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间集》十二 宫变

    后宫重重楼宇中,愉妃倚在回廊前,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身后娥儿轻声回复说:”皇后宫的佩珠安排人给了二套内侍衣冠和腰牌,那二个人现已离宫,就算皇上事后问起,也只会怪皇后,这事万万不会牵涉到娘娘的。“”罗翩翩这回是真不计后果,欲置那人于死地了。也是啊,儿子皇位不保,换了我是母亲,也会这么做的。“愉妃轻笑着,回头道:”告诉公子,第一步已成了,下面等他的指示“。”是的,娘娘对公子之心,也是天地可鉴“。愉妃脸露娇羞,这是她从未对那位皇上流露过的。
    端颛顼原本在上书房批折,内侍禀告说皇后身体不适,他放下奏章就来看望。罗翩翩早就等着他来,借口说上次在邀玥宫中吃的异域点心很对口味,可否请皇上再去要一些来。端颛顼一听她如此说,心中也欢喜她与如玥亲近,便命内侍去取。内侍去了很快回来,回禀说贵妃娘娘与革珠均不在宫内。端颛顼听后心中大惊,他并不声张,独自一人来到邀玥宫,听着值事及内卫的禀告,久久不发一语。清退了众人,独自坐在如玥房中,轻抚着焦尾古琴。
    清晨,如玥带着革珠回到了宫中,一切都静悄悄的,如玥望着革珠,二人均轻舒口气。轻步急行赶回殿中,如玥走进内殿,呆呆的坐在院侧一株古梅树下,想着昨晚与沈腾倾心相述,心中一片暖暖。父汗的病看来一时难有起色,可沈腾现在已赶过去了,应会尽全力帮助族人的。他与她心意一体,要家国安宁,要天下太平。想到这里,脸上一抹娇容。
    端颛顼缓缓走到她面前,梅香幽幽,梅下的人儿面凝鹅脂,唇色若樱,眉如远山,神若秋水,如梦如幻静坐于树下,花香如许,人香如许。
    ”你起来了?“端颛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缓声轻语。如玥一看是他,脸上一冷,低身拜了拜便起身回房。望着如玥的背影,端颛顼心痛如绞,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上官云接到沈腾的调命已是几日后,紧接着调令,二日后一封皇帝密函也送到他手中。“沈腾,如有勾结哈尔达族之举,不必上禀,即可杀之”。
    短短几句,上官云呆在当地。桌上,爱女亲笔书信展见如是,请他这位老父亲能尽早促成她与沈大哥的婚事。
    沈腾到任已是几天后,上官云早已修书给了沈腾的父亲提两家结亲之事,等沈腾到任后不出几日,沈父亲笔书信也至,非常赞同这门亲事。
    沈腾怔怔得看着一脸笑容的上官云,:“怎么,难道当了将军就不认伯伯了,还是想直接改口叫父亲?”哈哈,上官云豪气长笑,转身上马,“走,跟伯伯去”沈腾只能骑马在后面跟着。
    哈尔达重病在身,族中事务基本都是叔父哈尔多泽在操控,吉格多虽是第一谋臣,但无兵权。目前哈尔多泽联系了格里木周边诸小国,已隐隐形成了与大端国分庭抗礼之势,更关键的是,哈尔多泽还偷偷联系了沙俄,和东赢倭人。吉格多相信,这一切不是那个凶悍残暴的哈尔多泽能做到的,肯定有个高人在幕后指挥着一切。吉格多心急如焚,当他得知沈腾受命外调,心中万分欣喜,因着如玥的原故,他对这位沈大人的信任远远超过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上官云。
    沈腾这几日都跟着上官云熟悉边务,这一日军中议事,上官云下属一参将刚接到的密函呈上。上官云拆开后,脸色阴郁,沉声说道:“刚接到密报,东赢有数千人的船队已悄然驶近上饶城,虽然人数不算多,但上饶城离京都只一日路程,所以必不能大意。”上官云沉思片刻后,立即八百里加急发往京都。
    哈尔达一族现在已基本由哈尔多泽在掌控,锁丹等众人皆被他蛊惑,近日更是联系了喀什等东境诸国,后又依仗沙俄等暗中支持,已在边境几次生事,欲向大端开战。
