不过他们的谈话却并没有炽火那边的那么充斥着一点淡淡的忧伤；与之想反的是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为首一人摆摆手让底下聒噪的几个安静下来然后开始发话。
    “这段时间我们要收敛一点，妖族那边既然已经开始起疑，大陆那边的事情就缓一缓。地宫既然已经荒废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线索断了一处。至于刚才你说的矿山的事情，他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底下一个人道：“咱们就这么缩着？要知道那天的监工都被杀了，工人也跑了大半。短时间内我上哪儿弄那么多人去？”
    为首的人：“人？人还不好找吗？软硬兼施我们不愁那些流民不会乖乖就范。”
    另一个：“……唉，我现在是担心咱们抓妖族人做灵媒的事情是不是真被他们发现了。夹凉沟那家村户虽说处理了，但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藏什么东西保命……”
    “那西野兄就想多了，他们能藏什么？充其量是几块破石头。这石头虽说不常见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刚才那位说的，被发现他们妖族有被拐卖的，那也跟我们搭不上关系；就算要算账也找那些个贪得无厌的猎人不是？”
    “你没听刚才的线报说已经有人在冒充我们的上渡使者了吗？我是担心……”
    为首人：“别担心，这种低级的诱饵，咱们不理会他就不会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珈蓝珈，有人族为我们遮风挡雨，这点小事还不用操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筱龙域的位置，如果再找不到，那我们的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