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船三个人在海上又一连漂了数个月,期间虽然经历过几场小风波,但也皆有惊无险,算是一路顺畅地来到了眼前这片海岸。
远远地,便看见海滩之上有翻袖绑腿、皮肤晒得黝黑的老少男子停船卸鱼,身姿利落的妇人少女拾贝晒网。
“阿姐,咱们这是回来了吗?”缘何看着前方的景象问道。
“我也不知道。”芫芜如实回答道,在海上漂了这么久,早就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了。
“缘何。”她说道:“待会儿下船上岸之后,问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问路?”缘何一脸茫然,“阿姐,问去哪里的路?”
“这个问路呢,只是一个代称。”芫芜解释道:“并非要你去问去往谋个地方的路,而是让你打听此地乃何处,是尘世还是和无启国一样又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处。若是后者,便再旁敲侧击地略微了解一下,这里是不是也有一些奇怪的习惯或是法度。”
“哦……”缘何点点头。
“大抵就是这么多了,能做好吗?”二人说话间,船只已经来到浅滩。
“能。”缘何郑重点头,“保证让阿姐满意。”
“去吧。”芫芜拍了拍他的头。陌生的船只停靠在此,却没有引起岸上人的围观。缘何首先下船主动走近人多处,芫芜和陵游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越有一刻多钟,前者带着七分欢喜和三分疑惑回来了:“阿姐,他们说这里叫华胥国。华胥国是何处,我们是还在海上还是回去原来的地方了?”
听到华胥国三个字之后,芫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哦大为惊讶,或者说惊喜:“真的是华胥国?”
“是。”缘何点头,“我特意多问了几遍。然后又问了这里的习俗,他们说没有什么习俗。”
“为何如此惊讶?”陵游发问道。
“华胥这个名字我见过,”芫芜转头看向他,“在青衿门记载尘世风物的野史杂志中。”
“相传这是一个存在于尘世的古国,是一个极乐世界。国中没有首领,也没有官僚,一切都顺其自然。”
“生活在那里的人民没有过度的**和奢好,他们不知道自私为何物,更加不会争夺。人人长寿,皆能安享天年,所以不知道生命和死亡的区别。既不会贪恋生,也不会畏惧死。”
“只不过在记载中,这个国度几千年前便不知因何原因消失了。”芫芜疑惑,“如今出现在海上,也不知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华胥国。”
……
三人一路御剑而行,越过海岸沙滩和山岭之后,下方出现了大片的绿色田野,从上空俯瞰都一望无际。
田野极有规律地被分作大小相同的方块,方块四周则被整齐划一的房舍围着。若是撇去纵横其中的山峦、林地和河流,目之所及的整片土地完全像棋盘一样规整。
“这里怎么看不到城池和市集?”进入大片的绿色许久之后,芫芜喃喃道。他们在上空飞行几个时辰,说是已经穿过了半个国度也不为过。可是下方的景色却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葱绿的田野、黑色的房顶以及田间劳碌的人影。
如此继续前行,直到日色落下,下方蚂蚁一样的人群开始从田间离去,三人还是没能找到一座城池。
“就在此处下落吧。”等到田间人影悉数散去,芫芜说道。
刚刚落地,便听到一阵钟声传来。此时日色已经完全淡去,田间一片寂静。
“阿姐,这是什么?”缘何弯腰揪起一片作物的叶子,看向芫芜问道。
“这个……我也不识。”芫芜盯着那长条形的叶子看了半天,终是败下阵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八个字,她将后面四个占得死死的。
第一次入尘世历练的时候还因此被云栖嘲笑过,她一度下决心记住各种果蔬粮食的名字。奈何和这些东西接触的机会实在稀少,那半年确实是记住了,回到青衿门一连在欺心谷中待了五年,便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陵游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缘何又转向陵游。
后者也摇了摇头。
“你不是花妖吗?”芫芜调侃道:“这些也算是你的亲戚吧。”
缘何单纯,没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调侃。还认真想了想,才扬起头道:“怎么会是亲戚?它们和我长得不一样。”
他认真的模样看得芫芜乐不可支,“是亲戚又怎样?你连你自己的原身都能称作树,就算是亲戚大概也是说不出它们的名字的。”
囧事被重新提起,缘何也不知是生气还是觉得羞耻,总之扭过了头不再搭理芫芜。
“入夜了,先找地方落脚吧。”陵游适时开口,然后伸手拍了拍缘何扭过去的身子。
……
“这里不会连客栈都没有吧?”三人乘着夜色沿着田野中间的小路穿出一片四方之低,来到边缘处看到的是没有灯火的房舍。
若是将一整块田野和围绕在其四周的房舍看做一个整体,那两个整体之间横贯的便是笔直的石板路。和尘世不同的是这里的房舍全部面向田野,而背对道路。
三人沿着石板路走到夜半,既没能找到一家客栈,也没有看到一户还燃着灯火的人家。
而且此处的房屋规制和外形都一模一样,其中的石板路则像是棋盘之上的线条,极容易让人生出自己走入了迷阵的错觉。
“阿姐,咱们要在哪里落脚呀?”缘何抬头看了看天,“还有不久就要天亮了。”
“天亮岂不正好。”芫芜早已放弃了找客栈的打算,“天亮了之后便会有行人,有人才能有机会询问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白日里和那些人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啊。”缘何回忆着白日里的情形,“我过去问话,他们就回答我。既没有遮掩,也没有说谎。”
关于没有说谎这一点,因为是缘何说出来的,所以必定不会有假。
“那就只能等天亮了。”芫芜随意找到一处墙壁,抱手斜倚在上面。
缘何见状有样学样,一大一小并排倚在墙上。陵游则走到墙边站着,看着那两人。
也不过半个多时辰,东方便出现了第一缕天光。
又是一阵钟声传来,周遭传来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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