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叔,本名叫啥就不说了,在家里排行老三。给面子的叫一声姜三爷,不给面子的就叫他姜溜子,意思是这人年纪一大把了也没个正形。
要说起来,他这形象确实不咋的。否则也不会被姜家逐出本家,还好他有个现在当姜家家主的哥哥还算照顾。
但凡知道‘姜’这个姓氏的意义的,都会或多或少给这姜溜子一点薄面。久而久之,倒让他混出了点名堂,也成了个黑白两道走的通的人物。
他开的《姜氏玄学事务所》也就是这么个,带着点坑蒙拐骗、装神弄鬼性质的地方,不过大体上倒也不会害人,真遇上棘手的灵异事件,他也能找到能人来应付。
比如说,我。
“看您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撞上财神爷了。”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往沙发上坐下,“叔,咱是有约法三章的。缺德的事,我不干。提价的事,我不干。装神弄鬼骗人的事我不干,那都是损阴德的事。”
“你这小鬼头,怎么老那么死心眼?”姜叔从自己椅子上走过来说,“闹鬼啊,这可是真闹鬼,不讹那地皮老板一笔钱,不是做亏本买卖么?”
我听到这话,眼睛一翻,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我走了,以后联系,不送。”
“诶诶诶,等等等等。”见我真要走,姜叔也只能服软,“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按你规矩来还不行?不过这次这笔是个大客户,他可有钱的很,而且不是太干净。”
“姜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人在做天在看,因果轮回终有报,你啊,就别老是往钱眼里钻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坐了回去,“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风水冲煞闹鬼,还是说哪家挖到了棺材被冲了?”
我说的这两个是比较常见的闹鬼情况,就是怨气来自风水局和尸身。
但姜叔很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都不是。”
“嗯?难道说起尸了?”我皱眉,如果是挖到老棺材致使受地气滋润,不腐不化的僵尸起尸,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不料姜叔依然摇头,说:“也不是。”
“那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不耐烦了,只想快点把姜叔这儿的破事解决了,好去处理自己的烂摊子。
姜叔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那户人家的有个二十岁的女儿,最近丢了魂了。整天的人事不省,醒了也像个二傻子,只能靠家人喂饭吃。”
我听着,眉毛忍不住挑了起来:“就这?姜叔,您不至于连招魂这事儿也忘了怎么做了吧?”
“呸!要真是那么简单的招魂就能解决,老子还特意找你来干嘛?我早就自己解决去了!”姜叔说道,“问题就出在这儿,那个女孩的魂,怎么都安不到自己身上。我给她招了三次,三次她的魂都弹出来了!”
魂会弹出来?
“她不是普通的丢魂,有东西在她身子里。”我断言道。
姜叔点头说:“这我能不知道吗?但我也看不出什么来,正好前几天有个新人来应聘,我就让她去看了。没成想,还真看出来一些名堂,是有一条大肉虫被下在了她的胸腔里!”
“大肉虫?”我吃了一惊,立即想到了之前阿秀中的蛇蛊,难道是那个巫蛊师又出手了?
“是啊,我也是被吓了一跳。那个新人倒也有本事,想把大肉虫给取出来。但这时候就又出事了,莫名其妙就刮起一阵阴风,把我几个全都轰出开啦!”姜叔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景象,“这肯定是有个鬼在房间里头,这种驱鬼降妖的事,还得请大侄子你来出马才行。”
我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了估计。姜叔干这行这么多年,又是姜家的人,是不是有鬼作祟还是分的清楚的。
但是鬼可不会给人身子里下肉虫子,那大肉虫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仅仅是那个新人看错了?
“叔,你说的那个新人在哪儿?我想见见他。”我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要出手就得尽量掌握情报。
姜叔流里流气地往沙发一坐,吐了口烟圈说:“昨天没能干成那事,我让她今天中午过来。应该也快到了,不过那新人脾气可不小,你注意点别惹着她。”
听到姜叔这告诫,我有些哭笑不得。这老板当的,咋还能被手下员工发脾气呢?
