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像是魂飞魄散一般,彻底瘫倒在了地上,自尊心被书礼的像冰棱般的话刺穿,破碎,眼神木然地看着天空。天空之上,是浩瀚无边的夜色,他不由得在心底发问。
命运到底是什么?
玄鸾一脸忧色地跑到一风身边,蹲下来,轻声地问道:“一风哥哥,你没事吧?”
一风没有回答她,只是眼神黯淡,双目无神地看着夜空,身体感受着悬崖石头的冰凉,如他的心同等的冰凉。
火猴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心如死灰的模样,心疼地说道:“你也别怪四师弟,他也是为你好,我就算了,你要怪就怪吧。你说为什么要告诉你,因为我怕不告诉你,将来你会更加责怪我。”
书礼走到悬崖边上,看向远处的重峦叠嶂,黑夜已经将它们吞没,只剩下河水似有若无的波涛之声传来。他看着那片黑暗,像是要将那一处他们三人都心心念念牵挂之所,从黑暗中找出来。
火猴走了过去,和书礼肩并着肩,看向黑暗的远处。他并没有像书礼那样出神,而是缓缓地从腰间摸出了一物,火牙。
他慢慢地举起了火牙,举过头顶,然后随着灵力的灌注,“嘭”地一声轻响,一道火红的光芒冲天而起,升到高处,在夜空中绽开,如火红的花朵盛开。
书礼转头看了火猴一眼,随即想起了好像很久远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师兄妹四人在南宗寺的而然院中修炼,火猴修炼唤灵术,因为修为不够,而野心太大,想要把鹿蜀召唤出来,却没想到只能将火红的符文当做烟花炸开,根本凝聚不出来。
可那时候秀姑很开心,在一旁拍着手掌又笑又闹,说火猴师兄放的烟花真好看,没想到火猴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中。
“砰砰砰——”
烟花还在不断盛开,点缀着美丽的星空,也让躺在悬崖上的一风眼中有了一丝神采。他似乎也回想起了那段日子,在南宗寺清雅精致的而然院里,书礼师兄飘逸潇洒的剑舞,火猴师兄召唤出的绚烂符文,小师姐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成为了一风眼中最美好的画面。
劲风不知从哪吹来一团巨大的乌云,将整个星空吞噬,没过多久,一滴雨从天空落下,坠在一风的脸颊上,冰凉的雨滴让一风从幻想中逐渐清醒,而雨却绵绵密密地下得更大了。
玄鸾用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替一风擦去脸上的雨滴,却发现越擦越多,雨势加大,已经分不清泪水和雨水了,她只好双手扯开衣袖,挡住一风的脸,让他的眼泪自由地、安静地流淌。
书礼和火猴也被雨淋湿了,但他们并没有躲雨的打算。火猴手中一动,火牙顺势一转,发出一声清啸,一个火红的符文冲天而起,在天空幻化成许多个,彼此连结在一起,眨眼间凝聚出了一群小小的灵兽,有着小马驹的样子,却发出嘹亮而悦耳的叫声,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格外清脆而柔美,如同天籁。
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同样清脆的笛声,在空中飘飘荡荡,像是和天上的鹿蜀的歌声应和着,笛声蓦然一转,速度放慢,渐渐显得凄婉幽咽起来,如同少女梨花带雨的轻柔倾诉。
躲在玄鸾衣袖底下的一风双眼顿时一亮,他听出来了,这是小师姐的玉笛声!
