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想问问,这种米你家有么?”李虎从口袋里掏出个食品袋,他把昨晚韩小妍给自己的米放在里边了。
“哎,俺也不知道,这里好多种大米,俺是新来的。”姑娘怯怯地说。
她有一张好看的鹅蛋脸,眉目如黛,小麦色的皮肤细腻光滑,不着一点瑕疵。这是个十足的乡村美少女,质朴而且纯天然。
李虎见多识广了,认识的漂亮女孩多了,反而觉得这女孩非常特别。
她笨手笨脚接过李虎手里的塑料袋,打开来闻了闻,说道:“好像是那一种米咧。”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蚊子哼哼。李虎得凑近了才能听得清楚:“你说啥?”
李虎凑近一些,忽然听到背后一声炸雷:“你干啥咧?”
有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穿着人字拖白背心,肩膀上搭着一块白毛巾。他黑着脸,进门之后就上下打量李虎。
“你对我外甥女干啥咧?”他盯着李虎逼问,神色非常难看。
原来从他刚才的角度看过去,高大的李虎似乎正在对女孩图谋不轨。
“舅舅。”女孩怯怯的叫了一声,想要辩解一下。
李虎哭笑不得:“你就是老板?我只是来问个事儿。”
不等李虎说完,那人一摆手:“咱这里是开店的,不是打听事儿的。你要买米买面,咱欢迎!不买就走人!”
男子态度很恶劣,脚踢了踢凳子,斥骂外甥女:“我说你这个死丫头,一上午就干了这么点活儿?我一个月给你五百块,还包吃包住,你就这样报答我?我日你先人,早知道就不让你这废物进门!”
女孩很尴尬,咬着嘴唇,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虎脸色一寒,这人不光态度恶劣,还钻到钱眼里了。对待自己的外甥女,居然这般苛刻。五百块的工资,这年头够干啥?就连村里扫大街的大娘,一个月都有一千块的工钱咧。
当下李虎挺身而出:“老板,你这米多少钱?”他从女孩手里拿过塑料袋,直接问那老板。
老板撇嘴斜眼,卡了看李虎手里的米:“你做啥?这米你吃不起。”
“你咋知道我吃不起?我就问你这米怎么卖!”李虎道。
“切,七块五一斤,泰国香米,你买么?”老板随口胡诌。
李虎冷笑:“你家泰国香米长这样?你信不信我报工商局来查你?”
“嘿嘿,小子你要查我?你也不合大街打听打听,你爷爷我是什么身份!”老板冷笑,一屁股坐在摇椅里,翘起腿抠着脚,“我儿子就在县工商局上班,你去报吧,我等你!”
哈噗!他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接着就闭着眼哼小曲儿。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斥骂:“死丫头,还傻愣着干嘛?我看你脑瓜子是豆腐脑啊?一点褶子都没有的?去洗衣服!”
言语十分恶劣,女孩低着头脚步匆匆向里面走去。
李虎看着她的背影,很是可怜。他没有办法想象,现在怎么还有旧社会一样的人一样的事。这个人真的是她的舅舅吗?看起来很像周扒皮。
“你儿子在工商局上班?呵呵,好啊,那就让他来跟我解释一下,跟老百姓们解释一下,你到底什么米冒充泰国香米。”李虎冷笑,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老板压根就不搭理他,一副我上边有人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没多久,一辆公车停在店门口,两个本乡工商所的工作人员下车。他们穿着制服,拿着公文包,进了店就环顾四周:“是谁在举报啊?”
“我。”李虎站出来道。
老板睁开眼,看到两个人,马上从摇椅上跳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裤兜里摸出华夏香烟:“来来来,你俩咋还来了呢。”
“嗯,唔……”两人捏了烟,凑近点火,一边支吾着,“你咋回事,咋还被投诉了呢?”
“哎,谁知道哪个不开眼的投诉我。”老板故意说道。
他很殷勤地把两个人让进屋里来,那两个人从头到尾也没看李虎一眼。
他们跟老板看起来是老相识,老板扯着嗓子喊外甥女:“红莲,红莲,快泡茶,要我橱子里上好的瓜片哈。”
没多久女孩端了茶水出来,居然多了一杯,是给李虎的。这一幕可把老板气坏了,他躲着脚直骂:“你个养汉逼,拿老子东西送人情,老子白养你咧,白吃白住的赔钱货!”