又等了一会儿,午饭吃了碗姜叔楼下的酸肉馄饨加煎饼,吃到一半,门外来了脚步声。接着敲门,一个穿着青春,披着长头发的女生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我,而我在她一进门的同时,眼睛就跟她对上了。
微微怔了怔后,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来啦,来,我给你们介绍。”姜叔吞了口馄饨,起身想给我们做下引见。
我放下勺子,抬头露出礼貌的笑容:“真是有缘,凤凰姑娘,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那女生双手环在了胸前,眼神带着些敌意地看着我,说:“怎么?玩英雄游戏还没过瘾,小心送命。”
“这还真是关心的提醒。”我嘴角微微一抽,脸上尽量保持微笑。
“额…你们…认识?”这下姜叔可是愣了,心想这两人一见面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个什么情况?
看见对方,基本不用姜叔来解释,我们就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坐在去往委托人家的车上时,我没有主动去搭话,以青凤凰对我提防和敌意,我贸然去搭话只会增加她对我的厌恶而已,到那时能问出来的情报也会问不出来。
而青凤凰跟我更是没什么好聊的,一路上保持着微妙的沉默气氛,这让夹在中间的姜叔浑身从头难受到脚。
“大侄子,你跟凤凰怎么认识的?”没话找话的,姜叔勉强打开了个话头。
我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女生,稍作思索:“一言难尽。”
“啊,哈哈,是这样。要不这样,等这件事完了,叔做东,请你们俩去吃牛排。”姜叔强颜欢笑,试着打破这种让人难受的气氛。
青凤凰这时转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她的眼型很漂亮,那微微的弧度像是自带三分笑意似的,又魅又美,也难怪酒吧里一些老男人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老板请客就算了,不过,如果他来出钱,我可以勉强抽出一点时间。”青凤凰指了指我。
我笑了笑:“当然乐意。”
青凤凰也笑了,只不过我们俩这笑容都挺冷的,让姜叔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笑的不像是要约着去吃饭,更像是要去决斗似的。
这种气氛一直维持到我们进委托人的家,我鼻子一皱,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阴气和鬼气的臭味。
再看开门的这对夫妻,男的微胖,面色发黄,嘴尖眼小,下巴窄,在这张大脸上显得很不协调。我对看相这块不擅长,但也能看出这种面相能有小富,绝无大贵。
而那个女人的面相也较为普通,唯一值得说的能看出脸上笼罩着一层晦气。这并不奇怪,和鬼共处一室的时间长了,不沾染晦气才奇怪。
那男人见到我们,眼睛先是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接着对姜叔说:“哎呀,老姜啊。这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你要找这样的,我可不给钱了!”
得,这人还是以貌取人的。
青凤凰轻哼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在笑这个胖子。
看那人眼睛里透出的嫌弃,我挑了下眉头,也没说话,我是姜叔找来的,就看姜叔怎么说。
姜叔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往前一踏说:“老郑,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龙虎山上请下来的天师,他要是都看不好,说难听的,你女儿神仙都难救!我是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交情份上,搭着钱、搭着脸,亏本替你办事!”
要说姜叔不愧是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最懂这话术的技巧,三两句话把那胖子唬住。我听他这吹得牛逼震天响,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板着脸装严肃。
倒是青凤凰轻哼一声,小声地说了句:“吹牛。”
“好了好了,老姜,你消消气,别跟老郑认真。”这时候那男人的媳妇赶紧打圆场,眼神憔悴地看着我说,“小天师,您别生气,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阿梅,我和老郑这么多年交情了,怎么会跟他生气?”姜叔点了一根烟,对叫老郑的胖男人说,“不过你刚刚的话太失礼,得罪了人天师,这价钱嘛……”
这个老狐狸……
“您带我去看看吧。”我留下姜叔在门口和面红耳赤的胖男人谈价钱,自己跟着那憔悴的女人进门。
青凤凰也跟了进来,进门之后两道秀气的眉头微皱,随着她一抬头,耳朵下面挂着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这东西挺好看的,哪儿买的?”
青凤凰观察着房间四周,也没在意地回了一句:“我家乡寨子里自做的,外边没得买。”
“哦。”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但这几眼却越看越觉得曾在哪儿见过类似的银饰。
“你很喜欢这个?”青凤凰忽然回头,眼神带着些莫名的意味,伸手撩动了一下自己的耳饰。
那东西像个小扇子,底下垂着银质的流苏,碰撞之下叮当作响十分好听。
“感觉,很别致。”我没有说出自己感觉到的那种熟悉,应该是近期在哪儿看到过才对。
“只是单纯的色狼而已吧,没什么不敢承认的。”青凤凰轻蔑地笑了一下,迈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香风。
……头疼啊。
我摇了摇头,深切感觉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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