书礼和火猴当然也听到了这个笛声,他们灌注灵力到眼中,火红的目光和碧青的目光从悬崖上绽放,似乎要穿破眼前的黑暗,寻找到这个穿透绵密的雨幕的玉笛声的来处······
一处清雅别致的院落,繁花似锦,在摇曳的灯火照耀下绽放出鲜艳动人的色彩。美丽的花瓣被雨滴打落,纷纷落到地上,所有人都看着一位容颜如鲜花般绚烂,倚栏而坐的少女,琼脂般嫩白的脸颊同样沾着晶莹的雨露,不断地从她的眼中流淌出来,如同包围着她的那些被雨打湿的花儿一般。
摇曳的灯火将她金红的锦袍映照得更加辉煌,而她白璧般的脸颊衬托得更加苍白,横在鲜艳欲滴的红唇下的玉笛,随着细长的葱白手指的翻飞而散发出阵阵寒气,袅袅的笛声倔强地穿透这别人看不穿也进不来的院落。她看到了远处的夜空中漫天竟放的烟花,听到了来自远方轻柔的天籁,冰冷的法阵,冷漠的命令,可以阻挡她和他们的见面,却阻挡不了她和他们互诉心肠。
这是她新婚之夜最动人的仪式,比起红烛锦绣和金玉满堂,这个仪式最打动她的衷肠,因为那是她的娘家的亲人们给她的最美好的祝福,那漫天绽放的绚丽烟花和轻柔美妙的歌声把一声声祝福送到她的耳边,她都听到了:
青梅绕床山寺中,秀妍众护笑懵懂。
笑颜春秋十数载,豆蔻年华欢欣容。
尘世历劫沉浮凶,未期身出金玉笼。
千里寻觅亲人踪,万莫能言天意弄。
云霭叠叠山重重,隔雨又闻笛声颂。
花开富贵乌云夜,歌声遥祝情意融。
佛门难度琴瑟缘,清曲一支心相送。
秀姑渐渐放下了玉笛,眼中的泪痕未干,眼眸泛光,伤心难抑。
魏晃站了起来,周围各处暗藏的黑影纷纷闪动,如图鬼魅般在灯火中摇晃。他看着秀姑和她身旁的刘毅,神色冷漠,淡淡地说道:“这一场婚礼,我给你们做了最好的筹备,也给你们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和礼物,刘毅,你曾经在我身旁这么多年,这是你应得的。”
同样身穿金红衣袍的刘毅连忙站起身来,却见秀姑并未动身,只得抱拳说道:“殿下的一片心意,罪臣不敢当,若有差遣,罪臣自赴汤蹈火。”
魏晃闻言,冷笑一声道:“哦?那本王让你杀了她,你愿意吗?”
刘毅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魏晃,而秀姑依然呆呆地看着栏杆外的被雨打落的花朵,像是根本没听见。
魏晃眼神一闪,一罢手,说道:“好了,本王知道了,再说吧。我也该走了。”
刘毅急忙抱拳,准备相送,魏晃迈进一步,直逼刘毅的面庞,沉声说道:“本王这次来,还有一条命令,同时还有一个小小的礼物给你们。”
刘毅不知何意,说道:“殿下请讲。”
魏晃看了一眼出神的秀姑,冷冷地说道:“命令就是,你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她的,所以,我决不允许你们有子嗣!”
刘毅眼神震动,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晃,刚才在发呆的秀姑身体也不可察觉地微微震动了一下。
“怎么了,难道你们之前没有想到吗?”魏晃眼神冰冷。
刘毅神色木然,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回道:“罪臣谨遵殿下法典。”
“我拒绝!”秀姑像是回过神来,瞪大秀目盯着魏晃,眼中含恨,说道:“这件事凭什么你来决定?”
魏晃嘴角一翘,冷哼一声道:“拒绝?当然可以,只要你们能够承受丧子之痛!”
此时的魏晃就像一头目光冰冷的野兽,说出的话就像是野兽吐出的毒液,直接灌进他们的破裂的伤口之中。
刘毅和秀姑都死死地盯着魏晃,周围的暗影移动得更加频繁了,并且悄悄地向这边靠拢。
过了不知道多久,刘毅才神色复杂地回道:“罪臣遵命。”说完这句话,他就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了栏杆长凳上。
秀姑不知何时,又是泪流满面。
魏晃一挥手,周围的暗影才停止移动,他看了天边一眼,鼻中冷哼一声,看着秀姑和刘毅说道:“小小的礼物,也是小小的告诫,你们告诉佛子,让他那个叫做火猴的师兄警惕郑文琪和卫玄,不然的话,就可以提前替他送葬了。”
话一说完,魏晃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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