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新本来的估算,在攻破河间中屯卫千户所之后第三天左右的时间内朝廷的主力就应该到了。只不过还是低估了王朝末年,又是两朝交替不久的时候官方的反应速度和反应能力。
直到攻破河间中屯卫千户所之后的第四天,十里外、二十里外拆迁出去放风的人还是没有在天亮的时候发现有朝廷大队人马来袭的迹象。
得知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并且还成功之后,临近的大户都是紧守大门风声鹤唳,根本没有人敢来救援,就是临近的几个千户所也一样。
在进行了三天多紧锣密鼓的战备之后,张立新等人没有停留在原处等候,而是再一次夜袭了临近千户所的一处大户的庄园。
没有城墙的阻挠,约莫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内的五部小型投石机的七轮,就让那看似坚固的突围彻底土崩瓦解了。里面的人得知这是一伙还算吃相不那样难看的贼人之后主动投降。
缴获当然不怎么样,仅仅只获得了二十几张弓,数百只箭,一些质量低劣的短兵器。毕竟:铠甲、火炮、长枪这些东西都是历来为民间所忌。只不过这一次缴获了几只质量相当不错的鸟枪、十支三眼铳,还有总共几十斤重的黑火药,大概是以颗粒形态存放的。
这些黑火药的质量当然仍然无法和当年张立新在登州威远营见过的火炮可以相提并论,但这却是队伍最大的收获了:因为这个档次的黑火药质量门槛高到了可以不必然做为燃烧物或喷射物使用,也可以做为散子炮药的发射药了。
“看来,将军真是有先见之明,我们的准备没有白费啊!”程海欣慰的说道。
张立新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拥有的这套总共可用之兵也就六七十人左右的小队,最大的战术漏洞是什么。或许通过种种方法可以让本来不具有多少战斗力的人勉强起到肉盾的效果,野战中配合投石机有效的对抗从正面袭来的中低防护的步兵群。
然而,如果对方也有着火炮、像样火器,又或者勉强能够执行马战的队伍,那对自己就是个巨大的威胁了。如果运气不好,对方完全可以在白天凭借主动权两翼包抄投射。自己这点充其量应对十几米正面战线的人手如果面临包抄攻击,就会陷入极度的危险中。因此:有没有对低水平防护目标靠谱的直射压制火器也就成为了关键。
这几天的时间,利用从千户所内缴获的四门看起来已经有点儿不太像样的虎尊炮,张立新重新对这四门炮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整备:用陶泥加强内膛后烧干:或者说即便加强不了多少也把口径控制在一寸左右,这样最有利于打出散布复合要求的散子。外面在裹上不少层皮革帆布,防止炸膛的时候成为威力太过巨大的爆竹。整个炮射重量也从三四十斤左右增加到约莫三十多公斤。炮身则安装在手推车改装而来的“三轮车”架子架起来的带有磨盘一般的支架上,用超过一丈左右的杆子可以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上上下左右移动灵活的向各个方向开火。
因为材料过于低劣、能用的火药也并不咋样。因此张立新估算:五六十斤的炮身,有此时代西班牙或者英国人那种十来公斤重的大号火绳枪的合理铳口动能就算顶天了。但即便这样:也能把六十粒一钱半重量的铅弹打出去,有效覆盖百米内的目标。也许面对稍微厚重点儿棉衣皮甲的人在百米左右的距离上都打不透,但经过测试:至少可以让暴露的马匹见血,人也会负不轻的伤,这就已经足够了。过于追求散子威力反而有可能降低效能。
按照张立新的规划:自己起家的三十五人:五个投石机小组操作五部投石机、另外八个人分成四组操作四门转向架抬炮,自己和王巍则负责前后指挥及督阵。肉搏兵和盾牌兵则主要由最终确定下来的四十二名加盟过来还算可靠的战士负责。前面三排淡薄的近战兵,其余加强本就十分淡薄的侧翼负责掩护炮手。
如果自己这支队伍在白天正面遇到装备精良的威远营一个五十人左右的小队,那恐怕毫无胜算。但如果遇到的是铳箭并不狠利,盾甲装具也算不上多好的寻常官军队伍,只要对方靠谱兵力不超过千人,张立新都觉得可以打一打。
所有这些,也都是自威远营到辽东自己已经有不少建军测试和实战经验之下做出的判断。如果没有之前数年的积累,张立新并不敢仅仅凭借着想当然就做出这样的决断。
就这样:一直到河间府千户所被破超过七日,直到二月初七那天,从张立新之前拆迁出去的不少放风的那人得知大军调动的消息。不仅仅是河间府,保定府这一次也闻风而动。虽然时间是迟缓了一些,可是拿营城开刀等同破县城造反,引起的震动已经相当不小了。续集了几天的能量之后亲来出动的声势也属于张立新之前预料过的最坏的那一种可能。
