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狗儿,心情非常的糟糕。
这只大黄狗,自从他上初三时就有了,为这个家兢兢业业,也服务了八九年。没想到,临了居然是这个下场。
一只开山斧镶嵌在它的脑壳上,斧刃深入大黄狗颅内。血液混合脑浆,流了一地。
他很愤怒,也很悲伤。大黄狗如同家人,现在别人是在警告他了。不用说,一定是于光伟。
“于光伟,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李虎进屋去拿手机拍照,然后报警。
李根柱踉踉跄跄走出来,看到血泊中的大黄狗,老泪纵横:“这是咋啦?我家阿黄得罪哪个了?”
大黄狗是李根柱从外面亲手抱回来,一口饭一口菜喂大,几乎等于他的第二个儿子。现在死了,他心里头比谁都难过。
一家子,一大早晨心情就都很郁闷。李虎安抚了父母,再一次提出让他们搬家到新宅子。
李根柱依旧摇头:“儿子,不管你将来娶谁家的姑娘,那房子你都留着结婚用。我跟你妈年纪大了,有的住就行了。还有,今天这事儿甭管是谁干的,你叫他来找我!”
李根柱眼珠子通红,脖筋高挑,情绪非常激动。李虎愣了一下,他原本所了解的父亲,是一个对什么都很沉默的男人。
父亲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会默默做事。他一辈子都没对母亲说过什么甜言蜜语,被刘翠芬称为闷葫芦。
可没想到,他沉默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如此丰富的情感。看着父亲,李虎很担心,忙道:“爸,可能是偷狗的,你别急,我再去抱一只狗回来。”
当然不可能再抱狗回来,大黄永远都只有一只,它已经死了。
李虎回到屋子里,给于光伟打了个电话,对方接起电话,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于光伟的口气很和善,听不出任何异常,仿佛是老朋友的对话。
“你做了什么?”李虎平静地问,同时悄悄开启了手机录音模式。
但是李虎并不对此抱有希望,正如云舒玉所说,于光伟是个十足的老狐狸,他绝对不会给人抓到自己的痛脚。
果然,整个谈话过程,始终都很和谐,于光伟装糊涂,不给李虎任何机会。他矢口否认自己派人杀了阿黄,更不承认车祸的事,尽管他在短信上已经表现的很露骨。
“你等着,我会寻找到你的证据。”李虎道。
“呵呵,小李啊,社会是一所大学,你还只是低年级的小学生呢。”于光伟道。
“好啊,那么一切都还请你这位学长多多指教了。”李虎道。
“好说,好说。”于光伟在电话里很和蔼,可是他的眼神却冰冷如雪。
两人挂了电话,几乎同时怒骂了一句:“特么的!”
李虎重放录音,没有任何对于警察来说有价值的线索,难道又得麻烦那位私家侦探了么?
他觉得自己已经麻烦人家够多了,好几次的危机都是那人帮着解除的,而自己也不过是付了正常佣金而已。实际上那位帮他做的事,很多都是超出服务范围的。
然而想起阿黄,想起流氓出身的于光伟,以及自己已经受到威胁的家人,李虎还是决定舍弃这张脸,再让人帮一次忙。
他打开电脑,一边给那人发邮件,一边在脑子里思索,家里没有狗看家护院可不成。再抱一只来么?那得多久才长大?
忽然李虎想到小白,最近自己忙,这家伙也不知道长成啥样了,会不会比大黄牛还大了?
处理了阿黄的尸体,警察也来做了笔录。出警的警员一看是李虎家,便非常谨慎小心,毕竟李虎在双桃乡已经是名人了。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很多不法分子都会针对李虎这样的有钱人犯案。警员做完笔录,马上向上级汇报,不敢丝毫懈怠。
之后李虎便上桃山,找小白去了。
却说李家出事,这个消息在乡村不胫而走,许多村民围过来看热闹,警察驱赶好多次也无济于事。
大家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有人说死人了,有人说被抢了。因为李虎在村民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所以他家出事,整个村子都是人心惶惶。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比方说杨华。
杨华叼着烟,戴着草帽,穿着大裤衩大背心,趿着解放鞋,也混在人群中。
“同志,请问他家咋啦?”趁着一个维持秩序的警察走到自己跟前,杨华赶紧抓着他问。
那警察瞟了他一眼:“管那么多干嘛?这里可是案发现场,不许靠近!”
警察本是吓唬他,他也的确被吓到,赶紧跳开,闪远几步。
“案发现场,啥案子啊?难道是杀人啦?”杨华心里嘀咕,他看看周围那些议论的人,大家都很老实,靠着警戒黄线站。
“哼,一个个都是傻狍子,站那里能看个屁啊!”杨华心里嘲笑他们。
他转个弯,看到狗窝背面的墙根下有一块石头,便跑过去踩着向院子里看。这里正好在黄线外,警察不管。
“哼,姜是老的辣,这桃山村最聪明的就是我了。”杨华洋洋得意。
他踮脚往院子里看,看到李根柱两口子正坐在矮桌前哭,几个警察正在跟他谈话。
“吓,李根柱可不是个爱哭的人。”杨华记忆中,李根柱总是默默无闻,天大的事发生他都是一幅不温不火的样子,哭?那简直是从没有过。
现在看他哭的样子,简直是稀里哗啦,就跟死了亲人似的。对了,死了亲人?
