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棵核桃树》第054章：想为她做点什么

    自从苗苗生病去了医院之后。
    胡豆豆的舅舅就几乎什么事都不干——地里的农活儿他不去干，家里的大小家务他也不去干，就连他最来劲的牌场上也都不去了。
    整日整日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连窑子的门都不跨出去一步。
    就像是在坐月子一样，胡豆豆的外婆把饭做好了，禾禾端着给他爸爸送过去。
    吃完了，又把空碗端回来。
    只有偶偶尔憋不住想上厕所了，这时才走出窑子外面去。
    上完了，又回到窑子里去。
    ……
    而胡豆豆的外婆呢。
    自从得知苗苗生病之后。
    就更加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拖着瘦小瘦小的身板，忙了地里的农活儿，回到家，又要忙家里的大小家务——做饭，洗衣服，喂猪，喂鸡……
    除此之外，还要负责这一家的吃吃喝喝，照管两个小孩的日常起居。
    最重要的是，还得花十二分的精力去留意——以防止禾禾不小心哪里受伤了。
    比如，玩棍子时，一个打到一个脑门上，头上长包了，破皮了，流血了。
    比如，玩火时，一个不小心就把谁家谁家的麦草垛点燃了，大火冲天了，大人冲来讨说法了。
    之所以胡豆豆的外婆不同于胡豆豆的舅舅，是因为，胡豆豆的外婆对未来充满希望。
    她相信，只要人这一辈子，‘不愧天地，不愧于自己的良心’，因果循环，老天爷始终会把福祉降临到好人身上的。
    好人必有好报！
    而苗苗呢，天生就是个善良的小女孩，聪明、伶俐、懂事、老天爷怎么会舍得惩罚她呢？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
    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振作起来，谁振作起来呢？
    即使等待是漫长的，煎熬的，痛苦的，甚至是撕心裂肺的。
    ……
    对于胡豆豆来说。
    自从苗苗生病以后。
    他就莫名的有点难过，同时，也莫名的有点想念。
    尽管他跟苗苗没有玩儿多久。
    胡豆豆记得，苗苗在他的记忆中只出现过一回，那还是在两年以前，他生日的时候。
    ——那天，一个长相水灵灵的，后脑勺上扎着两个马尾辫子的小女孩，把她兜里的爆米花分了一半给他……
    这个印象从那时起，就一直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直到两年以后的今天，他被迫寄养在他外婆家，又一次见到了苗苗。
    这时的苗苗依旧扎着两个小马尾辫，长得依旧水灵灵的，似乎一直都对自己很友好很亲切。
    不管干什么都让着自己，而且，在餐桌上，还为自己打抱不平，为自己辩护。
    光是这点，就已经让胡豆豆非常感激、非常想哭了。
    胡豆豆知道，自己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客，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下，竟还有个人对自己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友好。
    这种幸运、这种特殊待遇哪个人能遇上？
    因此，接下来，胡豆豆就决定为苗苗做点什么。
    做什么呢？
    ……
    一天。
    胡豆豆心事重重地走到厨房里。
    给他正在做饭的外婆，说，“外婆，我想为苗苗做点什么。”
    胡豆豆的外婆一听，觉得这个胡豆豆还真的满有良心的。
    就随口夸了他，说，“我豆豆娃儿真乖，我豆豆终于懂事了呀！
    嗯，很好，你既然想为苗苗做点什么，那么，你就放开去做吧，凭着你这颗良心，老天爷一定会赞赏你的。”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为她做什么。”