“不能在这一带坐以待毙。就凭我部现在总共勉强堪战的七八十号人,就算这些天来一直在针对性的进行准备,也绝不是那烽烟暗示规模之官兵的对手,赶快撤退吧!”李义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张立新当然也明白这点儿:虽然自己这些天一直在准备白天与规模庞大的对手正面交锋如何确保不败,但以自己这支队伍根本的战斗力特性来说:在白天于平川之地和规模庞大的官军正面对垒,绝对是下下之策。只有最大限度的扬长避短,才能确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硬仗有更大的机会获胜。或者:就算不能获胜也最大限度的避免彻底失败的风险……
就这样,张立新最终还是把队伍分成了两个部分:三名可靠的战士负责跟着新扩充而来的那些新兵们形成“驻队”选择一处临时准备好的地方潜伏隐蔽起来。而张立新王巍等人则选择距离兵不算太远的之前那被攻破的千户所附近另一处看起来还算稳妥的地方隐蔽起来,先看看情况再说。这也是自己手头人手十分有限,连侦查敌情的力量都十分狭促的必然结果了罢了。
崇祯元年二月初八,曾经的山东进士王文清奏请兵部之后随同保定府忠顺营的马参将做为这一次讨贼的核心,一共出动了包括四百多精锐马队、五百多带马步卒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到了河间府境内,会同河间府境内的上千乡勇重新收复了被洗劫一空的中屯卫千户所。
整整规模超过两千的官兵和乡勇在经过仔细的盘问得知这伙贼寇就算包括一些新附庸之人最多也不过百余人左右,而且还不是马贼之后也就把心放下了不少。
王文清当然知道速战速决的道理。这些保定府增援过来的精兵虽说平日里粮饷还算凑合,可要保证认真出战而且不闹事儿,只消半个月的时间耗费恐怕就是自己之前准备的那点儿资财根本不够用的了,到时候很不好说在河间这样的客地惹出什么事情出来……
亲自负责此时的马参将拆迁亲信从四周打听出更多的一些消息之后把心彻底的放下了。军议上不以为然的笑道:“大人放心!他们根本跑不了多远,在下心想那些贼人此时应该就潜伏在临近十五里以内的村庄之中,逐一搜素清剿之下,定然应该有所获……”
王文清可是见过辽东的一些溃兵在家乡附近的所作所为的,因此对马参将这样的武人并不信任,为了避免生事还是说道:“搜剿就先不必了。如果贼人跑不远,悬赏检举便是。这些事情就由本官来负责吧!”马参将心中多少有些不满,可此时此刻的明廷还远未到崇祯后期武人权威大涨的时候,因此也只能从权了。
就这样,大军抵达河间中屯卫之后整整一天时间,王伟清带领着一些亲信亲自差人去周围各乡村走访调查,甚至公告悬赏事益,竟然一无所获。从各种迹象推断来看:那伙曾经袭击河间府中屯卫千户所的贼人应该是趁夜潜逃,早就不在附近了……
而就在此时,就潜伏在河间府中屯卫千户所十二三里位置上一处沟壑内的四十多名打算加入新生营的新兵们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们毕竟是刚刚来到队伍不久的人,很多人见到朝廷那拥有不少马队的大军之后,都有些后悔甚至躁动开来,已经有人私下里商议开始溜号。更有不少人这时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亲人来。
此时负责看守这些人的陈英、刘二牛此时心急如焚。两人当然知道如果走漏风声,不仅仅会给自己带来巨大危险,还会连累将军。至于投靠朝廷,自己攻克千户所中将军所表现出的才华之后,很多新生营的“老战士”就不在有这个念头了。
陈英脑子还算灵活点,对众人低声说道:“谁都不准动,不准说话,如果想把官兵招来?看见这根绳子没有,我只要一拉,大家一起玩完!而且别忘了:你们可都是留下过纪录的!”听到这样的话,同陈英、王二牛潜伏在一起的那些新战士至少暂时还算能够保持安静了。
此时潜伏在另一处位置的张立新却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当然可以选择在第二个夜晚趁夜逃走,去保定府一带甚至山西、山东等外地流窜。然而如果这样做,毫无疑问就会让队伍失去面临真正考验的机会,变成不愿意进行消耗战而总如同狩猎中的野兽一般“欺弱”的流寇。真正的游击队员,应该是拥有与对方周旋和战斗之决心的队伍。
“准备迎战!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力求调动对方尽可能多的马队出城!”当夜幕再一次降临的时候,张立新下定决心对周围的战士说道。因为之前已经准备了作战研讨和商议,王巍、李义等人也决定冒险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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