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道厚》42、纸鹤传情

    从来没有动过情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真情的可贵。大多数人一辈子用情最深最纯的阶段，往往在情窦初开时。
    周小乙没想到十几日未见魏箭虹，就会有这般牵肠挂肚。他努力平抑激动的情绪，走到窗口前排队打了饭。等端着木盆走向少女们时，就已经神色如常了。
    “嗨，你们回来啦。”他走到近前出声招呼。
    “哎呀，小乙师弟，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徐若玉热情如火。她历来反应最快，又正好面对周小乙，所以第一个回应。
    其余少女纷纷看过来，见到他时都是一脸惊喜。大家还没来得及互相问候，就听徐若玉又说：“钟志南、关友谅，你们往边上挪一个位子。”
    周小乙微笑着走到长桌前，和大家逐一打了招呼。少女们分长桌两面就座，北面依次是陈可卿、汪明秀、魏箭虹、荆淑玉、凌冬梅和张丰珊，南面是陈雪英、应芳、徐若玉。
    徐若玉左侧还坐着两个男弟子，他们都有伤在身。一个左臂吊着绷带，一个半边脸乌青。少女们向来未与其他男弟子共同进餐，这两人和她们坐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小乙师弟，你坐我这边来。”徐若玉叫他。她已经从后排拖过一张木凳，摆到自己的左边。
    “大家都还好吧，听说你们班不少人受伤，还挺担心的。”周小乙到徐若玉身旁坐下。刚才扫视一圈，其他人气色都还不错，就魏箭虹的脸色有点灰暗。一见之下，心中竟然隐隐作痛。
    “我们没事，箭虹的经脉有点损伤。”荆淑玉抢先回答。
    “用箭时真气输出太快伤了经脉，没什么大碍，大家不用担心。”魏箭虹连忙解释，她实际上是怕周小乙着急。
    “这次全靠魏箭虹箭毙狼王，不然我们就危险了。那可是三级巅峰妖兽，余新民教习都没杀得了它。”吊着绷带的男弟子说。他的话中带着推崇，也有点像在宣告他们与少女才是一个群体。
    “呐，小乙师弟，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两位。手臂受伤的是钟志南，脸上乌青的叫关友谅，都是我们班的。”徐若玉侧过头对他说，语气里明显带着调侃。
    “你们好，我是甲级七班的周小乙。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多沟通交流。因为我选修剑道，余新民教习叫我陪练剑阵，有幸认识了各位师姐。”周小乙客气地说。
    少女们愿意接纳的人，他自然不会怠慢。婉转地解释清楚，是不想二人产生敌意。两个男弟子赶紧回应，也客气了几句。只是被徐若玉当众调侃，他们脸上难掩尴尬之色。
    “小乙师弟，我们要好好谢谢你。这次能保平安，剑阵是关键。前一段真的辛苦你了，谢谢！”汪明秀郑重地说。
    几个少女连声附和，纷纷表达谢意。连一向存在感较低的应芳和凌冬梅，也真挚地向他致谢。周小乙连说不敢当，要大家别客气。魏箭虹和荆淑玉坐着没说话，两人的眼中都满是笑意。
    晚餐的气氛极好，小别重聚让大家更加亲近。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讲着试练的事，也问了他这段时间的情况。她们说因为班上受伤的人较多，所以治疗休整了两天才回来。上午回宗整理完东西后，大家早早下来吃午饭。
    边吃边聊用完餐，众人集体散步回去。少女们走在前面，周小乙和两个男弟子缀行其后。大家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到南北两院的分岔口。
    “各位师姐，我学炼丹有兼习医术。箭虹师姐经脉受损，我想请她到小院疗伤，大家移步陪去可好？”周小乙问道。
    “好啊，还没去过你的住所，我们正好趁机去参观参观。”荆淑玉直接拿了主意，连魏箭虹的意见都没有征求。
    “钟志南、关友谅，你们就不用去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徐若玉开口安排。
    周小乙赶紧取出两瓶丹药，益气壮骨丹给钟志南，活血丹给关友谅。此举既解除了二人的尴尬，也算结个善缘。他俩致谢后各回住所，周小乙带着众少女走向自己的小院。
    女生到南院并不少见，但这样莺莺燕燕一大群的，可是从来都没有过。路上的男弟子纷纷侧目，个个满脸都是惊奇、艳羡的神色。少女们因为是集体过来，倒没觉得别扭或不好意思。
    周小乙基本没有住在南院，但每天都会来清扫小院。院里非常整洁，卧室内明窗净几，被褥也叠成整齐的方块。男女弟子居所的布局相同，屋内摆设也基本一致，实际上没什么好参观的。
    卧室不到二十平方米，九个少女一起进屋，就显得比较拥挤了。她们丝毫没有介意，仍然嘻嘻哈哈地在聊天。
