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楚王府。
楚朝晟立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头顶黑云一片,密密麻麻的雨滴覆盆而下,眉宇微拢。
“王爷。”夜雨从一旁走来,双手一拱。
“说。”他似是心情不好,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夜雨早已习惯这样的楚朝晟,古板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张口道,“窗部来报,白家一连几日,家主大门不出,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
“是,期间只带着手下去了一回酒肆,再无其他。”
“酒肆?那酒肆叫什么?”
“是醉今朝。”
楚朝晟眉心越紧,“去酒肆除却那手下,可见他与其他人接触?”
夜雨回想了一下窗部汇报内容,道,“有,有个女人。”
“女人?”楚朝晟倏地回过头来,“那女人手里可拿着烟管?!”
他声音陡然增大,在夜雨耳畔炸开,震得他片刻回神,僵硬着点了点头。
楚朝晟瞳孔骤然一缩,薄唇冷硬的吐出两个字。
“仇娘……”
夜雨面色突的一变,“莫不是仙子勾魂引,狼刀吼西风的仇娘?”
“正是她。”
“仇娘与屠淳素来形影不离,在杀手界里风头极差,喜欢虐杀,尚未有过败绩,莫不是要用来刺杀王爷?可最近王府并无风声……”
楚朝晟心头“咯噔”一声,迅速下沉。
那个女人!
扭头直冲入雨幕,在府门口夺下一人马匹,利落翻身而上,直奔水念庵。
“王爷!属下与你同去!”
“你留下,守好王府!”
他不在,王府亏空,若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就糟了。
雨水似冰,不停的拍打在他面上,脸上温度褪去,眼底寒芒闪烁。
手紧攥着缰绳,冷硬的皮革磨的掌心生疼,他却浑然无觉,浓黑的剑眉紧锁,只一下比一下重的挥舞马鞭。
大雨将整个山林笼罩,雨滴落在树叶上发出噗噗闷响,躁的人心神不宁。
一辆马车在泥泞的路上飞奔不止,车轱辘碾过地面,卷起泥皮甩在后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印。
前路水雾浓重,朦朦胧胧中,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一个呼吸之后,前方橙光大放,如日光生辉。
水雾中蓦的冲出一个彪形大汉,手持一把厚重弯刀,挥刀之间狂风怒吼,将水雾击散,直砍马头。
马匹受惊,高抬前蹄长嘶一声。
躲闪不及,那狂刀从天而降,竟硬生生将马脖子砍断!
何等霸道的力气!
马车刹车不急,冲上一块石头,整个侧翻在地。
屠淳被马血溅了一脸,扭头吐了口唾沫,举步朝马车走去。
“别看了,里面没人。”
仇娘翘着兰花指从一旁走来,指尖红色豆蔻比地上散开的马血还要鲜艳。
狭长的眼瞄了倒地的马车,嘴角牵起一丝笑来。
“这回的猎物,果然比先前的要有趣不少,不枉我专门放她一马,叫她跑远些……”
屠淳呲牙一笑,洁白的牙齿与面上的血污形成鲜明的对比,看着仇娘的眼神多了分宠溺。
“只要娘子开心,怎么样都好。”
仇娘妩媚一笑,走到屠淳身边,一抬臀,坐在他臂弯。
“走吧,小东西躲起来了,该咱们找了。”
“找到了,娘子想怎么惩罚她呢?”
仇娘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妖艳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我还没想好,但不能跟那个尼姑一样死的那般痛快,慢慢玩才有趣不是?”
屠淳仰头哈哈大笑,“可这地界不大也不小,咱们该从何处开始找起?”
仇娘烟管一指山林,“也就只有这儿能玩捉迷藏了不是?”
屠淳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娘子聪慧,咱们这就去找。”
纵身一跃,魁梧的身子落入山林,很快隐了去。
雨下了好一会儿,山林中的温度骤降,所有动物都跑回了巢穴,静待雨水过去。
追月站在洞口处,看着外面不停下坠的雨水,伸手拉了一片芭蕉叶挡了挡。
身后“呼”的一声响,有火光亮起,追月一喜,快步走来蹲在秦晚瑟身旁,伸手取暖。
“小姐,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火折子,准备的也太齐全了。”
秦晚瑟拿了根棍子挑了挑火苗,让它烧的更旺,道,“一直在身上带着,忘记取下来了,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我们为什么忽然要躲进山里啊?”
路上走得好好的,秦晚瑟忽然变得很严肃,让众人下车进山,还放了马车。
“有刺客,”她面色平淡的道。
追月惊了个哆嗦,“不会吧?咱们不是才在路上解决了一波人吗?怎么还有?”
秦晚瑟脸上映着火光,白净的面皮被染成淡淡的橘,“在我们回到京都前,会一直有。”
“啊,不会吧……”
秦晚瑟扭头笑笑,“是不是后悔跟我出来了?当初要是听我的,早点离开国公府,许个好人家过点平安日子多好?”
“小姐又在乱说了。”
追月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是不是被秦晚瑟戳中了心思,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双手抱了膝盖,背转过身去,不再跟秦晚瑟说话,独自生闷气。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感应到?这还坐着一个橙阶的人都没有感觉到,你是怎么感觉到有刺客的?”
秦晚瑟扫了一眼双手抱在脑后的左阳煦,嘴角笑意淡去,起身走到洞前。
黑云压着天,十分昏暗,且看这架势,这场雨恐怕还得下个两日才停。
两日啊……
她一双蛾眉微蹙,心思悄悄流转。
魂力试探时,感应到两个人的气息,而且气息都不弱。
若是只她一人与裴卓的话还好说,但身边还多了个没有武气的追月,跟安王左阳煦,要与那二人对上,就会束手束脚很多。
得趁着这场雨幕屏障在,做点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吗?”左阳煦走了过来,立在她身边,顺着她的方向往外看,并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秦晚瑟没有理他,对着在一旁放哨的裴卓道,“你看好这里,我出去一下。”
“夫人,眼下不安全,你要去干什么,还是裴卓代劳为妙。”
秦晚瑟脸不红心不跳,随口捏了个理由,“方便。”
裴卓回过神来,一张脸登时涨如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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