    胡豆豆表情十分沮丧，像把他外婆送他的零花钱掉了一样。
    胡豆豆知道，自己截止现在，都不很了解苗苗，更不知道苗苗喜欢什么。
    或者喜欢玩什么。
    “这个嘛，”胡豆豆的外婆歪起脑袋想了想，说，“你随便做什么，只要你自己喜欢，我估计苗苗也会喜欢的，因为，苗苗一直都很喜欢你。”
    胡豆豆的外婆说罢，面露喜悦的血色，继续做她的饭了。
    胡豆豆一听，顿时，心里竟莫名的激动了起来，尤其是，他外婆说苗苗一直都很喜欢他时，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简直快要飘飘然了。
    这时，胡豆豆觉得再没什么话可问了，便骑在门槛上，用手托着下巴，慢慢琢磨着他外婆最后说的话。
    “假如，按照我外婆的说法的话，我喜欢爬树，那么，苗苗也喜欢爬树喽？
    我喜欢上山下山，喜欢抓知了，掏鸟窝，捉泥鳅……难道苗苗也喜欢吗？
    这些事情可都是男孩子干的呀！
    苗苗是个女孩子，她怎么可能喜欢这些呢？
    要知道，抓知了很简单，爬树却很难呀！弄不好，还有可能会从树上掉下去，一旦掉下去，那就彻底over了！
    再说了，知了长得那么丑，女孩子见到了肯定很害怕！万一，把苗苗吓到了怎么办？
    掏鸟窝也是有风险的，万一，手捅进鸟窝里，鸟没抓到，蛋也没有，掏出一条蛇怎么办？
    吓死个人！！！
    呃，不行呀！！！
    捉泥鳅呢，捉泥鳅不错，可是，泥鳅很脏呀！
    下水时还要光着脚丫子，光着胳膊肘，弄不好，一脚踩到哪个调皮孩子扔的碎玻璃渣子上怎么办？
    当然这都还是小事，如果被水蛭咬了怎么办？
    水蛭可不是一只小蚂蚁，它可是要吸人血的呀！
    没错，我是喜欢这些，可是，难道苗苗也喜欢吗？
    苗苗敢吗？
    ……
    还有，我还喜欢游地道。
    我在我老家的时候，几乎跟着村里的小孩，把所有老地方的地道都游遍了。
    游地道就像是一种冒险，嗯，我喜欢冒险！
    谁不怕死！我，我不怕！！！我都敢一个人跑进地道里去。
    那么，苗苗呢？
    这可是男孩子干的事呀！
    苗苗是个女孩子，可能还没进去一步，就会吓得叫妈妈了！！！
    不，不行呀！
    我还喜欢干什么呢？
    不，我应该是喜欢什么？
    那我喜欢什么呢？
    我好像什么都喜欢。
    就比如吃的东西，什么都喜欢吃，从来不挑食。
    难道，我要给苗苗留一点好吃的吗？
    可是，我有的东西她肯定都有的呀！
    我现在是寄养在他们家的，她是主人，我是客人，主人没有的好吃的，那我怎么可能会有呀！！！
    不，不行呀！
    那我外婆，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琢磨片刻。
    胡豆豆终于有了新的疑问。
    忙转身问他外婆，“外婆，苗苗究竟喜欢什么呀？可是，我想了想，觉得我喜欢的事情，苗苗都干不来呀！
    比如爬树，比如抓知了，比如掏鸟窝，比如捉泥鳅，比如……”
    胡豆豆一连问了他外婆很多个比如。
    胡豆豆的外婆听了，停止揉面，把捅在面盆里的手拔出来，用食指搔了搔鼻子，仿佛在犹豫什么。
    随即，笑说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外婆我的意思呢，就是说，只要你有这份心，苗苗要是知道的话，就足够了。”
    胡豆豆困惑起来：
    “可是，我就是想为苗苗做点什么呀！我只想做点什么！我……”
    胡豆豆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胡豆豆的外婆听出了胡豆豆的言外之意。
    于是又解释说，“就比如说，你爱外婆，对不对？外婆知道你爱我！
    嗯，这就够了！
    相反的，外婆爱你，对不对？你也知道外婆爱你！
    嗯，这也就够了！
    那么，同样的道理，你喜欢苗苗，苗苗也知道你喜欢她。
    嗯，这就够了！
    这就叫做爱！
    爱，有时候，并不是说你一定要为她做了什么，而是你有那份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