杨华心突突跳的厉害,他眼睛往院子里一扫,看到一滩血。但是因为有狗窝和一棵树给挡了,只能看到一部分境况。
“刘翠芬在,李根柱在,李根木也来了……老李家人都到的差不多啦!哎?!李虎呢?”杨华在心里想着,“莫不是他被人……”
他不太敢想下去,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
李虎,是杨华绝对不喜欢的人,有时候恨不得咒他死。可是当真发生了,杨华却又觉得心里不得劲。
“真的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难道李虎真的给……”杨华缩了缩脖,感觉脊梁骨凉飕飕的。
他赶紧下了石头,咚咚咚跑回自己家去了。
回到家,杨华惊魂未定的,脸色有点苍白。他活这几十年,从没跟杀人案距离这么近过。
这桃山村虽然一直都是偏僻小村,在他治理的一二十年经济一直欠发达,可是治安确实好,民风淳朴。村子里最多就是谁家鸡被偷了,地里的苞谷被人掰了。
这种事儿,哪有过?
胖媳妇正在扫屋子,看到他萎靡的样子,便不爽地大声斥责:“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打混,没屁眼子事儿的人,就不知道回来帮老娘干点活?”
“我的祖奶奶,你别瞎叫唤了,李虎死了。”杨华道。
“放屁!”胖媳妇压根不信。
“真的,我看到血了,李根柱两口子哭,院子里都是血,警察站了一院子。”杨华把自己所见给媳妇描述一番。
胖媳妇一听,也深信不疑。先是感觉有点震惊,还有点难过。甭管平日里喜欢不喜欢的,毕竟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
不过,他们两口子这份难过持续了不足十分钟,便你看我、我看你,相视而笑。
“嘿,老婆子,我说啥来着?这就叫报应!”杨华手指点点天空,“人在做天在看,他李虎咋对我们的?抢走我们的儿子妇,欺负我们儿子,还把老子的村官儿给撸了,这就叫报应!”
“嗯呢!”胖媳妇先是点头,接着马上紧张的左右四顾,“死鬼,你说话注意点,现在不知道抓到杀人凶手没有,要是没抓到,指不定会怀疑谁呢。”
说到这里,她赶紧起身,走到屋子里捣哧一会,出来时却是一身的素衣。
“你干嘛啊?”杨华愣住。
“走啊,去慰问慰问他们两口子,顺便看看刘翠芬那婆娘,以后还怎么在我跟前显摆!”
这段时间,胖媳妇可算是被刘翠芬眼量够了。李虎简直成了压在他们母子头顶的一座大山,让他们全家都透不过气来。
现在可好了,刘翠芬依仗的儿子死了,看她咋办!
胖媳妇怀着这种复杂心思,半是难过半是爽意,拉着杨华再去李家。
这时候警察现场调查已经取证结束,陆续收队离开了。只有两个便衣被留下,暗中保护李家人周全。
所以杨华两口子出现的时候,警戒黄线没了,他俩大摇大摆走进门去。还没进门,胖媳妇就掐了杨华大腿一把。
“哎哟!”杨华猝不及防,痛呼一声。他扭头瞪着媳妇,正要问咋回事,却见胖媳妇两眼一挤,哇哇大哭起来。
“我的孩儿啊,你怎么死的那么惨啊!”胖媳妇是个绝好的演员,随便嚎啕两声,眼泪就哗哗的。
杨华瞬间明白媳妇的意图了,也跟着干嚎两声,俩人进了院子。村民们在他们背后,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咋地,大黄死了,他们怎么跟死了孩儿一样?”
“难不成杨涛在外面女票女昌不给钱,给人打死了?别说,还真有可能。”
杨涛是有过这种记录的,当初动静整得挺大,惊动了村部。
李根柱心烦意乱的呢,看到他俩出现,就更闷。听到他俩哭,顿时觉得晦气。他吧嗒吧嗒抽着烟,抽着他俩道:“你们干啥呢?”
杨华一边哭一边道:“李大兄弟,你就别装了,我知道孩子走了你难过。可是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咱全村人么?以后我家涛儿就是你的儿,你放心,啊!”
他不如媳妇,哭起来干巴巴的,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哭还是笑。
李根柱气得快要吐血,一大早死了大黄狗,他就够糟心了,现在杨华又跑来嚎丧!
“你放屁,你胡说个啥?我家虎子……”说话太激动,李根柱一口唾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眼泪鼻水哗哗的,杨华就更确定李虎有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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