    吉格多独木难支,连夜与几名心腹来到了上官云驻营,点名要见沈腾。上官云和沈腾听说是吉格多前来,便亲自隆重相迎。“上官将军,在下可否与沈将军单独一叙,有要事相告”。沈腾听闻忙说道”吉相大人,上官将军是我军统帅,更是我恩师,有话不妨直言“。吉格多看看沈腾,再看了看上官云,一顿足说道:“也罢,事关公主,还请二位将军务必帮忙。”沈腾一听事关如玥,心头一紧。“请说。”“我的内报告诉我说,哈尔多泽已与贵朝中一人商定,将公主许配给此人,以公主的声望从此控制格里木草原及东境诸国,只是目前公主身处皇城,且已是皇贵妃的身份,不知他们商定何计会谋算公主我实再难以探知,情况紧急,所以才冒昧前来,请二位将军速速上禀朝庭,千万不可让公主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沈腾听闻,怒不可恶,他们竟然利用如玥作筹码。上官云老臣谋国,略一思略说道,”难不成与近日东赢倭人有关。但现在情况不明,不好妄加判断,只能把这情况上疏皇上,请皇上定夺。“
    接连的几道加急军报连连发往京都,但令上官云没想到的是,这些军报并没有到端颛顼手里,正摆在端敬轩的案桌上。
    “公子,还有半日即可抵达上饶城,一切都已安排妥了,端颛顼现已整点兵马准备出兵哈里木“燕青依旧戴着假面,站在端敬轩战船舷侧禀告。端敬轩目光一闪,讥笑着说:”那是自然,他看到我写给他的信中哈尔达已开始攻城并且发誓要抢回如玥,他怎能不急。再加上阿愉的从旁协助,他御驾亲征才能显出他一朝天子的威仪。只要他一走,皇城就是我的了,哈尔达如玥就是我的皇后,她将听命于我,整个格里木和东境诸国都将听命于我。“哈哈,端敬轩站在船头,迎风狂笑,如一头见了猎物的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燕青缓缓转身,走向船尾,目之所极,浪花如雪,那个明亮的双眸,绝尘的面容又浮在海天交汇处,他缓缓闭上眼睛。
    上官云接到密报说是端颛顼御驾亲征,还有五日就到,他一下愣在那里。他久经战事立马察觉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即便事情再紧急,皇上也不可擅离京都。但他是东境主帅,无旨不可轻动,当务之急,他急命沈腾前去拦住端颛顼告之详情,请皇上速速回都。
    沈腾接命,星夜兼程,当他见到端颛顼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清,端颛顼惊讶不已,两人即刻返程。却不知,这一去一回已八九日,京都中早已天翻地覆。
    端颛顼带着沈腾赶到清栏山外场官道,即遭到伏击,好在沈腾领军经验丰富,再加上又熟悉地势,不多久就扫除阻碍。但前方却驻着禁卫军三万余人,摆开一幅决战的姿势。
    ”皇上,请息怒“。沈腾看着摔了一地的大营内端颛顼暴跳如雷,缓缓说道:”皇上,禁军自太祖开创以来,只听命于皇上,所辖制都全凭皇上御赐金牌,各将令只认金牌。如今掌金牌者赵德合或死或降,情况不明,否则禁军不会如此对皇上。现在事情紧急,都城中敌情不明,臣请旨带亲卫前去查探“
    沈腾接掌禁军数年,军中多数皆是他旧部,所以端颛顼深知,目前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腾得令,带着数名亲卫,趁着夜色,绕过禁军前沿布防,沿着清栏山山脉,照着燕青上次的路线,从朝天宫后侧悬崖翻入,直入京都。
    沈腾现在满心牵挂的都是如玥,只要她一切安好,只要她一切安好。出了朝天宫,直奔东直门,老远看见城楼两侧皆似有人影,再走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排满两旁的人影却是朝中大员的尸体。
    一个个挂于木杆之上,立于城道两旁,而城楼下原本的校场上满是根根尖刺,在此月色下,泛着幽幽蓝光。
    东直门,城高十余丈,城楼上高悬一人头,头发在夜风中肆意吹散,恐怖异常。十几天前还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的街市,此刻户户紧闭,除了偶尔看见巡逻的灯光,再无半个人影。