    “小乙师弟，你这里很整洁啊，男生屋子不都很乱的吗？”汪明秀说。跟周小乙熟识后，她明显话多了，口气也随意。
    “还好吧，从小一个人住，整理惯了。原先在通水宗老家，院子不整清楚一点，几位师姐是会骂人的。”周小乙笑着回话。
    室内只有两张椅子，少女们都没去坐。疗伤要盘坐运气，也不方便坐椅子，坐在地上更不合适。
    周小乙请魏箭虹坐到床上，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众少女在试练之后，行事基本以她为尊，倒没有人趁机取笑。
    魏箭虹迟疑了一下，脱了登云靴上床盘腿坐下。荆淑玉和徐若玉侧坐到她身后的床沿，其他少女则站着围观。
    周小乙脱了鞋上床坐好，叫魏箭虹伸出双掌与他手心相抵，缓缓输出真气。屋里马上静了下来，大家都关注地盯着看。两人闭目运气，脸上一派恬静。
    魏箭虹运转炼气功法，吸收周小乙从双掌劳宫穴渡来的真气。在经脉运行一周天后，缓缓注入自己的气海。
    清凉的感觉遍布全身，她开始放松下来。经过真气滋润，经脉撕裂处的疼痛，开始慢慢消弭。
    “他的真气这么醇厚，炼气修为肯定比我高多了。难怪他平常投木球时，大家都很难射得中。”魏箭虹心想。
    “这种真气好舒服又好奇怪，清凉平和、悠然醇柔，好像都能闻得到一种林木的清香。”她心里有点诧异。
    “他把真气渡给我，那不都留在我的体内了，好羞人。”她接着开始胡思乱想，脸上随之泛起阵阵潮红。
    “凝神静气，调息运功。”耳边传来周小乙中正平和的提醒。
    “我这是怎么啦，都在瞎想些什么呀，这才真是羞死人吧。”她在心里嗔怪自己。随后赶紧摒弃杂念，稳定气息继续接引炼化真气。
    为了给魏箭虹疗伤，周小乙讲自己兼修医术。其实这只是个借口，他最大倚仗的是太乙真气。这几天修炼太乙真气，体内各种细微的损伤全面修复，给了他帮助治疗的底气。
    他凝聚神识透视魏箭虹身体，对经脉损伤处加强滋养。魏箭虹刚才气息突然不稳，他还以为自己动用神识被觉察。若真是那样，可就百口莫辩了。
    周小乙专注地观察魏箭虹体内的经脉，绝无半点觊觎和僭越。对自己心仪的少女，他不愿意有一丝一毫的亵渎。
    二十多分钟后，周小乙停止输出真气。内视气海，几天来积累的绿色元晶用了近半。他全身大汗淋漓，头顶雾气升腾。
    真气输出不是问题，但他平生第一次为人疗伤，对象又是心中爱慕的人儿，那种特别的紧张感让周小乙的体能飞速消耗。
    魏箭虹的脸色变得白里透红，再无半点刚才那种灰暗的色泽。损伤的经脉全面修复，她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后，下床穿好靴子。
    周小乙调息片刻，也下床穿了鞋。他给每位少女一瓶拓脉丹，说是请大家品鉴自己炼制的丹药。一番委婉的说辞，让少女们都开心又自然地收下这二品灵丹。
    众少女见他面有倦色，就马上集体告辞离开。回北院的路上，她们都在聊着周小乙的神奇医术。过了天堑石桥，大家各回住所。
    魏箭虹回到自己的小院，走进卧室坐到书桌前。经过刚才的治疗，她现在身体十分舒爽，心情也全面放松下来。
    她单手托腮坐着，想着与周小乙初见、相识、交往的点滴，心中有丝丝甜蜜和喜悦在交织。她很清楚周小乙用心对待少女们，除了与大家建立的友谊，更多的是基于对自己的喜爱。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脸上时而平静，时而浮现出浅浅的微笑。时间仿佛凝滞，这个重逢的午后，一切都如此安静美好。
    一只纸鹤悄然飞来，落在书桌上。她遽然一惊，收敛心神拆开纸鹤。里面是一首小诗，没有标题也未具名。
    我愿变成空气中的一缕灵气
    悄悄游曳到你身边
    融入你的呼吸
    给你带来一点清新、一丝凉爽
    我愿化身连接天堑的那座石桥
    受五百年日晒、风吹、雨打
    只为让你日日从我的身上走过
    静听你由远及近的脚步和青春洋溢的心跳
    我愿置身地火被锻造成那支最快的箭
    与你并肩杀敌是我唯一的追求
    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中的、浴血，直至最后折断
    我更愿是你小院里的那棵银杉树
    沉默地与你并排站着
    每息每刻每天每月每年
    就这样静静地与你并排站着，一起呼吸
    一起迎接晨曦朝阳，笑看落日晚霞，仰望夜空的斗转星移
    一起栉风沐雨，抗击雷霆、寒潮以及悠悠岁月的无尽霜刀
    魏箭虹手持情书，整个人都痴了。周小乙以纸鹤传书，表达那种爱慕、执着、守护和相伴的浓浓情意，把她的整颗心彻底融化了。
    天堑底的木屋内，周小乙以神识看着魏箭虹，整个人也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