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弈歌》第八十九章 入住临安县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临安县衙的衙役们已经随着常来福离开。走时，他清楚的看见那些衙役的目光是直勾勾落在装了银子的马车上，怎奈何前面走着的常来福，只得贪婪的看一眼，然后将目光收回。
    临安县的道路并不宽大，因为是农县的缘故，道路上只适合牛车经过，不过在入口处设置了马棚，李箫一行人带来的马匹车辆可以暂时放在那。
    一路上有些颠簸，几处有石块突出，也并不是想京师城内的那般，是青石板铺成的路，而是泥路，坑坑洼洼的，走在上边不是很舒服。临安县有了钱，却不好好改善生活条件，看来这临安县的日子过得不咋样啊。这一点从两旁躲在阴凉处乘凉的临安县百姓可以看出。
    两侧屋舍内的百姓怯生生的偷瞄着乡道上的李箫几人，有农家小女孩想要说话，却被家里的长辈捂着嘴进了屋，原本躲在树荫下，躺在藤椅上的老人家，此时快速的起身，在家人的帮忙下，回了屋，一旁的老黄狗呜呜叫了两声，跟着进屋去，连枝头的鸟雀都吱吱着往里边躲了躲。一瞬间，原本沉浸在农闲静谧的临安县，因为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竟窸窸窣窣的热闹了几下。
    “大人。”前边领路的县尉丁天二回头叫了一声，收了价值百两的蓝玉酒杯的他心情明显不错，一路上脸上都满是笑容。
    丁县尉跟梅有乾嗜酒如命，一个好的酒杯配上一壶美酒，对于他们来说，胜得上黄金百两。而常来福好色，从一开始见面起，他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落在楚楚身上。小丫头长得确实水灵，不过李箫不可能拿小丫头作为筹码，去交给常来福。
    不得不说，检察院那得来的关于太苍八县的档案着实有用，虽然他来这的差事是种辣椒，但知己知彼，对于接下来所从事的不会有坏处。不过他相信，皇帝所交给的他的差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他们的这个爱胡闹的皇帝陛下，也不知道这次在想些什么，饶是与其同来自同世界的他，如今也猜不透这个老乡的心思。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权力与金钱的诱惑下。
    丁天二摸了摸怀里的玉杯，搓搓手，眯眼笑着说道：“大人，路不好走，您且走慢些，小心些。”
    丁县尉只是因为蓝田玉杯的缘故好心提醒，但在李箫听来却又另一层意思，自文成街的事件发生以来，后者便多了一份警惕，容易多想。但话说回来，这儿的路是不好走，没有京师城那样平坦却另有蹊跷的石板路好走，也没有沿途而来的官道走起来得实在。虽说走在上边有些软和，但每次不过几步便有凸起的石块挡路，磕磕绊绊的，实在是不舒服。
    李箫回头看了一眼满脸肃穆的周舒移，扶住险些因为凸起的小石子而摔倒在地的楚楚，开口说道：“多谢提醒。”
    刚说完，脚边忽得滚来一只竹球，满是泥垢，原本白嫩嫩的表面，如今已经变得乌黑，几处破损的地方也很明显的修修补补，细细看去，这是一只小孩子家的玩乐物。
    低下身正准备捡起竹球，身后的周舒移快步上前，抢先捡起，自打周参军进了临安县，李箫就一直觉得不对劲，敏感的过头不说，还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连他身旁的那名京兆尹府的衙役都变得紧张起来。这临安县绝对有蹊跷，周参军应该知道一些。
    “大人，没事吧？”丁天二快步上前，忙声问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箫，见后者没事，便转头看向竹球的主人，换了一副面孔，龇牙咧嘴：“是谁家的混账玩意，若是伤了李大人，你们负责得起？”
    他扫视全场，最终将目光落在躲在一颗老槐树后的两三个孩童，捋了捋衣袖就要上前。
    “丁县尉，小孩子的玩闹，不必放在心上。”李箫拦住要上前的丁天二，笑着说道。接着他取过周舒移手中的竹球，慢步走到孩童面前，蹲下身，将手中的竹球递给后者。
    几个孩童相互看了看，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接过。
    “大人恕罪，小孩子不懂事，脏了您的手。”一旁的屋舍内跑出一名农妇，看上去应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满脸沧桑，身上的粗布麻衣与发髻出的麻巾更是将这位农妇的年纪拉大了许多，妇人的脸上有一块乌黑色的胎记，不大好看。其实不止是她，沿途走来，所看见的女人，大多脸上有几道疤痕，或是胎记一类的，再是长得不好看。这让李箫不由的怀疑，这临安县是不是风水不好，连个美人都没有。
