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眼下临淄城中,普通士卒已经很少了。
大部士卒都已向北转移。
留下的,基本上都是修行者,或是顶尖的武夫。
这自然是陆念情的安排。
他尚未动身时,便向南边传了讯。
当时,凌慕华其实是略感奇怪的。
因为他本觉得以他收拢起来的兵力,加上陆念情的南援之师,守住临淄一带应该是没问题。
不过,虽然感到奇怪,但他还是按照陆念情的计划,化整为零,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将兵力北移。
对于这个少主,他有着十分确定的信任。
而现在,凌慕华越发感慨陆念情的算无遗策。
之前的那些地仙,虽然不知来路,但多半是为了配合夺下临淄。
单就这次刺杀来看,临淄城确实难守。
只是,普通士卒可以北移,凌慕华却不能走。
陆念情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拖延。
龙鳞军奔袭的速度太快了。
必须争取时间。
所以,凌慕华留在了临淄城,还有大部分修行者也留了下来。
他们要等,等候陆念情的接应,再寻机北上。
但现在,凌慕华在考虑,要不要让他们走。
毕竟,对手能够调集的地仙境存在似乎并不少。
留下,或许也只是徒增伤亡。
凌慕华睁开眼,缓缓站起了身,再度叹了口气。
伤势暂时被压了下去,可要完全解决尚需时间。
就是不知道,对手会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了。
这般想着,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是身穿白衫的年轻男子,面容坚毅而干练,叫上官天落。一个,是身穿蓝裙的年轻女子,娉婷而柔婉,叫归海清翡。
他们都是凌慕华的弟子,在崂山的弟子。
凌慕华孤身离崂山,却有两个人不离不弃,放弃了崂山的修行,跟他来到了临淄。
也就是面前的他们了。
上官天落是喜静的性子,少言寡语,所以眼下也是归海清翡开口道:“师傅,你怎么了,刚刚这里好像有很强的气息。”
凌慕华苦笑着摇摇头:“没事,几个小贼而已,被我打发了。”
归海清翡尚未接话,却意外地被上官天落抢着说道:“师傅,地仙境可不是什么小贼。”
凌慕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平时话不多,呛起他倒是直来直去的,一点不留面子。
他摆摆手道:“哎,你这小子尽拆我台。既然清楚是地仙,那就该知道不是你俩能掺和的。”
说着,他走到廊道上,倚栏而立。
归海清翡跑上前来,像个小女儿似的晃凌慕华的手笔,眨巴着眼睛,微笑道:“师傅,你可不能又想着丢下我们,这次我们怎么说也要跟你一起。”
凌慕华无奈道:“你这小妮子,还笑得出来。事情非同小可,城里的修行者都得揍,我留下足够了。”
归海清翡摇头晃脑道:“嘻嘻,既然师傅你都说了你留下已经足够,那多我们俩也不多,反正你会保护我们。”
上官天落也轻吐一口气,徐徐道:“正好,用地仙试剑。”
凌慕华心有暖意,却还是不想他们留下,再次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你们也尽快带着其余的修行者北退吧。临淄,如今是孤城一座,我自己就够了。毕竟,也不是真正要守下来,只要拖延时间就行。”
“老凌,这城,要守,便一起守。拖延时间,那自然是多些人,才能拖得更久。”随声音而出现的,是一个灰衫中年人,面容富有棱角,一下巴的络腮胡,满满的风霜感。
他叫胡跃朝,同样是燕遗族当年在兖州留下的暗子,和凌慕华一起经营着兖州的一切。
他只有妙真境,却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但为了大燕的复兴,在临淄作了不知多少年的铁匠。
所以,现在,他也是个很厉害的打铁师傅。
凌慕华转身看向胡跃朝,叹道:“老胡,你怎么也跟着一起瞎闹。”
胡跃朝肃然摇头:“老凌,妙真境确实难当地仙境,但如果依凭阵法,有心算无心,还是能够拦阻一二的。同是为大燕出力,岂能临阵脱逃。”
凌慕华默然。
不知为何,大概是势所趋之,如今聚集在大燕旗号下的这批人,似乎都是倔性子。
他笑了笑,终究是点了点头。
也罢,那便一起。
一起守着孤城,看那万千杀雨。
相信,只要能等到陆念情到的那一刻,再如何的困局都可以解开。
******
尽管凌慕华已经用最悄无声息地手段将兵力北移,但事实上这个消息还是被江晨瑜知道了。
也正因此,江晨瑜才让某些暗子提前暴露,策划了这场刺杀。
既然燕军北移,留在临淄的便只有修行者。
而那些修行者中最有威胁的,当然就是凌慕华。
如凌慕华所想,这场刺杀,是试探。
临淄南边百里外的小城太昂,某座华丽府邸的后厅,厅首宽大的金丝木椅上,江晨瑜左手揽着李缨宁柳腰,右手手肘搭在膝盖上,指间拈着酒盏轻轻摇晃,正静静等候着试探的结果。
某一刹,当江晨瑜将酒盏中猩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一道灰色身影便是出现在了后厅中央。
正是在临淄城射出惊天一箭的龙首面具灰袍人。
看到灰袍人现身,江晨瑜嘴角微勾,幽幽道:“曹叔,在这里还戴什么面具。”
灰袍人轻轻碰了一下面具,呵呵一笑:“挺酷的。”
江晨瑜淡笑点头:“喜欢就好。”
灰袍人转了转眼珠子,倒是没有再闲扯,而是说起了正事:“刺杀失败了,有些可惜,凌慕华确实不凡。但他已经受了伤,三日之内暂时只能发挥出七重实力。另外,临淄城中的燕军确实撤走了,没有埋伏,除了凌慕华外,便基本是些地仙境以下的修行者。不过,还是有四个隐匿气息的手段高明到能瞒过我的存在,不能确定是不是地仙。其余的,嘿嘿,要真有那种能完全骗过我神识感知的,那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到最后,他为了表达无奈似的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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