    数人展开轻功,攀墙而上,沈腾上得城楼,放倒了几名守卫,抬头一看挂的人头,赫然竟是罗乾。
    沈腾暗叫不妙,心中更急如汤火,不知宫中现在情形如何。
    他沿着小道,避开官路,窜街走舍,从宫墙一侧进入。
    城楼守卫被杀,立即警报四起,端敬轩接到奏报,不急不忙,微笑着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旁的愉妃则一脸郁郁,”公子,那个如玥根本不理会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端敬轩面露凝色:”此女以后还靠她拉扰东境诸部。眼下先不要逼她再紧,记住万不可怠慢“
    愉妃心中如刀刺一般,望着这个小时收容她,训练她,又把她送进皇宫的男子,目光又爱又恨。
    沈腾入得宫来,直扑邀玥殿,但刚入殿中,便遭到伏杀,他凭借着对宫中地形熟悉,带着剩下的三人哲伏在假山石中,看着皇宫人人影窜动,灯如白昼,心中已有计较。
    他从水中潜入,悄无声息,直入皇后的重元殿。
    罗翩翩此刻已被端敬轩软禁宫中,四周内侍宫女皆是愉妃的人。她亲眼目睹父亲被杀,如果不是当时佩珠拼死拦住她,她也要撞墙一同去了。抚着肚中的骨肉,她这几日已是悲痛交加,生不如死。
    当沈腾一身湿衣站在她眼前时,她神情恍惚,已语顿声结。”皇后娘娘,请保重凤体,皇上现已在东直门外,离这里只区区几里,望娘娘宽心静待皇上还朝“。听着沈腾的话,罗翩翩总算回过神来,泪不可抑。沈腾示意她轻声,问”禁军总领赵德合现在何处?“
    罗翩翩怒目圆睁,说道:”那个恶人,他与那些贼人是一伙的,是他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这几日他不再来我处,想来他一定和端敬轩,愉妃那帮奸徒一起,前几日我偶尔听见送菜的内侍说,要小心伺候披云殿那几位,估计他们都在皇上住处。真心可恶。”
    沈腾一听,忙轻身潜出,转向披云殿。罗翩翩看着床边被沈腾点倒的二名宫女,和地上沈腾留下的水迹,心中一横,搬起凳子砸死晕迷中的二人,再把桌上的茶水全部倒在地上。外面的内侍听得响动进来一看,不禁赫然。忙禀告愉妃。
    正如沈腾所料,此刻三位幕后元凶巨恶,正站在披云殿中。听得内侍来禀告罗翩翩之事,愉妃心中恶气正没地方出,愤愤转身就要去找那女人。端敬轩看她一脸杀气,怕她坏事,也跟着去。沈腾看着二人离去,屋中留下一人正是赵德合。沈腾翻钩入窗,悄无声息,吟月已架在他脖上。令他掏出金牌,手起刀落,此人卖主求荣,终得了如此下场。
    沈腾拿着金牌,急来巡检楼,发现原先的部将正在里面议论纷纷,有些说赵合德此人不可信,有些人说禁军只认金牌,违令都死。正在争吵不休之时,沈腾踹门进入,手执金牌,如神降临。
    禁军中人许多皆是他旧部,见是他忙跪下参拜。他一一扶起,问清原委。原来赵德合手拿金牌要求禁军肃清宫中妖人,以清君侧,更换清栏山布防,以拱卫京稷,原本众将令心中也生疑,皇上刚刚御驾亲征,怎么会这么快对朝中下手。但愉妃和内监总侍手拿皇上亲笔圣旨,违令者杀,东直门外那一具具尸身皆是不服之臣。入京要道皆被封,禁卫军接令,任何擅闯者死,至此沈腾总算搞清了事情原委。忙问道:“可知贵妃娘娘下落。”众人皆摇头。忽下属一人上前回禀道:“将军,前日我在城楼值守时,发现愉妃娘娘宫中人数众多,不知何故。我等禁军只负责皇宫外围,进不得内宫,所以看不真切。”
    ”愉妃!“沈腾恨恨说道。“众将领,皇上现就在东直门外清栏山官道上,请速速将禁军撤回,以迎圣驾,我这就去内宫,查看情况。”
    说完,沈腾将金牌交给心腹爱将,令他暂代指挥事宜,速迎圣驾。众人皆是惶如未日,岂有不从之理。
    重元殿内,愉妃看着已陷疯狂状的皇后,眉头一皱说道,“连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把她带到我殿中,同那个贱人关在一起。
    如玥这几日茶饭不思,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明白,宫中已陷死地,否则无人敢对她如此。