    农妇快步跑到李箫面前，忙是跪下不住的磕头，语气慌张，身子更是明显的颤抖着。一旁的小女孩见自己母亲的样子，虽是懵懂不知，眼中还是闪过几滴泪光，其中一个随着妇人一齐跪下，不顾地上荡起的灰尘，而另外两个孩子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箫有些吃惊，拿着竹球的手停在空中，不知是放下还是怎的。他微微皱眉，开口说道：“不过是孩子的玩闹，快起身，地上脏。”
    农妇仍然跪着，不敢起身，连连求饶。
    “既然大人让你们起来，那就起来，怎么，就这么喜欢跪着？”丁天二上前一步，对着农妇厉声骂道，接着啐了啐嘴，低声骂了一句：“贱骨头。”
    最后几个字毫无遗漏的落在李箫耳中，让他不由的皱眉。
    官与民最大的区别就是二者的身份。
    农妇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丁天二，其次才看向李箫。后者长得俊俏，让她一瞬间恍然失神。她颤抖着双手，接过后者手中竹球。
    李箫耸耸肩，站起身，想着摸一摸小女孩的丸子发髻，农妇却下意识的将小女孩往后拉了拉。这让他有些尴尬。丁县尉见自己的金主没了面子，正要发作，却被前者拉住，摇摇头，转身离开。
    竹球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李箫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丁县尉的带领下，几人很快便到了常来福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是一处宽敞的院子，位置应该是在临安县的东南方向，听丁天二说，离着田亩不远，也是为皇帝差事着想，若离得远，怕李箫他们照顾不到。
    其实李箫想说，没必要如此，院子很大，正好能在这里边实验一番种植辣椒的方式。毕竟前世与如今，无论是土壤，还是科技手段，都有明显的差距。对于种辣椒来说，他也是第一次，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差事不会是一朝一夕能完成。而且如今是夏日，哪里是种辣椒最佳的季节。当然，对于这一点，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知道。
    但皇帝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仍然让他来种植，其中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他暂时躲避京师各方势力的注意吗？
    “大人，这儿便是县尊大人为您准备的住处，有些简陋，比不上城里边的条件，还望大人莫怪。”丁天二将院门打开，接着将手中的铜钥交给周舒移，接着拱拱手说道：“大人舟车劳顿，小的便不打扰，便回去跟县尊大人复命，若有吩咐，可派人去县衙。”
    他指了指西边，继续说道：“县衙便在离此处三条街的地方，小的的家在离着此处两条街的地方。”
    李箫拱拱手，笑着点头。
    临安县，话说不如京师城的繁华，建筑也是不如后者华丽，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如一般农县的简陋，其实除了道路之外，屋舍算是上乘，用的是瓦片而非茅草，土墙也不是单纯的土墙，大部分的地方镶嵌了青石块。尤其是常来福给他们安排的这个住处，石墙伫立，雕栏石砌，不如苏州楚府的华丽，却比一般富商家的屋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天二快步离开，期间一只手一直摸着怀里的玉杯，一路的窃喜。只留下两个临安县的衙役，来回忙碌着将李箫带来的行李搬进院子。
    “公子，你刚才在外边的所作所为，舒移实在是不懂。”待到临安县衙役忙完离开，周舒移示意自己的同僚将院门关上，这才上前问道。
    离谱的行为，周参军实在是看不懂。任谁都看得出，刚才来迎接的临安县官员，当属常来福官职最大，县丞梅有乾跟县尉丁天二都对常来福毕恭毕敬的，不说将银子给他，也不能光赠礼后两者啊。
    李箫没有回答，在行李边绕了两圈，手指在箱子上滑动，接着在一只书箱之中掏出一本纸质档案，正是检察院那得来的那本关于太苍八县的档案。
    他扔给周舒移，坐在楚楚打扫干净的石凳上，扫视着偌大的院子。院中的那棵不知叫什么名儿的大树撑起了大部分的阴凉。
    “这几日便不要出去闲逛。”他捡起石案上的落叶，轻轻捏着，朝着那名京兆尹府的衙役说道：“一会，你跟周参军去县口看看咱们的人来了没，顺便打探一番这临安县的情况，可以不必躲着常来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