两个工作人员假意劝慰:“老刘,别这样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姑娘也下不来台。”
“哼,给你喝茶?我宁可喂狗!”老板直接从李虎手里夺过茶杯,狠狠摔到门口台阶上,啪嚓一声,瓷杯碎片和茶水一起四溅。
两个人对视一眼,看来老刘气得很呢,嗯,对这个小伙子不能简单批评了事。
从头到尾,李虎都表现得很淡定,除了看见老板欺负女孩红莲的时候有点怒火之外。
老板从自己手里夺走茶杯,他也是一不动声色。手指在手机上飞动了一下,发出个微信消息在朋友圈。
“哎,在这间双桃粮油店,被人摔茶杯了,世态炎凉啊。”
朋友圈里这样说。
而后,李虎就走到两个工作人员身边,笑着问:“您二位,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他这句话,顿时让两个人脸色变了。原本抽着香烟喝着清茶,正舒舒服服和老板吹牛呢。这回出任务,走的时候少不得又能白得一点米面啥的。
可美美的心情,顷刻间被李虎一句话给打碎了。其中年轻的一个黑着脸站起来道:“这家店可是乡里的明星店铺,哪里有不符合规范的商品了?你指出来,如果有,我们给你奖励。可是如果没有,别怪我们按规章办事。”
“什么规章,什么制度?”李虎不动声色地问,手机录音却是已经悄悄打开了。
“虚假举报的商家和个人,一旦被查实,依法处罚五千块以上。”那年轻的回答。
“哎,小张,你也不要吓唬他了,年轻人么手头紧,难免会缺钱犯点错误。”年长的那个装模作样道,“我说小伙子,你跟这老板有啥仇啥怨啊?为啥要栽赃陷害?”
“你们都没有调查取证,怎么就断定我栽赃陷害?”李虎反问。
年长的一个面子绷不住了:“小伙子,我可是在帮你说话呢,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是狗,谁是吕洞宾?我举报他家售卖假货,还有过期违规加工的大米,你们来都不调查,就针对我了?”李虎冷笑。
两人一看,这家伙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顿时都黑起脸:“你说是哪一份?我们取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什么时候结果出来了,什么时候你再回家,你这不是找事儿么?”
“好啊,你让老板取样。”李虎抖了抖塑料袋,里面的大米发出浓烈的香气。
老板黑着脸给李虎取了样:“这米我不能白卖给你,两块八一斤你给我钱。”
李虎笑了笑:“可以啊。”
双方称量、算账,付清钱款,李虎跟着那两个人就往外走。老板在后面没事人一样送客,李虎忽然回头:“你也是当事人,得一起吧。”
两个工作人员快给李虎气哭了,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懂?
老板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默默点头。
“麻痹的,红莲,你给老子死出来看店!”老板骂骂咧咧,摘掉肩膀上的毛巾,放下卷起的裤管,也跟着钻进车子里。
在车里,老板很嫌弃地和李虎保持距离,气哼哼地不断的嘀咕:“流年不利啊,今年得去打小人。”
“老刘,你卖的米物美价廉,是不是得罪同行了?”年轻的工作人员回头问他。
老板撇嘴:“那是有可能的哟。”
来到工商所,去了办公室备案,准备封样本送检。这时候,一个电话打进办公室,年长的接了电话。
原本懒洋洋的样子,一接到电话,马上神态严肃认真:“是是,对对,有这么件事,嗯嗯,好的!”
挂了电话,他很是奇怪的摸着半秃的头皮:“怎么搞的,事情怎么传那么快?老刘,你是不是给你儿打电话了?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嘛。”
刘老板的儿子小刘,大学毕业之后考上公务员,在县城工商局上班,是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
所以双桃乡工商所的工作人员,都因此和老刘很熟悉,彼此互惠。
老刘一愣:“没有啊,我怕打搅他工作。”
“这就奇怪了。”那人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坐在沙发里玩手机的李虎,“难道是他?不对啊,没觉得他有多少能力啊。”
不过万事都要小心一下,那人仔细再看一眼李虎。这么一看,就琢磨出点味儿来。
这小伙子,乍看是个农民家的小子,可是说话办事有理有据,态度不卑不亢,显然是个从不用求人办事的主儿。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李虎是因为初出茅庐,不懂人情世故,所以说话很冲。但是琢磨下来,他说话的态度,都是居高临下的。人家从尊严上,就踩着他们了。
这种神态,年长的工作人员,只从领导身上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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