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莲意紧闭了双眼,又怕摔倒,双手十个指头参差张开,傻乎乎地悬在空气里。太子和太子妃都瞅着她。
太子妃“哟”了一声,声调儿与其说刻薄,不如说是慈祥:“别这样,睁开眼看看爷。以后也要伺候的,这是闹哪门子?”
莲意因为害羞,先微微低了低头,才去从命。
结果,那目光正好对准了陈舆腰下。
“啊这个!”莲意没有尖叫,也没有再闭眼,只是捂住嘴巴,黄豆般大小的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陈舆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反而向前一步靠近她,狠狠地说,“怎么了?”
莲意脑子一片空白,大气儿不敢喘,做了一件在以后的岁月里自己都想不透的举动——双手推一把推开陈舆,推得太子一趔趄,她自己转身,跑了!
她也不知道要往哪跑,穿过几间屋子,拐个弯儿,到了院子里。
天已经黑了,没有斜阳和晚霞了。
然而莲意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金北。
金北大长腿走两步赶上来,抓住她手腕子,“怎么了?”
一听他的声儿,莲意终于相信他这个人真的在身边。
她不知道,其实他饭都没好好吃,一会儿就来看看,一会儿就来看看。怕莲意有什么需要。
“我,我,我看到他——他的,大,大蘑菇了!”
本来,金北也明白,陈舆和叶千波让莲意去帮忙伺候太子爷入浴,就免不了这个。只是金北不知道莲意有这种反应。
他没有与这件事相关的绮思或者趣意产生,只是打心眼里心疼莲意。
“好了,没事了,这不是出来了吗。惊着了?臣知道,臣知道。”
莲意现在没有眼泪了,但是嗓子里憋的惊吓释放出来,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来,金北叫了一声:“娘娘。”
莲意回头,看到急匆匆最出来的叶氏,“这是做什么?你让爷的脸面往哪里搁?金侍卫,我说你呢!你会不会当差?你伺候徐莲意,她好,则好,她不好,你要劝她。你这是天天不分青红皂白纵着她呢!侧殿里是留不住你吗?到这里来干嘛?莲意,过来,跟我回去,好好给爷陪个不是。”
莲意“登登登”又退后了三步,被金北拉住,“娘娘别着急,小徐妃不是不懂事的人。走,臣陪您进去。”
“一口一个小徐妃,她这样怎么当侧妃!”
太子妃甩了甩袖子,从前面带头回去。莲意紧紧贴在金北身上,一步一挪,终于回到了刚才的那间暖阁。
陈舆有些冷,又极沮丧。现在,就泡在琉璃缸里,像柄大刀杵着,冰闪闪照着刚回来的莲意,“你们姐妹就这么厌弃我吗?连侍卫也叫了来,接你回去吗?不吃饭了?叫老李来,一顶轿子送回徐家!”
声音低低地,很无力。
金北又替莲意出头,“殿下,小徐妃还是个孩子,没见过这些——”
“你到底是我安排的人,还是她徐莲意的人?”陈舆更加生气了。
莲意现在冷静了些,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念头是:千万别让太子爷和太子妃把怒意,泼到金北身上。
为了避免这一切发生,她也不管不顾了,一手伸出,冷飕飕一声,拔了金北的佩剑,半空中寒光一闪,徐莲意割裂了自己的宫服。
这宫服是金北替她穿上的,一时半会儿,她解不开。
紫色,在暗下来的屋子里头,伴着灯火,堆落下去,露出内里的贴身小衣服,莲意又往下一脱,只留了肚兜。她把剑扔在地上,在另外三个人的惊诧中,扑通一声钻进了琉璃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莲意也没有力气上的分寸,溅出来的水花儿,碎在太子妃脸上,金北脸上,陈舆脸上,还有一两滴滋啦啦搅动了旁边一盏灯的汪汪热油里。
莲意双手搂上陈舆的脖子,“爷,奴伺候您沐浴。奴刚才错了,您别生气。您若生气,只管罚奴生气,您累了一天,这点子事儿,不值当气坏自己。”
陈舆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莲意玲珑身段湿透了,热乎乎泡在浴盆里,一部分贴着自己,一部分隔着温水漂浮着,“你不用骗我了。你不喜欢我。”
“奴喜欢,爷,您博古通今,也知道每个人都不同。男女之情类似于——类似于饮酒,每人吃醉了,都有不一样的行为,有的高兴,有的哭泣,有的就去躺倒挺尸。奴因为太喜欢您,所以……”
这番表白,让陈舆软了下来,他看着莲意,也知道她刚才这样的举动,都是为了让自己消气,无礼是无礼,不好看是不好看,可是,如果是为了他,越无礼,越不好看,越冲动,越反常,越让人欣喜。
荷味为了个西戎男人,做出了丑事。陈舆心底里也盼着有个女人为自己这样。
“你不是海量吗?”
“是。奴刚才就打个比方,您不能这样挑我啊。”
陈舆笑了,莲意看着他这笑,却觉得比哭还让人难受。她真心觉得他可怜,他缺一个荷味的交代,他像个孩子,就是要一个笃定疯狂的爱。
因为这阵可怜,莲意又掉眼泪了,稀里糊涂的,她心里漾起一阵阵水流,她不懂,以为这是对陈舆更深的情分。
陈舆把手伸到莲意背上,扯下来她的肚兜,“既然进来了,就一起洗吧——千波出去吧,金北也别只管站着了。”
莲意想回头,被陈舆捏住了下巴,她因为陈舆掀起的水声,听不见太子妃和金北退出的脚步声。
她放开陈舆,拿胳膊抱在胸前挡着,被陈舆搂了一下,搂进怀里,“傻。我不会怎么着你的,你拿我当个伙伴,当个朋友,当个兄弟,不行吗?今儿都累了,别闹了,咱们好好洗了,出去吃鱼籽,喜欢吃吗?”
“喜欢,还有鱼白。”
“馋猫。”
等在门外的太子妃与金侍卫,听到了屋里撩起的水声和莲意青春少女独有的笑声。害羞的,被宠着的,被刻意逗着的。
叶氏既不离开,也不说话。金北陪着她沉默着。
过了一刻钟,里头传出陈舆的声音,“来人!伺候穿衣服!”
叶氏颓然地张开了有些干的嘴唇,“来几个宫女儿,进去伺候爷和徐家姑娘!”
说完,她看着人过来,自己挪动脚步,身子晃了晃,被金北扶住了。
她挺了挺身子,恢复了尊贵,喝斥道:“没心没肺的!里头莲意姑娘也入了浴,不拿她的衣服吗?我屋子里刚做的那几件给她拿过来!快!”
两个宫女儿慌忙答应了一声跑了。
叶氏这才看了看金北,“金侍卫,多谢。你那边的饭也凉了,快去吧。你在跟前,仔细爷一会儿出来,看到你又生气。”
金北看着太子妃的眼睛,太子妃也回视他,“怎么?话要说得很明白吗?你对徐家姑娘太好了,超出了侍卫的分寸。做人,当差,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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