    她不怕死,但她担心父汗,担心族人,更担心沈腾。
    端敬轩和愉妃这几日日日来说降,许她皇后之荣,真是可笑之极。她从没稀罕过什么皇后之位,她唯一要嫁的只有沈腾,一生一世有他一人就好。
    她私会沈腾原来是她们早就布好的局,目的就是让端颛顼对沈腾疑而换之,再后杀之。她后悔不已,
    因她一人之私,陷沈腾于绝境。
    端颛顼会杀沈腾吗?真的会吗?这问题时刻让她心若针毡,片刻不宁。
    当罗翩翩被内侍推着走进来时,看到的一脸焦虑的如玥。如玥一看是她,忙下跪行礼,罗翩翩一把扶住她,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些虚礼作什么”。一眼看到站在如玥身后的燕青,满腹的话顿时掩住,眉间一动说道:“你马上要成为皇后了,我估计离死也不远了,临别之前,你能为我梳一下妆吗?不会委屈贵妃娘娘吧?“
    “如玥不敢,但凭皇后娘娘吩咐”。罗翩翩一仰头,望着燕青说道:”你懂不懂规距,我梳妆之侧怎容男子旁涘。“说完朝着如玥暗使眼色。如玥轻轻走向燕青,缓缓说道:”请你回避一下吧,容我替皇后娘娘梳妆“
    自认识如玥以来,几次三番,她从末对他说过一句话,此时佳人在侧,温香软语,燕青心神俱醉,看着眼前二位柔弱女子,一位还是孕妇,燕青便一拱手,转身到了外屋。
    当如玥听说,沈腾已来宫中,皇上业已在东直门外,心中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端敬轩已得知禁军全部倒转,他当即立断,命从东瀛带来的数千人速速占领城墙,凭借地势,与城下的端颛顼形成对峙。他没想到禁军这么快就反转,而锁丹带领着那几千名哈尔达死士从外海经上饶到京都与他会合,此刻却还在路上。当务之急就是拖时间,让锁丹看到他娶了如玥,就会死命效力于他。
    端颛顼因皇后和如玥都在他手上,就算围宫,也不敢硬闯,只要等哈尔多泽的后缓大军一起,前后夹击,端颛顼必败无疑。想到此处,他不再迟疑,走向愉妃宫。
    当端敬轩走进来时,正看到如玥给皇后梳妆。他微微笑道:”皇后娘娘也在,正好我与公主有事相商,你也可一并听”如玥冷笑着说:”我与你有何事可商?“
    端敬轩一脸微笑”公主,不,准确的说是皇后,你将是我端敬轩的皇后。我端敬轩对天起誓,此生只娶你一人,只要你肯嫁我,我立即释放宫中诸人,包括皇后,你看如何?”如玥一呆,看着皇后,再看看皇后小腹。却只见皇后朝她猛使眼色,一脸不信。她定了下心神,说道”此事你容我考虑“。
    端敬轩见她没有象前几次那样一口回绝,心中暗暗高兴,大度的转出门,低声命令燕青好好看守。
    此时倒悬在窗外的沈腾,看着端敬轩那一副得意的嘴脸,不禁怒火中烧。
    待他一行随众离开后,他翻进屋来,刚一落地,燕青的刀锋便落下。几经交手,沈腾抽剑低声道:“我很奇怪,刚才你就应该发现我在屋外,为何现在才出手?”如玥一看眼前的黑衣人是沈腾,一下子喜得直扑入他怀中,双手轻抚着他的脸,眼中心中全是他,再无旁人。
    燕青看着如玥那心醉神迷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要她开心,我不想她嫁给那人”。说完看着如玥。
    沈腾一听心中不禁一怔,紧紧搂着如玥说道:“那我们俩带她们二个人走。”燕青轻轻摇头说,”我不能走,你走吧,带她们俩个走,我来断后。“
    如玥一听燕青如此说,心中大恸,泪不可抑,转身走向他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燕青缓缓摘下面具,一张惨白的英气脸庞展现在如玥面前。凝视着眼前心中所爱,微抬手指,轻拂着如玥的泪珠,放入口中轻轻说道:“这是你为我落的泪,我终身铭记。”
    说完便不再回头,直向外面冲进来的黑衣人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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