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空如花》二十二 小桃子和李金刚

    旧金山飞上海浦东的航班准点落地了。
    简陶走出机场。
    又是一年没回来了，她深吸一口气，保养姣好的面容上略显出一丝长途飞行的劳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喜欢坐国际航班。
    只见她坐上了出租车，想也不用想便报出了一个地址——
    “呀，是小桃子回来了！”小巧可爱的李奶奶开门，见到简陶，惊喜地往屋内书房里喊去。
    “李老师，咱们一年没见啦！”简陶放下礼物，还没来及脱鞋，就张开双手要抱住李奶奶。
    段爷爷闻声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门口的两人也开怀地笑了起来，“小简回来啦。”
    “哎呀，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来，我和你段老师就两个人两张嘴巴，怎么也吃不过来呀。”李奶奶宠爱地拍了拍简陶的背，故作生气地对她说。
    简陶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从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出来穿上，边笑着说，“我这不是回来陪两位老师一起吃嘛。”
    李奶奶开心，连忙去厨房倒一些今早刚炖好的小吊梨汤。简陶是北京人，李奶奶知道她爱喝这些，一早就算着时间给她炖上了，这会儿正热着。
    段爷爷招呼简陶在客厅坐下，一边捧着茶杯很期待地看向简陶的随身包。
    简陶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又回到了还在复旦念书那时二十多岁的模样，知道段老在等她拿出什么。
    “段老师，这是明年年初达沃斯世经论坛的会议提要，正好我在国内呆到一月份，之后直接飞瑞士参加会议。我也把今年自己做的投资总结给您准备了一份，还想请您帮我把把关。”
    简陶知道段老师最爱看的还是这些时下的经济动态，八十高龄的他，依然是每日学习，每日授课，这一点她由衷地佩服段老。
    李奶奶端着几杯梨汤也走过来坐下，顺手给段爷爷递过去一副眼镜。
    这么多年的夫妻默契，令人生羡。
    简陶又回想起当年在学校里，自己这些年少轻狂的学生说起对爱情的向往的时候，总会提到经济学院的段林段老师和物理系专攻力学的实验狂人李天寒老师。
    李老师年轻时候和现在一般可爱灵动，曾拨动了多少复旦物理系无知男生的心弦。
    只是这位可爱女老师对实验数据和报告的极致追求，又让多少学子在实验室里枯坐到天明，自此之后再也不提李天寒老师。
    还好他们听说李老师被经济系的段老师娶回家去，从此似乎脾气柔和了许多，给学生们打分也略微心慈手软了一些。
    为此简陶记得，那些物理系男生甚至还想给段老师送个锦旗。被他们经济系给骂了回去。
    每每回国，简陶必要来上海拜见两位老师，这么多年下来，二老也都把简陶当亲生女儿看待。
    “小桃子，去年你说你女儿要去加州上大学了，我没记清楚，是哪所学校呀？”李奶奶将梨汤递过去。
    前两天孙子照常打电话回来，她才忽然想起来，如果小桃子的女儿也在洛杉矶，那两个小的应该要认识一下呀。
    简陶喝了一口梨汤。
    啊，为了李老师这杯梨汤，坐再久的飞机也值得。
    “唔，安娜去的应该是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我记得您和段老的孙子似乎也在洛杉矶？”
    李老师回忆了一下，正抬头想和段林确认呢，就看到段林那老头子沉浸在各种经济数据里，似乎根本没听到她们在聊什么。
    她没好气地撅了一下嘴，自己拿出手机，戴上老花镜开始看。
    “还真是！”李奶奶一拍腿，吓得段老师手一抖。
    “我们段落也在UCLA的呀！”——
    跨越整个大洋，在另一个半球的星空下，洛杉矶入夜了。
    段落刚整理好今早的评委会记录，准备再看一遍冉斯竺的参赛片子，便连打几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前两天才给家里打过电话，又有谁在念叨他？
    刚想着，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奶奶发来一条语音，“段落呀，简陶阿姨又来看我们了，你还记得她吧。”
    段落忽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奶奶怎么用了如此亲切近人的语气，这一般是要对他或者爷爷****的前奏啊。
    他拿着手机，静静等待着下一条。
    果不其然，很快又发来一条60秒的长语音。
    段落硬着头皮点了收听，“简陶阿姨是你爷爷的学生，这么多年每年回国都来看我们，你回来的少，可能没见过。”说到这里，李奶奶似乎讪讪地笑了笑，停了一会。
    “我们才知道简陶的女儿也在UCLA。”
    唔。在这儿等着我呢。
    段落知道奶奶刚才怎么有点心虚地欲言又止了。
    “应该才刚刚大二，叫王安娜。”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一位阿姨在小声提词。
    “你是哥哥，又都在一个学校，要好好照顾妹妹。我让小桃子跟她女儿说，你们俩加一个微信，你再请她吃一次饭，之后多联系，多帮忙。”李奶奶剩下的话一气呵成，迅速说完，不给段落任何不听的机会。
    嗯，还好，结交一下照顾后辈并不是什么难事，又是爷爷奶奶得意门生的女儿，应该的。
    段落打开输入框，想要回复一个好字。
    只见对话框一震，奶奶又发来一条短小的语音。
    “小桃子天生丽质，把我们照顾的特别好，她女儿肯定也漂亮懂事，你也不小了，动心就赶紧追求，我和你桃子阿姨都会帮忙的。”
    嘭，不远处的天空里正好绽放了一朵烟花。
    把段落吓得结结实实。
    段落隐约记起奶奶的学生好像吐槽过她，说是可爱老太太身体里住了一个凶面镇守金刚。
    段落输入框里的“好”一字怎么也发不出去了。
    正对着屏幕苦恼着，手机又一震。
    段落点开通知一看，“Anna加您为好友。”
    他长叹一口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Phil给了他一个信息爆炸的清早，奶奶给了他一个危机时刻的夜晚。
    不远处高层公寓里的安娜正揉过老王，准备回房间洗漱，忽然妈妈罕见地来了一条信息让她加一个学长的微信，说是她恩师的孙子，尽量结识一下。
    简陶话不多，对儿女也是从不说废话，于是安娜没多想，转手就加了。
    段落服气，点了通过。
    谁让自己几乎算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呢。
    那些物理系的学生尚且知道，惹谁都好，不能惹李天寒老师。他这个当孙子的，自然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